“生出了器靈的法寶？”洛青南盯著褚儀思索道。
那至少是靈器以上的品階了。
別看當初爭奪半步仙器宵練劍的過程似乎平淡無奇，詼諧簡單，各方也沒有死傷多少人。
事實上，那只是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
葉昭瑜也是後來才聽說，因為那處秘境的修為壓制，加上秘境本身是用來磨礪弟子，各家高階修士礙於臉面不好直接進去與小輩爭搶，便互相達成共識，誰家小輩爭搶到，就花落誰家。
只是他們沒想到洛青南拿到仙劍後，轉而就送給了葉昭瑜，葉昭瑜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其煉化。涉及二者身份，再出手爭搶便觸及到宗門矛盾。
葉昭瑜雖然從沒有向宗門報備過自已得到了宵練劍，但她覺得宗門可能在當天就已經知曉，併為她擋去了諸多麻煩，以及對萬劍閣的補償。
畢竟是半步仙器，各家化神老祖用的也都才是靈器，本就不是兩個弟子間的交易可以了事。
只是她在宗門地位特殊，於是宗門預設她可以用，也一直沒提。換做其他家弟子，即便在秘境中搶到，最後大多也是上交宗門。
當然，他們能搶奪半步仙器，最重要的原因是宵練劍劍靈為保全自身想要擇主認主，它當時的能量已然不多，過程中也不會對他們有傷害。
而眼下——
靈器的器靈至少相當於元嬰期戰力，根本不是金丹期可以應付的。
難怪那頭白鯨引她們到此地。
洛青南神色難得凝重起來，問葉昭瑜：“現在離開？”
葉昭瑜搖搖頭：“走不了了。它既沒在一開始排斥我們進來，說明早想將我們留在此處。”
洛青南臉色沉下，聲音聽不出喜怒：“那便按之前的安排。”
葉昭瑜也是這般想，左右現在已經退不了，還不如主動出擊，打個措手不及。
兩人定下規劃，便開始打坐靜修，以待夜晚。
褚儀躺在兩人中間，睡得很安穩。
夜空深邃，星辰點點，皎月高懸。
大海平靜無波，在銀月的照耀下顯現出一種死寂的黑，格外安靜。
數百艘小船在黑色的海面上無聲地划槳，朝著目的地駛去。
他們海葬和打魚在同處，恰如褚東所說，離岸並不遠，劃了一個時辰左右便齊齊停下。
褚平和同船的漁夫從黑色的袋子裡搬出白日死去的小芬。
她被簡單收拾了一下，穿著潔淨白色的衣服，梳著緊緻的婦人髮髻，唇間還抹了一點紅，雙手握緊放於腹部。
其他船上的漁夫齊齊跪下，雙手握緊，似在禱告。
褚平和同船漁夫平穩地將女人放在海面，剛鬆開手，她便迅速地墜下去，海面轉瞬間便恢復無波。
他們二人也跪了下來，一起禱告。
葉昭瑜和洛青南在高空靜靜地看著。
片息後，褚平等眾多漁夫站起身，拿出準備好的漁網，撒了下去。
葉昭瑜抱著的褚儀忽然不安地動了動，隨著時間過去，她小小的面部逐漸扭曲成恐懼的神色，白色的眼睛豁然睜開。
與此同時，一直平靜的海面起了波瀾，宛如沸騰般，鼓起了一個又一個水泡。
底下的許多漁夫有些騷亂。
不知何時起了海風，海浪翻湧的同時，點點水霧聚了起來，漸漸形成薄霧。
葉昭瑜與洛青南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心下一沉。
褚平的聲音在眾多漁夫的慌亂聲中顯得格外沉穩：“拉網，快拉網。”
他們快速拉起剛下的網，便焦急地搖著槳要往回趕。
不遠處，海風呼嘯著掀起一棟巨大的水牆往這邊撲來。
來不及了。
他們心中充滿絕望，又彷彿早有所料地釋然。
一個兩個漸漸放下手中的船槳，面對著高達百尺湧來的水牆，沉默地站在船上，像是等待死亡的到來。
他們不知今晚的海神為何突然發怒，竟要百人投身。
但是誰又知道呢？
總之從前發生時也沒有人能夠生還。
褚平看著那些年輕的漁夫，心中有些遺憾和寂寥。他已經四十多了，本來也沒幾年好活，他們可不一樣，還有些年頭呢。
他就這樣默默地看著，直到突然看見兩個身影，不由雙眼瞪大，神色驚愕。
“仙—仙師？”他難得結巴了起來，又看見了褚儀，猛然醒悟過來，頓時滿臉複雜之色。
洛青南飛至眾人身前，凌空一劍破開了巨大的水幕，劍氣四溢將水牆數千等分，最終坍落歸於海面。
葉昭瑜將褚儀交給褚平，海上的風慢慢平靜下來，海平面也恢復了平靜無波。
唯有褚儀離開葉昭瑜的剎那，張嘴嗚嗚哭了起來，她的哭聲越來越大，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悽慘又痛苦。
潛藏在暗中的東西顯然對褚儀更有興趣，放過了褚平等人。
海霧散去，葉昭瑜對褚平道：“帶著她，你們能平安回去的。”
褚平看著懷中揮舞著拳頭，不安哭泣的褚儀，臉皮顫了一下，囁嚅著。
葉昭瑜笑了笑：“她本來就是村裡的孩子，今晚要不是我貿然將她帶出，你們說不得不會有這一劫。”
說完，她與洛青南一齊躍入了海里。
海面上，褚平抱著痛哭的褚儀，神色逐漸變得麻木。
漁夫們重新划起船槳，在寂靜的夜色裡，沉默地歸家。
葉昭瑜攜著避水珠與洛青南前往海底，四周烏黑而空寂，耳邊只能聽到水波的聲音。
她掌心燃起靈火，照亮四周，顯現出了四面八方的許多人。
更確切地說，是魂魄。
他們一身白衣，多為皺紋滿臉的老者，已經將兩人團團圍住，白色的眼中空無一物，彷彿在鎖視。
洛青南召出殺劍，距離他們最近的一群頓時全部面色扭曲，魂體不穩，駭地一群又一群齊齊往後退。
葉昭瑜與洛青南壓著他們一步一步往下前進。
越往下走，這些魂魄便越來越多，也出現了青年人與少年人。
他們的眼瞳顏色彷彿與岸上村中相反，越是年少，眼瞳為黑，越是年老，則全為白。
不知行進多久，那群魂魄突然不再退讓。
頂著殺劍的煞氣，他們即便再瑟瑟發抖，險些魂飛魄散，也不再後退一步。
洛青南眼眸微沉，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去，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包圍的魂體終於退去，四散開，忽然消失不見。
數萬座房屋靜靜地在矗立在海底，無數黑色的大魚在其中游蕩，形成一種莫名的震撼。
這些屋子的整體格局與岸上的陽儀魚很相似，在類似魚眼的地方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鼎器。
小芳的屍體虛浮在鼎的上空，兩條腿已經化成黑魚尾。
她的魂魄在與身體作著抽離。
一股惡意鎖定葉昭瑜二人，喑啞的聲音低低響起：“竟然自投羅網。”
與此同時，那座鼎倏然壯大，宛若張開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們一口吃了進去。
葉昭瑜的靈火滅掉，周圍陷入久違的黑暗和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