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祖制（一）
光時亨說完之後，竟然氣勢十足的盯著崇禎。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反正不是梁靜茹。
其實光時亨的想法很簡單，他是言官，太祖皇帝朱元璋曾經定下規矩，那就是不殺言官。
太祖皇帝定下來的規矩自然就是祖制。
而且，大明自開國以來，還真沒有殺過言官。
嘉靖朝，海瑞把嘉靖皇帝罵的狗血淋頭，嘉靖嘉靖，家家乾淨，這句流傳百年的順口溜就是出自海瑞之口。
嘉靖皇帝這麼要強，自尊心極強的一個人，被自己手下的大臣這樣罵，最終也沒有殺了海瑞，畢竟祖制不可違。
而且，海瑞也因為罵嘉靖皇帝而名揚天下。
從此之後，潘多拉魔盒被開啟，天下言官發現了這個騷操作。
罵皇帝沒有事，還能博得一個好名聲，天下還有這種好事？
不僅能口嗨，還能撈名氣。
名氣這玩意是個好東西，不僅能賺銀子，還能白嫖腦殘女。
自此，天下言官趨之若鶩，為了名聲，那是逮到什麼就懟什麼。
簡直就是明朝版泰迪，懟天懟地懟空氣。
皇帝算什麼？在言官眼中啥也不算。
畢竟他們祖制在手，我就是不怕你皇帝，有本事殺了自己。
殺了自己正好，成為大明朝第一個被殺的言官，名留青史，彪炳史冊那自然是不用說了。
從此，言官一發不可收拾。
朱元璋賦予言官風聞言奏之權是為了廣開言路，讓天下言官能夠起到監督官員，為民發聲的正面效果。
剛開始還不錯，自從海瑞事件之後，這言官便放飛自我，徹底成了脫韁的野馬。
風聞奏事之權變成了互相攻訐政敵的排頭兵，後來演變成了黨爭的先鋒軍。
到如今，風聞奏事之權都成了這些言官牟利的工具。
多少銀子罵什麼品級的官員，都是明碼標價的。
只要銀子到位，什麼人都可以罵，怎麼罵都可以。
至於事實真相，誰關心呢。
而如今光時亨之所以有底氣，就是因為上述原因。
光時亨內心很自信，有祖制的約束，崇禎皇帝不會也不敢殺他。
大不了被罷官免職，那樣正好遂了他的心願，博得了一個因直言進諫被罷官的好名聲。
然後自己名動四方，名揚海外，透過名氣撈銀子，玩才女，真是名利色三收，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
聽到光時亨提到祖制這兩個字，崇禎內心很冷，和自己兒子說的還真是分毫不差。
這些個言官，真是幹啥啥不行，張口閉口就是江山社稷，就是祖制祖訓。
既然光時亨都提祖制了，按照既定方案，崇禎今天就要和這些大臣好好談一談祖制。
“祖制？光愛卿剛剛說的是祖制麼？”
崇禎明知故問。
這一問可把光時亨給氣壞了。
在他心中，崇禎皇帝連祖制都不記得了，簡直數典忘祖。
“陛下，臣剛剛就說的是祖制？難道陛下連祖宗都不要了麼？”
光時亨這句話說的很嚴重了。
但是，崇禎沒有一絲怒意，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朕自然是不可能忘了祖宗的，倒是光愛卿是否還記得祖宗啊！”
崇禎的話徹底激怒了光時亨。
“陛下，士可殺不可辱，陛下如此折辱臣，臣無顏苟活於世，如今只好自戕於這大殿，以死直諫了。”
光時亨說的那是慷慨激昂。
看吧，大明言官就是這麼不要臉，比綠茶婊還要雙標。
他說你忘了祖宗可以，你說他忘了祖宗，他就說你折辱他，要死要活。
真是你和他講情分，他和你講道理，你和他將道理，他跟你耍無賴。
簡直就是死不要臉。
光時亨說要自戕，崇禎並沒有出言阻止，而是冷冷的看著。
崇禎倒是想看看這個光時亨是不是嘴上一套，背地一套。
別隻是嘴上說說要自殺。
光時亨看到崇禎沒有任何反應，也有點懵逼了。
劇本不是這樣的啊，按照慣例，自己說要自殺，這皇上應該出言勸阻才對。
可是，今天這崇禎不按套路出牌，自己可真是騎虎難下了。
等了一會，看到光時亨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崇禎的心涼透了，眼神淨是冷意。
“怎麼？光愛卿沒動靜了？不說要自戕麼？怕死啊，怕死以後就不要說這些話！”
崇禎的話裡滿是嘲諷之意。
光時亨的臉被崇禎說的漲紅，雖然說他不要臉，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崇禎的話讓他下不了臺。
光時亨靈機一動，隨機給自己左右兩個同道中人使了眼色。
左右兩個人自然明白光時亨的意思，稍稍點頭，示意明白！
這樣一來，光時亨心中有底了。
“昏君！昏君！大明必亡！”
光時亨大罵一聲，然後作勢向大殿內的柱子上撞去。
收到光時亨眼色的左右兩人，自然連忙上前拉住光時亨，並出言勸解。
崇禎對這一切冷眼旁觀，默默的看著下面人演的戲。
崇禎如今已經看透了這些言官的嘴角。
噁心，噁心至極。
“好了！別演了！”
崇禎實在看夠了，也沒有什麼興趣繼續看下去了。
光時亨等人這次很乖巧，沒有強撐，而是借坡下驢，接著崇禎話的臺階便停止了所有動作。
“林愛卿！”
聽到崇禎叫自己的名字，林欲楫連忙出列答到。
“臣在。”
“你是大明內閣首輔，大明的祖制你應該知道吧？自然有人說朕忘了祖制，就請你把這祖制說一說，讓朕和這文武百官聽聽。”
林欲楫聽到崇禎的話，不明白崇禎這麼做的用意。
但是既然是皇上吩咐的，自己必然要去做。
“老臣領旨。”
林欲楫拱手行禮，隨後清了清嗓子說道。
其實明朝所謂的祖制，就是朱元璋對後世子孫的訓誡，主要集中在《皇明祖訓》這本書中。
這本書在場的大臣誰沒看過，誰不清楚，甚至可以說倒背如流。
畢竟對付皇帝的手段說法可都來自於這本書，必須要吃透弄懂。
林欲楫很快就背完了，隨後拱手退下。
對於崇禎和朱慈烺來說，好戲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