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一個陰沉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口。
來者身穿玄色長袍，烏髮隨意披散著，俊朗面容上滿是陰鬱，頭上也長著龍角，但並不是金色的，而是黑色中夾雜著幾點金黃。紫色的豎瞳狠厲地盯著他們。
“難道不是你讓我們進來的嗎？”風啟衍淡定地說道。
“可笑，骯髒臭蟲，淨會擾人清靜。”龍人嗤笑道。
風啟衍還要說些什麼，但被風煜月攔下了，現下最重要的便是離開這裡，完全沒必要與眼前這個龍人結下恩怨，若是能從他口中得知出去的方法，那自然是更好的。
“抱歉，我們是無意中被吸入到這裡，並不是有意來打擾閣下的。”
“無所謂，你們很快便是死人了。”龍人道。
“真是狂妄啊。”風啟衍冷笑道。
“啟衍哥，先別激怒他，我還有些疑惑。”風煜月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隨後，他表情淡定地看著龍人，“閣下可是這裡的主人？”
“那是自然。”
“白日裡在海面上消失了三十六人，閣下可否在這宮殿裡見到他們？”
“你是說那些每年都唱著難聽的歌的蠢貨嗎？”
“……是。”風煜月可算見到嘴比自家兄長還毒的人了。
“他們啊，死了！蠢貨活著也什麼意義，死了反倒是有些用處。”龍人嗤笑道。
“……那閣下可聽說過金龍王？”風煜月邊說邊仔細觀察著眼前人。
那龍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懊悔，隨後沉下臉，道：“金龍王?可笑，我還以為你們同那些愚民不一樣，現在看來，你們果真就是臭蟲。”
龍人走近了些，又繼續道：“聽好了，這裡只有黑龍王。”
“噗嗤。”風啟衍著實被這番話笑到了，“還黑龍王呢，這是自封的嗎？”
黑龍，那是龍族裡最卑賤的存在，因為他們是厄運的象徵，黑龍的出現，只會帶來不幸，便是有紫龍王、白龍王，也斷不會有黑龍王。
龍人聞言，才有些緩和的臉色再次變得陰沉，“找死。”
隨後風煜月眼前一黑，便處在了龍人所設的結界中，而龍人的身後則出現了兩隻巨大的章魚，它們身上不斷冒著黑氣。
風煜月提著銀劍，擋在了風啟衍的身前，時刻準備接受龍人的進攻。
但那龍人看著風煜月手中的銀劍，突然大笑道：“哈哈哈，這把劍！差點就沒認出你了，多虧了你，我才會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海底上千年。今日，我便要殺了你，以解我千年的恨。”
“又來了個滿嘴胡言的瘋子，我家煜兒年方十九，哪來的你這個上千年的仇人？”風啟衍伸手將擋在他前頭的風煜月攬到身後，周身滿是魔氣，這一次，他不會再猶豫了。
那龍人被風啟衍的魔氣震驚了片刻，隨後道：“難怪你會那樣跟我講話，原來不是人族啊。”
“少廢話。”
“你同我一樣，都不是純正的血統，你應該和我站在一邊才對。”
“呵，我雖血統不純正，但至少比你要好些，若是與你為伍，豈不自降身份？”
龍人笑著點頭道：“也是，你雖是半魔，但魔的血統蓋過了人的血統。”
隨即又陰險地笑道：“但即便如此，你難道沒有受過族人的欺辱，過著毫無希望的日子嗎？你難道沒有被人叫過‘下賤的東西’嗎？難道沒有被父母拋棄嗎？”
“閉嘴！”風啟衍眼角泛紅，眼裡滿是驚恐，周身的魔氣也漸漸變弱了。
那龍人看著風啟衍的反應，便知道此刻的風啟衍，正陷入過去那無盡的黑暗中，他道：“看來你也經歷過呢，正巧，我也是，這不就更說明了你和我是一樣的。和我一起吧，將那些人都殺光，就再也不會有人欺辱我們了，過去的那些痛苦，便不會再有了。”
“閉嘴，閉嘴！”風啟衍抱頭蹲在地上，有些失控地怒吼著，他本以為那些傷口早就好了，卻沒想到根本就沒好透，以至於被人輕鬆揭開的時候，會那麼得痛。他早該知道，傷到骨子裡的傷口，是不會那麼輕易地好的。
原來他以為的恨，是在掩飾他的痛啊。
他，不論變得多麼強，始終都是個被父母拋棄，被族人欺辱的雜種，他是個半魔，註定無法被人族、魔族接受，也註定會卑微倒塵埃裡。他，不該妄想著站在高處。
“啟衍哥，別聽他瞎說，你很好，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是些沒腦子的瞎子，他們不配你為此難過。”風煜月也蹲了下來，抱住了風啟衍，含淚道。
他雖不知道風啟衍從前經歷了什麼，但他能感受到風啟衍那由內心最深處散發的悲傷與恐慌。他無法回到過去趕走那些欺負風啟衍的人，但他可以在現在挺身而出，趕走惡龍。
“我們高高在上的神界帝君，又用那套說辭來感化人了？沒用的，你不是在我這試過了嗎？”龍人譏笑道。
“我不是什麼神界帝君，只是一個想要保護哥哥的凡人。”
風煜月見風啟衍仍沒有緩和，便輕聲道：“啟衍哥，別怕，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隨後起身，站在了風啟衍的前面，眼神堅定地看著龍人。
“這一天，我實在是等了太久了。”龍人仰天大笑道。
片刻後龍人便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黑龍，張著血盆大口朝風煜月飛去。而那兩隻巨大的章魚也同時朝風煜月攻擊去。
風煜月揮動著長劍，幾道劍芒飛出，瞬間將那兩隻大章魚切成了碎片。
隨後縱身一躍，跳到了黑龍的背上，他將劍用力地刺入黑龍的身體中，黑龍長嘯了聲，周身便同時繚繞著魔氣和妖氣，隨後瘋狂地捲動著身體，片刻後，便將風煜月甩了下去。
風煜月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艱難地站了起來，喘息了片刻，再次提劍刺向黑龍。
當劍接觸到黑龍周圍的那兩股氣時，那兩股氣便化成千萬把細小的利刃，朝風煜月刺去，風煜月的身上瞬間便出現了數不盡的傷口，接著，那些利刃又變回了氣，將風煜月震飛了出去。
不出意料，風煜月撞在了結界上，最後摔到地面上，嘴角再次流出了鮮血。他躺在地上，再也沒力氣站起來了。他想，果然，燼涅林裡的東西還是不夠強大。
黑龍見風煜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便變回了人形，緩緩踱步到風煜月旁邊，大笑道：“神界的帝君變弱了，竟這麼不堪一擊。”
風煜月很累，很痛，便懶得再辯解自己不是神界帝君的事，他艱難地轉頭看向風啟衍，見到風啟衍平安無事後，嘴角微微揚起，喃喃自語道：“太好了，他沒事。但煜兒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龍人被風煜月那微揚的嘴角刺激到了，便兇狠道：“他和我是一類人，自然是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去死吧。”
龍人撿起了風煜月掉落在地的銀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了風煜月，今日，他總算要把惦記了上千年的仇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