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泉郡的衙兵沿著海岸搜尋了十天,仍是無果,便只好放棄了。

隨後,郡中流傳著“敬龍節當天,金龍王點化三十六人飛天成仙”的故事。

而風煜月臥床養傷半個多月後,便準備回少陽迎接即將歸來的鎮邊將軍凌如音。

離開的那天,兩人再次來到萍海海邊。

海面上風平浪靜,但卻沒有一艘出海的漁船,岸邊也只有零星的幾個婦人和孩童,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海。

風煜月知道,他們是在期盼奇蹟的發生,是在等待久久不歸的家人。

他將幾朵白菊放入海中,心中五味雜陳,“抱歉……願爾等能夠在此安息。”

朵朵白菊隨著平緩流動的海漸漸漂向遠處,慢慢地消失在了風煜月的視野中。

“啟衍哥,我們走吧。”

風煜月轉身背對著萍海,同風啟衍一起離開萍泉郡,不再回頭。

他們沒有告訴那些日日在海邊苦苦等待的人,“回去吧,你們的家人已經遇難了,不會再回來了”,因為他們知道,等待只是那些人的心有不甘,是那些人無法放下的思念。

他們也沒有告訴郡中百姓,“金龍王早就死了,你們年年歌頌的是黑龍王,而這次失蹤的三十六人正是拜他所賜”,因為他們知道,持續了上千年的信仰早已深入每一代萍泉郡人的骨髓裡,成為精神的依託。

既然木已成舟,那便不必再去徒增麻煩,不論是等不到家人的人,還是目睹事情經過的人,他們最終都會選擇相信那天失蹤的三十六人是幸運的。

有些時候,以看似荒誕的故事為結局,或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

五日後,風煜月兩人順利回到少陽郡。

他們都默契地對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事閉口不談。但身邊的人都明顯感覺到了他們的變化。

他們回來的第二日下午,已邁入古稀之年的岑夫子帶著棋盤和棋子匆匆趕來王府。

得知岑夫子到訪王府,風煜月仔細收拾了一番,調整好心情,笑臉盈盈地前去迎接。

“夫子怎有空來尋學生?”

岑夫子摸著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鬍子,徐徐道來,“老夫許久未見小友,甚是想念,聽聞小友昨日回來,今日便不請自來了,可否打擾到了小友?”

風煜月抿唇笑道:“夫子肯來尋學生,那是莫大的榮幸。”

岑夫子走到早已擺好的棋盤前坐下,道:“哈哈哈,那小友可願陪老夫對弈一局?”

那架勢,哪有風煜月拒絕的餘地。

風煜月只好也坐了下來,笑道:“自然是願意的,但學生棋藝不精,恐怕無法讓夫子盡興。”

“無妨無妨,小友願與老夫對弈,老夫已是很開心。”

兩人各執黑白子相對而坐,你一下我一下,沒有多餘的猶豫,棋盤上的黑白子已然水洩不通。

幾刻鐘後,白子便落了下風。

執黑子的岑夫子悠閒地喝著茶,笑呵呵地看著風煜月。而風煜月卻執著白子,凝神苦苦思索。

岑夫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想要在對弈中取勝,心靜是關鍵,老夫方才便見小友眉目微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風煜月將手中的白子放回甕裹中,“多謝夫子關心,但學生只是因為不知下一步要落在何處,才有些煩惱。”

岑夫子卻摸著鬍子,搖頭笑道:“九年前老夫說過,小友不管有什麼煩心事,都可說與老夫聽,如今也是一樣的。”

風煜月垂下了眼眸,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學生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怎會有那麼多的煩惱?”

岑夫子抬手取一白子,落在棋盤上,笑道:“落在此處,尚有取勝之機。”

風煜月起身拱手道:“夫子棋藝高超,學生認輸。”

岑夫子抬眼看著風煜月,那眼神彷彿早已看透了一切,緩緩開口道:“人生如棋,既已落子,便要無悔。棋有九品之境,一品入神,可料敵先機,不戰而屈人之兵;二品坐照,不勉而中,不思自得;三品具體,臨局之際,造形則悟;四品通幽,可應萬變;五品用智,善加謀算以取勝;六品小巧,不務遠圖,好施小巧;七品鬥力,以力取勝不如以智取勝;八品若愚,即無法戰勝對方,便先護好自己;九品守拙,情知無可奈何,便盡其所能,盡人事,聽天命。”

岑夫子頓了頓,眼神愈加意味深長,“那小友覺得,自己現下在那一品?”

風煜月沉思了片刻,道:“學生以為,當是九品守拙。”

“雖說守拙為下下之境,但小友真得已到了守拙之境嗎?”

風煜月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眼裡盡是錯愕。

岑夫子一臉慈祥道:“但守我之拙,彼巧無所施。守拙守拙,守的不是拙,是本心,而盡其所能亦是關鍵所在。老夫不知小友在外的這段時間裡經歷了什麼,但老夫知道,小友在這段經歷裡有了煩心事。”

岑夫子喝了口水,繼續道:“人生變幻無常,便縱小友有通天的本事,也終會遇到難以解決的時候,但小友只要盡了全力,只要未違背自己的本心,不論結果是否如意,都不必過多煩惱。既遵從了本心,便無需有所後悔;結果既已定,便向前繼續走。”

風煜月先前的憂愁,不僅僅是因為墨宸霄,更多的是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被敖碩殺死的萍泉郡百姓,也對不起他們的家人。他身為他們的王,卻因一時心軟,而放過了害死他們的敖碩。

可敖碩確實一生都過得很苦,他不過是太過思念自己的哥哥,以至於被歹人矇騙。雖說害了人,但他最後也受到了懲罰。

風煜月從萍海海底宮殿出來後,便時常覺得自己做錯了,覺得應該讓敖碩償命的。但有些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沒有錯,人既已死,便是殺了敖碩,他們也無法復生,那又何必多添一條命?何況敖碩本性並不壞。

他便這樣被錯與對困擾著,但經岑夫子這番開導,他頓感豁然開然,微皺的眉頭隨之舒展,“夫子說得是,學生明白了。”

“明白便好,那小友也可去開導開導啟衍小友了。”

“學生會的。”

“那便好,小友可不許再皺眉頭了。”岑夫子起身,往門外走去,“老夫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了,小友不必相送。”

風煜月看著岑夫子老態龍鍾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道:“夫子,學生此生能有您這樣的老師,是莫大的幸運。”

岑夫子聞言,停住了腳步,但他沒有回頭,而是揮了揮手,然後負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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