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破開雲層，投在雪地上，積了許久的雪漸漸消融，風也不似昨日那般寒冷刺骨。
璃郡內不論男女老少，皆跑出屋外，享受著難得的陽光沐浴。
他們不知道在陽光之下的日子還有多少。
然而，直至夜幕降臨，城外依舊寂靜，鍾亦之並沒有帶著他的軍隊如約而至。
但風景瑞和驍騎營的副將在當日午時成功與風啟衍等人會合。
“鍾亦之今日定是氣炸了。”
“是啊，本就缺糧，如今算是雪上加霜了。”
幾人舉杯共飲酒，為取得的勝利慶祝。
“別喝太多誤了事。”突然出現在幾人背後的風啟衍平淡地說道，“燒糧只是緩兵之計，但難保他們不會鋌而走險。”
“此番燒了他們糧草，定會使其軍心大亂，將士們無心作戰，便是戰了，也撐不了多久，將軍您太過擔憂了。”宋武舉起酒壺，“夜裡冷，將軍可要喝口酒暖暖身？”
風啟衍不說話，也不伸手接過酒壺，而是死死地盯著幾人。
幾人被盯得心裡發毛，便都低著頭，不情願地放下酒壺，各自散去。
他們都以為他們將迎來和平。
然而，次日，在天矇矇亮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守城士兵被遠處密密麻麻涌來的大軍嚇得瞬間清醒。
“那是什麼？”一人指著遠處問道。
另一人睜大了眼睛，片刻後，衝下城門，大喊道：“敵襲！敵襲！”
睡夢中的人陸續被驚醒。
歐陽明是第一個衝出來的人，連官服都還未穿好，他焦急地跑上城牆之上，見十幾萬敵軍向璃郡湧來，連退數步，若不是有一旁計程車兵扶著，此刻的他早就癱倒在地。
“快去讓甕城的弓箭手準備，準備些熱油和石塊來。還有，讓守衛軍速來城門備戰。”歐陽明總算是有了郡守的模樣。
“宋武，你帶著兩百鐵狼騎護送郡內百姓撤到河豐，快去！”聞聲趕來的風啟衍見到眼前的景象，焦急地對跟著跑來的宋武說道。
“為何？璃郡城高數十米，外有甕城，玄門，千斤閘，周邊又是群山環繞，沒個幾天是攻不破的，況且我們未必守不住。”宋武不理解風啟衍的決定，明明還未到絕境之時。
風啟衍面色一冷，厲聲道：“這是命令，照辦便是，不必多問。”
“將軍，少陽王在末將出發前交代，‘若是實在守不住，便棄了璃郡’，您同我們一起撤退吧。”宋武還想掙扎一番，可見風啟衍面色冷峻，便只好應道：“是。”
既是命令，他作為風啟衍的副將，就必須服從。
宋武在轉身離開前，不捨地說道：“將軍，末將希望能在璃郡與您再次相見。”
風啟衍不敢轉頭看宋武，只是補充道：“讓風景瑞一起離開。”
“將軍，璃郡當真沒有守住的可能嗎？”一旁的歐陽明問道。
風啟衍望著逐漸逼近的敵軍，沒有正面回答歐陽明的問題，“歐陽郡守不跟他們一起離開嗎？無謂的死亡並不值得。”
不是風啟衍沒有信心在十幾萬凡人手中守住璃郡，而是他在那十幾萬人中察覺到一股強大的妖氣，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戰勝那隻大妖。
歐陽明自是聽出了風啟衍話中的含義，他負手而立，挺直了腰板，“璃郡的郡守，自是要同璃郡共存亡。既然守不住，將軍也帶著將士們離開吧，東方可以少一個璃郡，但不能少了武威將軍。”
風啟衍搖頭，東方可以少一個武威將軍，但不能少了幾十萬的民，“本將軍留下，是為了給他們爭取更多的撤離時間，而郡守你，留下來沒有任何意義。”
“怎會沒意義，下官也可以成為守衛軍中的一員。”
“隨你。”風啟衍不再看向前方，而是低頭仔細擦拭許久未出鞘的配劍。
劍還未擦拭完，敵軍便已兵臨城下。
鍾亦之拔劍示意，一支前鋒軍便舉盾衝向璃郡城門。
“放箭！”城牆之上傳來風啟衍渾厚的聲音，甕城中的弓箭手便拉開了弓，瞬間萬箭齊發，射死了不少北方前鋒軍。
而餘下躲過萬箭來到城牆下，準備攀爬的，又被不斷滾落的大石塊和澆下了熱油送去見閻王。
“世子，可要用火攻？”小將軍蕭桉萊問道。
“不必這麼麻煩。”有人上趕著被他利用，鍾亦之何樂而不為呢？
他直視前方慘狀，嗓音清冷，“寒陌，本世子在剛剛折了一支前鋒軍。"
馬背上穿著奇異服飾的俊朗男子笑道：“接下來保證不讓世子耗費一兵一卒。”
“蒼燁，還不帶著你的手下將璃郡攻下。”方才還笑容滿面的寒陌，此刻神情淡漠到極點。
隨後，八個面容奇特的人從大軍中緩緩騎馬而出，暴露在了城牆上仍在負隅頑抗的將士視野之中。
他們有的頭上長角，牙齒尖銳，有的背後長著一對黑色的大翅膀，有的甚至沒有一點人的模樣。而領頭的那個，和人長得最像，只是牙齒尖些，皮色白些。
這一看，便知他們不是人類。
“將，將軍，怎麼辦？他，他們，不是人。”便是被稱為東方最強兵種的鐵狼騎，在此刻也露出了畏懼，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何況是守城軍和臨時參軍的普通人？
“害怕了？”風啟衍望了眼身後冷清的璃郡街道，平靜得不像是在面對可怕的妖，“若是怕了，便離開吧！”
若是面對人，他們還會放手一搏，興許成功了還會成為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但面對傳說中的妖，他們根本沒有一絲勝算。
人會因恐懼而退縮，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因此，大多數人都留下了自己的武器，爭先恐後地跑下城門，搶著上馬，逃離璃郡，追上宋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