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倒打一耙
“你是說，百圓藥鋪說我偷了他們的貴重藥材，價值千金？”
時玥被陸昂的無恥行徑震驚了。
“是啊，時姑娘。”大鬍子漢子坐在飯桌前呼嚕嚕喝了大半碗粥，又飛快的吃了一個窩頭夾鹹菜，直噎的他伸著脖子打了個嗝，“嗝，你開的藥方裡面有個全蠍，嗝……最近的藥鋪正好沒有，我只好去附近藥鋪看看。”
似乎覺得打嗝有些不雅，他趕緊又喝了一大口粥壓下去。
“正好去了附近的百圓藥鋪。我妹子說你在那裡行醫。”
時玥沒有去糾正米倉說的話。她在百圓藥鋪不是行醫，只是藥童。
“結果我在那等待抓藥之時，聽到藥童閒談，說城東鋪子有個叫石樾的藥童偷了重要藥材遁走，這藥材價值千金。倒連累了鋪子所有藥童的聲譽。”
時玥聽罷沉默不語。
“哥哥，真是奇怪，如果丟了那麼貴重的東西，他們為何不去報官呢？”
“要知道，咱們村張大娘丟了只雞還請里正找尋呢。”
米粒兒已經熬好藥服侍嫂嫂喝完，此刻端著空碗站在旁邊插嘴。
她年齡雖小，說出的話卻直指要害。
“是啊，我看啊，他們就是栽贓陷害。”米倉覺得時姑娘這樣的人物不可能做出偷盜之事，待妹妹一提醒更是篤定。
“偷盜之事純屬子虛烏有。我需得回藥鋪一趟。”
時玥沒想到一夜未歸，竟被陸昂汙衊偷盜，倒打一耙。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的行李還在藥鋪，裡面有阿孃留給她的遺物，以及她攢下來的二百零七兩銀子。
她可是揹著貸款的人啊，必須回去拿回行李！
偷盜之事的是非曲直，她也得整個明白。
“時姑娘，他們這是不容你在藥鋪待下去了。不如在我家住兩天，等風聲過了，京都這麼大，自有姑娘的容身之處。”
米倉有心留時玥，一是擔心她，二是有自己的私心。
自家娘子剛服藥熟睡不久，還不知後續如何呢。
“米大哥放心，”時玥心內瞭然，“嫂嫂剛服了一副藥，待她甦醒之後我再離開。”
米倉口中連連應聲，又把鍋中剩餘米粥都喝光，自去洗刷後去裡屋守著娘子。
時玥搬了一個竹凳坐在門前思考以後該當如何。
經此一事，百圓藥鋪也不能長久待下去了，還是需得找個生活的法子。
雖說岱朝不像前朝那樣對女子諸多限制，然而女子行醫還是經常受到常人異樣的眼光。
可以想見當初的母親是何等厲害的一個人。
一個人開起了藥鋪，還得到聖人的賞識。
只是，結果卻是生死未卜。
怪不得她不讓自己女兒從醫。
陰差陽錯，她的女兒已經離去，如今的時玥卻女承母業。
時玥思緒紛雜，耳邊突然砰的一聲，她連忙回屋檢視。
米倉正在將床頭的凳子放好，見了時玥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個，嘿嘿，不小心睡著了……”
“米大哥歇一會兒吧，嫂嫂情況已經平穩。”
“你聽，她的痰音已經消失了，今天定會清醒過來。”
時玥又走過去診斷了病人的情況，一切現象都顯示在好轉，與自己預計差不多。
米倉點點頭，卻也不回屋睡，而是在娘子腳邊俯身而臥。
時玥悄悄離開，見米粒兒在屋外摘菜。
菜是香蔥，剛從地裡割回來，溼漉漉綠油油的，散發著一股特有的香味兒。
兩人一邊擇菜一邊說些閒話，時光攸然而逝。
午飯前，米粒兒嫂嫂已經甦醒。
米粒兒與米倉都欣喜不已，高興的午飯都不吃了，一直圍著病人打轉。
時玥趕他兩人去吃飯，自己又仔細脈診加舌診後，終是放下心來。
重新開了個去內熱的小柴胡湯，交待二人抓了藥次日煎服三天。
交待完畢後，便起身告辭。
為了時玥的去留三人大大爭執一番，最終是時玥同米粒兒一起進城，米粒兒進城抓完藥再回家。
她答應了。
在趕車大爺唱的鄉間小調裡，一路上米粒兒嘰嘰喳喳，見了各式野草都要問時玥有什麼藥用。
時玥一一詳細作答，米粒兒歪著頭聽的很是認真。
“米粒兒，你為何對這些感興趣？”
“我……”
米粒兒吞吞吐吐，最終咬了咬嘴唇道：“我阿姐，阿孃都是病死的，我，我也想像時姐姐一樣治病救人。”
“我不想像阿姐阿孃那樣，一輩子都困在家中，不曾出門半步……”
米粒兒的眼圈紅紅的，這個孩子在本該是天真爛漫歡笑的年紀，卻早早的知曉了世間的悲痛與無奈。
“我知道了……”時玥頓首，“你可識字？”
“啊？”米粒兒張著嘴呆在當場。
“不……不識字。”
“不識字的話，可學不了醫。”
“那，時姐姐是答應當我的老師嗎？”米粒兒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是，”時玥搖搖頭，“醫學一道博大精深，我目前還不能當你的老師。”
小女孩的笑容凝固了。
“但認字是一切的基礎。”
“你便先從認字開始，等學會了認字，再說其他。”
她如今債務纏身，眼看又要丟了工作，實在不是教米粒兒的好時機。
“我聽時姐姐的。”
“認字便從今日開始吧。”時玥跳下車去，在野地裡抓了一把泥土，扯了一枝小樹枝，又麻利的跳上車來。
轉眼間便做成了一個臨時教學場地。
米粒兒目瞪口呆。
於是，在牛車晃晃悠悠的前進路上，米粒兒不僅認識了幾種常見藥草，還認識了“人口手，上中下”，可謂收穫頗豐。
趕車大爺將時玥送至東城門便返回行程。
時玥下車，身後卻拖著個米粒兒。
“時姐姐，反正日頭還早，我陪你走走路，落黑之前我肯定回家！”
米粒兒一臉討好，信誓旦旦。
時玥最是拿這種笑嘻嘻裝乖的小孩沒辦法，她一進城便買了幾本啟蒙的《千字文》《三字經》之類送給她，叮囑她抓完藥就回家。
結果，米粒兒這一跟，就跟到了時玥所在的藥鋪。時玥示意米粒兒在藥鋪不遠處等著。
“哎喲，”時玥剛行至藥鋪門前，就聽到陰陽怪氣的聲音，“看看這是誰回來了？”
“嘖嘖嘖嘖，想不到啊想不到，看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卻是個吃裡扒外的！”
“敗壞咱們的名聲！”
時玥看了一眼賈義和竊竊私語的眾人，理也不理，直接跨門進去，打算找謝掌櫃說個明白。
還未進門，卻被什麼東西兜臉砸了過來。
時玥躲閃不及，不由得伸手一擋，雙手堪堪接住。
定睛一看，卻是她自己的包袱皮兒，還未仔細檢視，就聽賈義在那邊喝道：“偷藥賊，還不快拿著你的行李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