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就算你說的遠交近攻這件事情是真實的,老婦恐怕也很難把糧食借給趙國,您知道,齊人並不想介入你們的大戰!”

君王后話音一落,田秀就跟著笑道:“太后,我們並不需要齊國直接參戰,只是想要齊國借一些糧食給趙國!”

“可是您知道齊人並不喜歡趙國,我該如何說服我的子民,把糧食借給他們討厭的趙國人呢?”

君王后面色和藹的對田秀問道。

“太后,容外臣說句實話,您並不需要說服您的子民,您只需要說服自己!”

田秀這話一出口,君王后臉色頓時就變了。

整個齊國都要圍著君王后轉,雖然她只是個女人,但實際上整個齊國的大權都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田氏代齊時,田成子為了快速控制齊國,曾經允許賓客自由出入自己的後宮,結果他有了70多個兒子,也是靠著這些兒子,田氏才能迅速控制齊國各地完成代齊。

不過田氏代齊後,這些幫助田氏奪取了江山的宗室就成了巨大的麻煩,他們尾大不掉,長期和齊王爭奪最高權力。

強如齊威王也不得不任用田忌來安撫田氏宗,齊威王死後齊宣王時宗室更是蓬勃發展,到了齊閔王,甚至發生過田甲劫君這種事情。

田氏宗親一直都是齊國一顆毒瘤,有他們在齊王始終都無法掌握最高權力,但是隨著五國伐齊,齊國遭受滅頂之災,田氏同樣遭到毀滅性打擊。

齊襄王復國後,齊國千瘡百孔,但是相應的尾大不掉的齊國宗室也一蹶不振,此時朝堂上唯一能和齊襄王爭奪最高權力的只剩下一個光復齊國的田單,他也是田氏宗親在朝堂上最後的話事人。

田單被齊襄王擠走後,齊襄王真正的掌握了齊國的最高權力。

不得不說齊襄王真的很狗,但他確實的擠走田單掌握了齊國的最高權力。

掌握了最高權力的齊襄王還沒來得及大展身手就掛了,在臨死前齊襄王將他的權力移交給了君王后,因此君王后手中的權力甚至超過了齊威王。

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君王后願意把糧食借給趙國,齊國上下根本沒有人能違揹他的旨意。

“太后!”田秀拱起手說道:“當今天下大勢已經非常明朗,秦強六國弱,當初的天下四強秦齊晉楚,晉國早已不復存在,楚國也一蹶不振,齊國同樣遭受滅頂之災,趙國是關東六國最後抵禦秦國的屏障,假設長平之戰趙國戰敗,那麼秦滅六國就會成為定局,請太后明察!”

這些道理君王后不是不懂,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些。

不光是她這個女人明白,就連一直被稱為老六的齊襄王也知道這一點。

實際上原歷史上即便是五國伐齊之戰後,齊襄王也曾經不計前嫌兩次跟三晉合縱。

結果齊國的不計前嫌換來的是魏國、趙國、楚國對齊國的圍攻。

我們齊國好心幫你們抗秦,結果你們不但不感謝還反咬我們一口,這換了是誰恐怕都不能忍。

也正因為如此,齊襄王在後期就開始擺爛,再也不肯與五國合縱。

君王后是親眼見證過當年關東五國是怎麼背叛齊國的,這也是她遲遲不願意救趙的原因。

田秀看出君王后的顧慮,於是主動開口道:“齊國從地緣上根本無法和魏國或者楚國結盟,而燕國有過於弱小,根本就不足為靠。實質上只有趙國可以成為齊國的盟友,齊趙一旦結盟,兩國聯手可以共同威壓燕國,如此一來我們三國共同進退,進可兼吞天下,退可守望相助成鼎足之勢!”

君王后並沒有被這幾句話打動,她用一雙明亮的眼眸望著田秀,道:“齊國積弱,就算與趙國聯手,恐怕也不能實現您所說的兼吞天下!”

“非也!”田秀站起身子,意氣風發的說道:“齊國地處東南,國內皆膏腴之地,更兼齊國商業發達,此正乃天賜福地也!只要齊王能勵精圖治養兵屯田,不出十年齊國必定錢糧堆積如山!

想當年那越王勾踐在偏遠的會稽山上,尚且能夠十年生聚一舉滅吳,更何況齊國乃霸主遺業底蘊豐厚,只要齊國能修繕法律,以法家治國再以儒家治人,儒法兼修,必能令齊國大治!

接下來齊國只要效仿魏之武卒,訓練3至10萬強軍,雖然不能橫掃天下,卻足以自保令諸侯不敢窺測齊國!”

田秀這一番慷慨陳詞之後,君王后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齊國什麼都不缺,所缺乏的就是能治國的人才,齊國一直有稷下學宮,可惜自從五國伐齊之後,稷下學宮就一蹶不振,根本就給齊國提供不了什麼人才。

而田秀這一番話充滿著治國之道,如果能將他留在齊國輔佐齊王,那對齊國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

君王后沉吟道:

“君,你願不願意回齊國任職呢?以您的才能,當趙王的舍人太屈才了!”

田秀沒料到君王后會想把他留在齊國。

齊國跟趙國相比,其實並不差,而且田秀得到君王后的賞識,肯定能獲得齊王重用。

但是齊王建本身就是個不思進取的人,君王后活著或許能約束他,等君王后不在了,他就該暴露本性了。

歷史上不只有一個人勸說過齊王建與五國合縱,齊王建永遠只有兩個字,不聽。

田秀並不認為自己有本事在君王后死後繼續約束齊王建,等到了那個時候田秀哪怕在齊國做出更多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所以除非在趙國真的混不下去,不然回到齊國並不是一個明智之選。

想著,田秀緩緩開口道:

“臣非常感激太后的看重,可是臣父在趙國,恕臣不能為您效命!”

君王后也聽出田秀的推脫之詞,卻也沒有強留,她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君,你方才說了那麼多,可是你還是沒有說,齊國為什麼一定要和趙國結盟呢?”

君王后話音一轉,又問出一個問題。

田秀拱起手回答道:“太后,齊國無論是想自保還是自強,都必須獲得一個盟友。因為沒有盟友,齊國是沒有辦法應對魏國和楚國對您的侵奪的!秦國距離太遠是不足以成為您的盟友的,所以只有與趙國結盟,才是最明智的!”

君王后沉吟片刻,點頭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齊國真的和趙國結盟,我們不會直接參與到大戰中,最多借你們一些糧草!”

田秀點了點頭:“這條沒問題!”

君王后又道:“如果你們贏得了大戰,在戰後必須幫我們獲得陶邑!”

田秀再一次點頭。

君王后接著開口:“如果魏國和楚國來攻,趙國必須無條件支援秦國,但是如果趙國主動攻擊韓魏,或者遭到其他國家的圍攻,齊國有權保持中立!”

這一條就相當於趙國在齊國捱揍的時候必須跟他一塊捱打,但是等趙國捱揍的時候,齊國可以不幫忙。

不過眼下趙國需要齊國的糧食來渡過難關,就算這個條約再不平等,趙國也只能咬著牙答應。

田秀點了點頭:“這一條也沒問題!”

“善!”君王后微微頜首,道:“誠如是,我齊國會考慮將糧草借給趙國!”

考慮?田秀有點無語,感情說了這麼多,您老人家還是沒打算答應!

“君不要這個表情嘛!不管是借糧還是結盟,總要讓朕和齊國的朝臣們商議一下,畢竟我又不是秦王那種獨夫!”

田秀點了點頭:“太后說的有理!”

商談完了國事,天色已經極晚了,田秀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估摸著已經三更天了。

他站起身準備要走臨走前田秀對君王后說道:“齊國的商業很發達,臣想跟太后做點生意,不知道太后有沒有興趣!”

齊國商業十分發達,國內的大小貴族基本都在經商,君王后也不例外。

臨淄城中最大的幾家絲綢店和珠寶店都是君王后開的,當然了店鋪的實際打理都是交給後勝。

後勝為毛能當上丞相?只靠是君王后的弟弟當然不行,其實君王后有許多弟弟,光是一母同胞的就好幾個。

之所以後勝能成為丞相,最主要的一個原因,他會理財,大白話就是能搞錢!

齊王也好君王后也好,他們也是要花錢的,五國伐齊後齊國府庫積累的財富被燕國洗劫一空,國庫還好收兩年稅就能緩過來,王室可慘了。

齊國王室除了一些帶不走的土地田產,其餘的基本都被燕國捲走。

所以搞錢對齊國王室來說,這才是第一位!

齊國國庫裡的錢再多,那又不是齊王自己的,齊王總不能沒錢了就到國庫去搬吧。

齊王如果想要花錢,就只能自己搞。

後勝在治國方面真的是一塌糊塗,但是他在搞錢方面,齊國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自從君王后把自己的產業都交給後勝經營之後,王室每年的財富都在成倍增長,出於對後勝的感激,君王后才讓他做了丞相。

“做生意?不知道你想和我做什麼生意呢?”

君王后好奇的問道。

田秀如果真有什麼賺錢的專案,君王后並不介意參與一下。

“我想和您做的生意就是您手上拿的香皂!”

田秀一說完,君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齊國的商業十分發達,田秀想借助君王后,把香皂推銷到天下各國。

香皂的製作方法只有田秀有,如果這玩意在天下流通起來,那絕對是個商機。

問題是,君王后還沒有實際用過的香皂,她並不清楚這玩意兒有沒有田秀吹噓的那麼神奇。

想著,君王后開口道:“香皂買賣,老婦先考慮一下,過幾日再給君回覆!”

“好!外臣靜等太后迴音!”

田秀跟君王后合夥賣香皂,一方面是想以此拉近和君王后的關係,另一方面他也準備搞一筆錢。

將來不管是出使其他國家也好,還是要過日子,都離不開錢。

田秀的老爹田單同時是齊國的安平君和趙國的都平君,每年光是從食邑得到的稅收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但是田單視錢財如糞土,他的錢基本都散發給那些吃不上飯的平民了。

所以田秀家不能說是家徒四壁,也絕對談不上多麼富有,否則也不至於田秀出門還得坐驢車!

這一次齊國之行,田秀更是明白錢能通神這個道理。

錢並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句話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通用的。

離開王宮後,田秀坐著他的馬車返回館驛,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田秀坐在車裡昏昏欲睡,折騰了一夜他是真的有些疲乏。

就在田秀坐在顛簸的馬車中快要睡著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這一停險些把毫無防備的田秀給顛了出去。

“你在搞什麼鬼?”

田秀衝著為他駕車的車伕嚷嚷道。

這次來齊國,田六並沒有跟著來,為他駕車的車伕是趙王派來的人,田秀跟他並不熟悉,語氣自然也就生硬了許多。

“使君,不是我願意停下的!”

馬車外傳來車伕顫抖的聲音。

感受到事情有些不對勁,田秀掀開轎簾,卻不想一把明晃晃的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馬車外四五個蒙面的黑衣人圍住了田秀的馬車,車伕被其中一個蒙面人拽下了車,另一個蒙面人則用劍逼著田秀下了車。

“不知壯士可是求財?”

田秀內心有些慌亂,但表面上還是鎮定自如的樣子。

“我們不求財!”為首的一個蒙面人用生硬的雅語說道:“我們要你的命!”

一聽對方要命,田秀馬上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你們是秦人吧?”田秀問。

“不錯!不愧是田單的兒子,果然聰明!”為首的蒙面人點頭道:“你是怎麼猜出我們的身份的?”

“我在臨淄又有沒仇人,所以我想除了秦人,應該沒有人想讓我死。”

田秀回答的風輕雲淡,實則內心慌的一批。

這一份淡定從容,讓那幾個蒙面人都欽佩不已。

“你不僅聰明,而且泰山崩於前能面不改色,足下真豪傑也!”為首的蒙面人稱讚了一聲後說道:“看在你是田單之子的份上,我可以不殺你!”

田秀一聽大喜,立馬衝著那蒙面人一拜,道:“多謝壯士饒命!”

然後田秀趕忙對一旁已經被嚇傻的車伕吩咐道:“趕快駕車,我們快走!”

不等田秀上車,蒙面人將一把劍扔到了他的腳下,道:“閣下還是自裁吧!”

靠!不是說不殺我嗎?

蒙面人冷笑了一聲,道:“我只是說我不殺你,你還是自裁吧!不要逼我們動手!”

田秀嚥了咽口水,顫抖的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劍,他環顧左右想喊救命,但是他又害怕自己一喊馬上就會被殺。

該死的!被幾個來歷不明的蒙面人逼著自殺,我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慘的穿越者了!

田秀在內心吐槽了一遍後,絕望的把劍放到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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