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這次能從趙國脫身,還多虧了昔日的幾個朋友幫忙。”

田秀臉不紅心不跳的對面前的秦王說道。

“朋友?”秦王皺了皺眉,道:“什麼朋友能冒如此大的風險將您放回來?”

田秀想也不想的拱手回答:“釋放臣回來的這個朋友乃是信陵君魏無忌。

這一次多虧了信陵君多方周旋,才終於將臣放走,要是沒有信陵君,微臣就回不得關中了。”

信陵君是趙國的假相,麾下的能人眾多,他跟田秀的交情又不淺,這一點世人皆知。說是信陵君冒險放了田秀,這完全有可能。

而且,就算秦王對此表示懷疑,他也無法去佐證,難不成他要派探子去親自找信陵君問問?

“原來是信陵君!”秦王發出長嘆。

秦王這一生中,最想得到的兩個人一個是田秀,另外一個就是魏公子。

只可惜秦魏世仇,魏無忌是秦王永遠得不到的人。

一想到自已永遠得不到的人救了自已的心腹重臣,秦王心中頓時唏噓不已。

“大王,臣回來的時候曾聽了許多謠言,說您的身體……”

田秀很想知道,太子不是說秦王身體已經不行了?

怎麼看秦王的臉色很正常啊,難道秦王是在詐病?

“哈哈哈!”秦王撫須大笑,道:“寡人上個月確實病的快要去見先王了,可惜天不絕寡人,讓寡人遇到了扁鵲先生。”

扁鵲?不可能啊!這傢伙不是活躍在孝公時期的人物,要是他活到現在,起碼都100來歲了。

莫非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冒充扁鵲?

“扁鵲先生真的在咸陽?”田秀懷疑的問。

“正是!”一旁的蔡澤點了點頭,說道:“扁鵲先生周遊列國,前陣子大王病危,他剛好到了咸陽,我立刻派人請他入宮為大王診治,經過扁鵲先生幾貼良藥,大王終於藥到病除……”

“來人,速速去請扁鵲先生來!”

秦王興致高昂的對一旁的啟吩咐道。

扁鵲這種天下神醫,自已好不容易得到了,當然要拿出來炫耀一下。

俗話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久之後,一個腰間別著葫蘆,邋里邋遢的老者進到大殿。

田秀一看到這老頭就怔住了:“是你!”

“昭武君!”扁鵲笑盈盈的拱手行禮:“我們又見面了!”

秦王看田秀與扁鵲互相認識很是詫異:“怎麼,兩位賢卿從前見過?”

“見過!”田秀搖著頭道:“但沒想到,這位老先生居然就是神醫扁鵲,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日在燕國的館驛外,田秀跳牆的時候曾看到過一個老者,就是眼前的扁鵲。

當時扁鵲還說他們會再見面的,只是田秀沒放在心上,不想兩人今天真的再見了。

“昭武君,來來來,讓老朽給你整整脈!”

扁鵲上來就抓住田秀的手腕為他診脈,一副咱們兩個很熟的樣子。

田秀也沒反抗,任憑這老傢伙給自已診了診脈。

“昭武君,你的方房事太多了,要停一下呀,這樣對身體不好。”

麻痺。

要不是今天進門的時候佩劍被收了,田秀真想用劍鞘把這老頭打一頓。

扁鵲並沒注意到田秀那副要殺人的眼神,而是自顧自的從腰間的葫蘆裡倒出幾粒藥丸:“沒關係,等老朽給你開幾粒藥,調理一下就好了。你運氣不錯,碰上老朽!”

幾顆五顏六色的不知名藥丸被倒在了田秀的手心裡。

田秀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扁鵲對著田秀伸出一隻手。

田秀愣住了:“先生何意?”

扁鵲沒好氣的說道:“二十!”

“什麼二十?”

“當然是診金二十!”

“你他喵的還要錢?”

田秀真的想擼起袖子打人了,是你主動要給我診脈的還收錢?

扁鵲小心的把葫蘆繫好,道:“老夫給人看病無論貧富一律收20枚大錢!要不是我看你是昭武君,剛才給你的那幾粒藥都得要你半金。”

“就這幾顆破東西也值半金?”田秀看著手心裡那幾粒酷似彩虹糖的東西哭笑不得。

“少說廢話了,你堂堂昭武君難道還要賴賬不成?”

秦王看著有些頑皮的小老頭扁鵲忍不住笑了,蔡澤也是捂著嘴巴努力的沒有讓自已笑出聲。

從宮中出來,田秀陰沉著臉走在前面,扁鵲興沖沖的緊跟在他後面。

兩人一同上了田秀的馬車,田秀對這小老頭已經無語了:“你真是扁鵲?”

“廢話,如假包換!”扁鵲拍著胸脯說道。

“我聽說扁鵲可是神醫……”

田秀真的很懷疑,不是說扁鵲是有名的神醫,怎麼會對錢如此斤斤計較?

扁鵲對田秀的話嗤之以鼻:“神醫就不吃飯了?我要是看病一分錢不收,拿什麼吃飯?”

“我聽聞,扁鵲先生醫德高尚免費為窮人診治。”

“時代不一樣啦!這時代都禮崩樂壞了,禮都沒了,規矩當然也得換。”

“所以你真是扁鵲?”

扁鵲在田秀心裡一直都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再看眼前這傢伙,哪裡跟仙風道骨幾個字沾邊?

“老頭子騙你幹嘛?”

扁鵲說話的時候還用手挖了挖鼻孔,那樣子跟世外高人的形象更加不符了。

回到家裡。

田秀一進門,孟贏就從大堂呃出來迎接。

“夫君!”

孟贏熱情的沖田秀走過來,要不是有人,估計她都想直接撲田秀懷裡。

“阿贏,你來的正好!”田秀對孟贏吩咐道:“趕緊給這老傢伙拿20枚大錢,把他打發走,沒見過這種財迷!”

孟贏聞言看向扁鵲,輕聲道:“還沒請教先生是?”

“老朽扁鵲!”扁鵲淡淡的說道。

“您是扁鵲先生?”孟贏眼中露出驚喜之色。

正在這個時候,聽說田秀回來的三小姐也從房裡走出來迎接。

一陣子不見,三小姐的氣色越發不好,小臉慘白慘白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三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田秀走上前關心的問。

“無礙,只是舊疾犯了。”說著,季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三小姐,我扶你回去休息,一會我找幾個太醫來幫你瞧瞧。”

田秀扶著三小姐要走。

“沒救嘍!”扁鵲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你說什麼?”田秀回過身,怒目而視。

“昭武君,你瞪什麼眼睛?”扁鵲撇嘴道:“你找那些庸醫來幫她醫治,她真的沒救了。”

田秀聽出扁鵲話外的意思:“這麼說,你有辦法治好三小姐?”

“當然!”扁鵲捋著鬍子,自信的說道。

田秀搖頭道:“我還真有點不放心你!”

扁鵲冷哼一聲:“昔日蔡桓公有疾,三見扁鵲,桓公皆不信扁鵲之言,最終病入膏肓,這個典故您可聽說過?”

“諱疾忌醫,三歲孩子都知道的典……”

田秀突然明白過來了,扁鵲拿諱疾忌醫典故出來,就是在敲打他。

莫非這老傢伙真有些本事?

“夫君,你就讓老先生為三妹看看,就算看不好,也沒什麼壞處嘛!”

孟贏適時的在一旁求情道。

田秀點頭道:“也好,那就請先生進房間去為三小姐診治。”

眾人來到季贏的臥房,扁鵲為季贏切了切脈,良久以後,田秀忍不住問:“先生,如何了?”

扁鵲嚴肅的說道:“這位小姐胎裡不足,所以天生就有肺疾,這個病很頑固,發作起來咳嗽不止,胸悶氣短,有時候還會暈厥,我說的可對否?”

季贏輕輕點點頭。

“那這個病能治嗎?”田秀急著問道。

“當然可以!”扁鵲從懷裡掏出一片竹簡,上面寫著一副藥方。

扁鵲將藥方遞到季贏手裡,囑咐道:“按照這個藥方吃半年,可保痊癒。”

“先生所言當真?”季贏不可思議。

她這個病都快20年了,從小父兄就替他遍請名醫,一直都不見好,三小姐原以為這輩子就是這樣了,沒想到居然還有痊癒的希望。

“要是老朽妄言,您可以砸了我的招牌。”扁鵲收起來診脈用的脈枕認真的說道。

眼看扁鵲想要離開,田秀急忙從後面叫住了他,道:“先生,留步。”

扁鵲停下腳步,說道:“昭武君還有何指教?”

田秀拿起那張事先寫好的藥方,道:“您早就知道我府上有病人,今天您死皮賴臉的要跟我來,就是為了給她治病,對不對?”

扁鵲笑了笑,算是預設了這一點。

這時,扁鵲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田秀身後的展身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扁鵲走到展的身旁,扶了扶他的胳膊:“你受傷了?”

展點點頭,先前從趙國逃回來的時候,展的胳膊不慎碰傷,這一點就連同行的田秀都沒發現。

“來,我這裡有貼膏藥,你拿去貼一貼!”

扁鵲從袖子中掏出一貼準備好的膏藥。

“多謝先生!”

展對著扁鵲揖拜。

送完了藥後,扁鵲這老頭子準備要離開,孟贏給了田秀一個眼神,田秀立馬會意的攔了上去:“先前秀對先生多有冒犯,還請先生恕罪!”

“無妨!”扁鵲擺了擺手,準備繼續往外走。

田秀直接從後面扯住了這老頭子,年輕人力氣大,扁鵲怎麼也掙脫不開。

“昭武君,你想要老朽幹嘛嗎?”

“不幹嘛,不幹嘛!”田秀趕忙鬆開了手:“您治好了我的夫人,又幫我的兄弟看病,在下無以為報,所以想請您吃頓便飯。”

扁鵲倒一點也不客氣:“善,老夫腹中正好非常飢餓!”

宴席之上,田秀與扁鵲以賓主之位對坐。

扁鵲抓著一隻大肥雞吃的滿口流油,絲毫不顧及形象。

“先生,你慢點吃,不夠我這裡還有。”

昭武君被扁鵲這副吃相驚呆了,這老傢伙是800年沒吃過雞嗎?

“昭武君,你人不錯,比你爹那小子強多了。”

“您認識我父親?”田秀好奇的問道。

扁鵲嘬了嘬手指上的油脂,給自已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臉上露出舒爽的表情。

“認識,你母親我也認識!說起來我還抱過你小子呢!”

“嗯?”田秀不敢相信,這傢伙居然抱過小時候的自已,怎麼原主會一點記憶也沒有?

“你就別想了!”扁鵲像是看出了田秀的心思,道:“我在齊國見你的時候,你才半歲,怎可能記得我?”

“半歲?”難怪原主沒有記憶了,半歲的小孩哪來的記憶?

“你小子還長得挺像你父親,就是脾氣不太像,你父親那傢伙,哎……”

扁鵲一提起田秀的老爹,就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我父親那個人寧折不彎,老前輩見諒!”

“什麼寧折不彎?簡直食古不化,臨淄城破的時候我就勸他帶你母親逃跑,他死活不肯走,非要殉國。

可惜了,他是個好人,就是不會轉彎!”

扁鵲剛剛說完,坐在旁邊的展就怒了:“老先生,我很尊敬您。但是請您不要這樣放肆!”

“我哪裡放肆了?”扁鵲看了一眼展,遂繼續吃喝。

“安平君還活的好好的,怎麼可能死在臨淄?”

田單可是展的老主君,有人詆譭他,展當然不會坐視不管。

“田單啊!我說的不是那小子!”扁鵲擺了擺手道。

展不依不饒道:“可你剛才說的是少君的父親!”

“對啊!但我說的的確不是田單,我說的是另外一個人……”

扁鵲說到這裡的時候,像是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然後就慌忙低下頭啃起了雞。

田秀預感到原主的身世,或許不像那樣簡單。

莫非田單不是原主的父親?

可田單不是,誰是呢?聽扁鵲的意思,他好像是知情人。

“扁鵲先生,你剛才的話好像沒說完。”

田秀看著展追問道。

扁鵲故意裝起了糊塗:“啊!什麼沒說完?老夫吃醉了。”

田秀搖搖頭:“不,你沒醉!我想您一定知道什麼,對嗎?”

“我什麼都不知道!”扁鵲搖了搖頭。

田秀佯裝發怒:“您剛才那一番話,絕非是一個吃醉了的人說出來的,如果您不將實情告訴我,我只能認為您在羞辱我的父親,那麼我一定要讓你血濺當場。”

說著,田秀給了展一個眼神,對方立馬抽劍上去。

扁鵲肉眼可見的慌了。

“昭武君,別這樣,有話好說!”

“請您告訴我,您剛才說死在臨淄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和我父親有什麼關係?”

“你別問了,老朽答應過田法章要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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