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中青煙繚繞,樂師敲動編鐘,悠揚的樂聲在房間中迴響,這是儀式開始前的前奏。

“祭祀典禮正式開始!”

隨著寺人尖著嗓子的一聲吆喝,伴隨著悠揚的鼓樂聲儀式終於正式開始。

燕國公室成員,神情肅穆的排著佇列,挨個到歷代先王的神位前進香,香案上擺著很多牌位,每一個上面都寫著名字,放在最中間的是召公的身位,而左右兩側分別放著易王與昭王的牌位。

易王和昭王的牌位能放在召公的左右兩側,大概也是因為這兩人對燕國的影響最大,前者率先開啟燕國稱王的先河,而後者則是中興了燕國。

公族成員挨個上完香後,香爐裡面已經插滿了香,這時候廟裡的煙味更嗆人了,前來管理的六國代表,紛紛用手捂上了鼻子。

這時候田秀才注意到,前來觀禮的六國代表裡,並沒見楚國的代表。

楚國的代表去哪兒了?

話說好像自從田秀來到薊城,就沒聽說過楚國代表的訊息。

這傢伙的存在感很低嘛,小透明。

“虞君,你知不知道楚國的代表是誰?”

田秀悄悄向站在身旁的虞卿問道,這些代表裡面他只認識虞卿,沒法去問別人。

“好像是中大夫吳章!”

“吳章?”田秀皺了皺眉頭,他並沒聽說過這個人,看來又是個無名之輩。

“這傢伙怎麼沒來參加典禮?”

田秀有種直覺,這楚國的使者想搞事。

“不清楚!不過我能幫你問問別人!”虞卿拍了拍站在前面的魏國使者,兩人像是相熟的樣子,再嘀咕了一會兒後,虞卿轉過身音說道:“吳章病了,得了風寒,來不了!”

風寒?這就怪了,怎麼楚國使者早不病晚不病,偏在燕國要舉行典禮的時候生病?

而且就算真生病了,楚國難道沒有副使,就算副使也沒有,隨從總該有吧?怎麼會連一個代表都不派?

“他們想幹什麼?”

田秀低聲嘀咕道。

“怎麼了?”虞卿奇怪的問道。

“沒事!”

田秀抬頭看向前方,這時候公族已經上完了香,輪到太后去進香了。

武成後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禮服,看樣子是專門為了祭祀穿的,這種祭祀穿的禮服很緊實,武成後那優美的線條都被凸顯了出來。

此時田秀心裡生出了一股邪惡的想法,不知道這衣服裡面是什麼風景?

正當田秀看的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的咳嗽聲,轉臉一看發出這聲音的正是虞卿。

“大庭廣眾之下,非禮勿視!”

虞卿沉著臉提醒道。

怎麼說田秀也是一國的使者,總是要注意一下身份的。

田秀聞言,也不敢再把目光看著武成後。

待武成後進完了香以後,慄腹走到了前面,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書,朗聲念道:“今君王崩逝,神器無主,社稷飄搖,國家危殆……

先王長子姬喜,性情溫厚,文武兼備,昔日為公子之時,先王稱之曰賢,是以眾議舉喜為王。”

前面慄腹唸了一大堆,大概都是廢話,眾人都聽得昏昏欲睡,後面才是關鍵,立公子喜為新王!

“公子,請您上來進香,告慰先祖,我燕國有王矣!”

慄腹唸完了之後,就將舞臺交給了姬喜。

剛剛被立為新王的姬喜自是一臉得意,在大家的注視下,姬喜緩緩走到前列,並從侍從手上接過香,準備插到香爐裡。

按照禮節,姬喜在這裡要三跪九叩,但對方明顯是等不及了,直接就想把香插進香爐。

畢竟只要把香插進香爐,這典禮就算成了,他姬喜就是燕國的新王了。

就在姬喜要把香插進香爐時,慄腹咳嗽了一聲,道:“且慢!公子,你這與禮節不符,請先對先祖行大禮!”

姬喜聞言,恨恨的看了慄腹一眼,這老匹夫竟敢同他過不去?

哼,等寡人當了王,遲早要把你這老匹夫殺了。

其實姬喜早就已經看慄腹不爽了,要不是眼下有求於人,他才不會裝出一副順從討好的樣子。

姬喜老老實實的行完了三跪九叩之禮,然後就準備把香插進香爐裡。

“等等!”

這時太廟外又傳來一個反對的聲音。

眾人都把目光看向外面,姬喜也極為不滿的把頭看向廟外。

這又是哪個不怕死的敢來捋寡人的鬍鬚?

就見北徐君披著甲冑頭戴銅盔,緩步進入到了廟中,身後還跟著一大批拿著刀的武士,只是這些人大多都沒有披甲。

見到這一幕,許多人已經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幾個使者也在竊竊私語。

慄腹走到北徐君身前,叉著手質問道:“北徐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北徐君並沒有理會慄腹,而是把目光看向姬喜,道:“你沒資格繼承王位!”

“我是先王的長子,群臣一致推選出來的,怎麼沒有資格?”

姬喜說話時的聲音並不大,這並不是因為心虛,而是因為他已經被北徐君搞出來的陣勢嚇住了。

現在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出來,北徐君這是要兵變。

而北徐君兵變,首當其衝的就是姬喜這個準燕王,他不怕才是怪事。

“姬喜,你有何德何能繼承王位?王位本來就傳自惠王一脈,我父也是惠王之子,論起血統,我也有權繼承君位!”

北徐君說話時的聲音很大,可以說震耳欲聾,太廟中每個人聽得都很清楚。

不過聲音大不代表他有理,自古宗法繼承順序有序,王位傳到了武成王一脈,武成王的後人才是合法繼承人,你北徐君一脈就算有惠王血脈,這王位也不是你家的。

但並沒人敢把這番話講出來,面前就是明晃晃的刀劍,誰敢作死?

一些經歷過公孫操之亂的老人,更是膽顫心驚,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北徐君,你,,,你……”

姬喜還想壯著膽子反駁幾句,然而北徐君只是做了一個拔劍的動作,這傢伙被嚇得立馬將脖子縮了回去,一聲都不敢再吭。

我靠!這也太慫了吧?

早就聽說史書上的燕王喜是個慫包,沒想到能慫到這種程度。

此時,北徐君又將目光移向群臣,恨聲道:“武成王繼位以來,燕國江河日下,對外喪城失地,對內吏治敗壞,昭王霸業皆毀於燕王宣父子!”

燕王文幾個兒子聞言皆露出羞憤之色,群臣中不少官員也不禁為之哀嘆。

北徐君見此,提高聲調大聲說道:“江山絕不能交給武成王之後了,王位該輪轉給有為之君,延續昭王霸業!”

“北徐君言之有理!”

杜摯這個北徐君的演員率先站出來捧場。

但杜摯的帶頭,並沒換來其他官員的隨聲附和。

太廟中一片死寂,場面略有些尷尬

北徐君見此,臉色鐵青,沉聲道:“今天我欲繼承王位,我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

“誰贊成誰反對?”

北徐君提高聲調,環視著群臣又問了一遍。

“我反對!”

慄腹看群臣都沒膽子反對,於是主動站了出來。

“你反對?慄腹,你為何反對?”北徐君臉色陰沉的看著慄腹質問,手已經暗暗的按在了腰間劍柄上。

慄腹看到了對方的動作,卻並不害怕,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縱然武成王父子有過失,然宗法繼承順序有度,公子喜是群臣公推出來的燕王,你想奪位,便是竄逆,自絕於列祖列宗!”

一番話說完,太廟中又陷入沉寂。

樂師也不敢奏樂了,而是停下手緊張的望慄腹。

群臣都為慄腹捏了一把冷汗時,北徐君突然放聲大笑:“慄腹,你裝什麼純臣?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難道不知道?你立公子喜,無非是覺得對方性情懦弱便於掌控,你要真的大公無私,為何不選二公子?還不是因為二公子母家勢力大,你怕選了二公子威脅到你慄家的地位!”

“你!”

慄腹瞬間被氣得臉紅脖子粗。

見此,北徐君知道自已說中了慄腹的心思,又繼續說道:“怎麼慄相爺生氣了?看來是被我說中了!”

“哼!”慄腹甩了甩寬大的衣袖,道:“亂臣賊子,老夫沒空與你多費口舌!”

“巧了,我也不想和你這個老匹夫廢話了!”

北徐君“噌”的一聲抽出劍指向慄腹。

慄腹並不慌張,只是後退一步和北徐君拉開距離,道:“既然你一定要自絕於列祖列宗,就不要怪老夫不念舊情了! ”

話音剛落,太廟外面就亂了起來,將軍秦朗帶著手下的禁軍趕到。

秦朗一到,北徐君瞬間慌了:“秦朗,你怎麼會在這?”

慄腹冷笑道:“老夫早就知道有人要狗急跳牆,所以提前安排了秦將軍!”

聽到慄腹的話,剛剛還畏畏縮縮的姬喜腰桿子一下子挺了起來,大聲道:“北徐君,你這個叛臣賊子聽到沒有?還不快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投降?”北徐君冷笑一聲:“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給我上!”

北徐君一聲令下,身邊的死士們立即抽出刀和秦朗帶來的禁軍打了起來。

兩方人一開打,太廟直接大亂。

太廟中的一群燕國權貴一窩蜂的往門口湧去,想要逃跑。

結果這些人剛走到門口,外面又衝進來一撥人。

這次帶頭的是四公子姬德,他的身邊還跟著楚國使者吳章。

吳章對姬德說道:“四公子,你想成大事,不能心慈手軟!”

姬德也知道,眼下太廟中大亂秦朗正和北徐君血戰,自已正好可以渾水摸魚。

“上,殺光所有人!”

姬德面無表情的對手下吩咐道。

“是!”

身後的眾護衛們立即一窩蜂的衝上前,拔出劍對著面前的權貴們一陣砍殺。

感受到危機的燕國眾權貴又往破廟裡退,然後面的軍隊也對他們下起了殺手。

一時間廟中被殺的血流成河,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如同牛羊一樣被面前的丘八宰殺。

看到這一幕的慄腹直接懵了。

要說姬德和北徐君要斬殺燕國公卿他能理解,這兩個人沒有法統,想要服眾就只能大量殺人。

但是,秦朗的兵怎麼也在殺人?難道是殺紅眼了?

“秦將軍,請你約束部曲!不可肆意殺害大燕公卿!”

慄腹對著遠處正在和叛軍血戰的秦朗高喊。

聽到慄腹的喊聲,秦朗砍翻面前的一個朝臣,傻氣騰騰的提著劍朝慄腹逼近。

慄腹完全被嚇蒙了:“秦將軍,你這是想幹嘛?”

秦朗並不解釋,一劍就捅死慄腹。

直到秦朗將劍從慄腹的胸口抽出來,看著胸口流出的鮮血,慄腹方才如夢初醒。

“秦朗,你好卑鄙呀!老夫怎麼錯信了你!”

秦朗並不答話,僅僅是發出一聲冷笑。

燕國的政局就如同棋盤,昔日所有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秦朗也是。

但今天,秦朗這粒棋子想要主宰棋局!

秦朗已經做好了打算,利用今日的變亂,殺光所有公卿,然後扶持一個血脈偏遠的公子為王,今後燕國朝臣就要歸於秦家。

然後秦家就能效仿田氏代齊,來個偷天換日,將燕國基業竊取到秦氏手上。

想到此處,秦朗感到熱血沸騰:“弟兄們,殺!除掉所有人,雞犬不留!”

太廟中更加混亂,北徐君、秦朗、姬德三方勢力展開混戰。

慘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武成後一個婦人根本沒看過這場面,被嚇得手足無措呆立當場。

一名叛軍舉著刀,殺氣騰騰的向武成後逼近。

“你,你想幹什麼?孤可是太后!”

那人並不理會,繼續舉刀前進。

這種時候早已沒了什麼秩序,誰還管你是不是太后,只要見到人就殺。

眼看一把刀就要砍在武成後身上,躲在柱子後面的田秀對虞卿說道:“虞君,你們就老老實實躲在這兒,我去救殿下!”

虞卿點了點頭,他也被今天的亂局給嚇住了,竟說不上話來。

田秀抽出佩劍,從後面一劍砍翻了那個想要傷害武成後的叛軍。

“殿下,我們走!”

田秀抓著武成後的手離開,實際上這種舉動是很無禮的,周禮有制,男女授受不親。

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武成後自然沒空去顧忌什麼周禮。

田秀牽著武成後的手,躲到了供桌下面。

看著外面的亂局,武成後害怕的捂住了嘴巴,道:“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幾個野心家都想奪位,在互相砍殺。”

武成後詫異道:“秦朗將軍不是我們的人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這麼說,他背叛了我們?”

武成後很快明白了,秦朗已經背叛,也就是說外面正在廝殺的軍隊,都成了叛軍。

沒有援軍的情況下,這三方人無論誰取勝,她這個前朝太后都是倒黴的那個。

“卿,我們該怎麼辦?”

武成後聲音顫抖的問道。

感受到對方的恐懼,田秀回過神在對方頭上摸了摸,安撫道:“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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