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媛帶著繆賢一路來到了邯鄲城東一處居民區,這裡住著的大多是沒有什麼錢的平民,相較於城西有寬闊的石板路,城東只有一條土路,幸虧是晴天,如果是雨天馬車會陷在爛泥裡寸步難行。

馬車在城東區一條巷子前停了下來,而他們停下來的原因是因為前面的道路已經被人堵住了。

車伕帶著些歉意開口道:“公主,我們恐怕得步行過去了。”

趙媛點點頭沒說話而是下了馬車,繆賢也跟著趙媛跳下了馬車。

兩人從人群穿過,就在巷子中間一片空地前壘著幾隻木箱,而箱子上站著一個人,就是繆賢苦苦尋找的田秀。

此時田秀的周圍足有上千人,幾乎所有人都用木訥的眼神看著他。

環視了一遍身邊的人群,田秀揮舞著手臂,大聲說道:“今天我站在這裡,站在這片趙人以忠誠和鮮血守衛的土地上,我感到了無比的自豪!我的身邊站著一群忠誠又偉大的百姓,你們用你們的雙手,創造了一個偉大的國家!

我們本可以安居樂業,我們本可以守著自己的妻兒、丈夫、父母,可是我們現在正在遭受飢餓。我們食不果腹,這一切是因為什麼呢?這一切是因為我們的國家遭受了戰爭!該死的秦國對我們發動了一場邪惡之戰!”

“您說的不對!這場戰爭明明是大王為了韓國而戰!”

田秀的臺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大聲的反駁道。

“錯!我們從來都不是為了韓國而戰,我們是為了自己而戰,為了偉大的趙國。你難道沒有看過我們的宣傳嗎?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正在進行一場偉大的衛國戰爭嗎?”

田秀頓了一頓,又繼續揮舞著胳膊說道:“我們的軍隊正在前線和秦軍大戰,這場大戰從來都不是為了韓國而戰,而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終極較量。

秦國是一個邪惡的國家,他們想要奴役整個天下,他們想要的是一王天下,他們想要的是將所有趙人變成秦人,他們想要讓我們的孩子變成奴隸,蹂躪我們的妻女,踐踏我們的尊嚴,我想問問在場的眾位同胞們,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場上響起了人群整齊響亮的聲音,這個聲音讓場上的氣氛變得非常熱烈,所有人的情緒幾乎都被點燃。

“既然不答應,那我們就應該堅定的將這場神聖的衛國戰爭進行到底!我們必須與邪惡的秦國抗爭到最後一刻!我們絕不屈服,絕不妥協!”

田秀話音一落,就聽人群裡有一箇中年人開口道:“可是先生,我們該怎麼去戰勝秦國呢?我們正在遭受飢餓,連肚子都填不飽,請問您要怎麼帶領我們在這場神聖的衛國戰爭當中獲得勝利?”

這個疑問一出所有人都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田秀,就連人群后面的趙媛也是。所有人都想聽一聽,田秀該如何來解決他們遭受的飢餓,又該如何帶領他們贏得戰爭的勝利。

田秀看著向他提出問題的中年人,堅定的回答道:“有一個人在大戰爆發前,他跟你們一樣都是平凡的趙人,可是他依靠著堅忍不拔的態度與毅力做上了趙國的司寇,這個人就是我!但我雖然是司寇,卻和你們一樣都是趙人!”

“您說的不對!”人群中響起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您是一個齊人!”

田秀沒有反駁那人,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是一個齊人,可是我的身上卻有趙人堅韌不拔的品質。在大戰爆發以後我也遭受了飢餓,我也遭受了挫折,可是我從未想過向秦國屈服,我從來沒有想過將我們的祖國拱手讓給邪惡又卑鄙的秦人!

在我們趙國有一些人是土生土長的趙人,可是他們身上卻沒有我這樣堅韌不拔的品質,他們想要向秦國屈服,想要將我們的土地妻女讓給秦人。他們的心裡從來沒有祖國。

正如同一些人說的,我們是為了韓國而戰,他們認為我們好像把上黨送給了秦國,就能夠贏得和平,可事實上呢?我們如果把上黨割讓給秦國,他們接下來又會想要晉陽,然後想要雁門、代郡。他們的野心永遠不會停歇。我們所要做的只能是以堅韌不拔的品質戰鬥到底,直至我們的祖國贏得這場偉大的衛國戰爭!”

說到此處,田秀再一次提高了聲調,他用一個振聾發聵的聲音說道:“我確實不能夠填飽你們的肚子,我無法將你們從飢餓中拯救,我所能做的是讓你們這些英勇不屈的趙人光榮的死去!”

場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聲,田秀的話深深地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即便是有一些距離較遠的人沒有聽到田秀說了什麼,卻忍不住跟著喝彩。

此時經過了十多分鐘的演說,田秀感到了有些疲累,精彩的演說讓他精力消耗很大。

田秀強行打起精神繼續說道:“我很清楚趙人需要的是什麼,我們想要的不過是能夠吃飽肚子,我們想要的不過是閤家歡樂。可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我們能夠擊敗秦國贏得大戰的勝利。

如果我們在長平之戰中戰敗,那麼,我們的國家將不復存在。我們引以為傲的祖國也將被秦人毀滅!

祖國和孩子就是我們的未來,如果我們的國家被秦國毀滅,那麼我們的孩子們將被秦人奴役,他們將不再有歡聲笑語,每天只能去勞作和打戰。如果你們想要未來,你們想讓我們的孩子們還有歡聲笑語,那就跟隨著我,一同戰鬥下去!偉大的趙人永不屈服!”

“偉大的趙人永不屈服!”

“偉大的趙人永不屈服!”

場上的所有人都舉著手臂高呼“偉大的趙人永不屈服”,由於人群的呼聲太高,田秀說話的聲音都被蓋了過去,他幾次想要伸手打斷,都被人群的聲音蓋過。

一直等到眾人漸漸平息,田秀又一次舉起了手,這是他專門練習的演講技巧,在說話時揮舞手臂能讓自己的眼熟更有說服力。

“孩子們!”田秀把目光看向了人群最前面幾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他們衣衫襤褸,看起來非常可憐。“你們這些孩子就是未來趙國的希望,將來的趙國屬於你們!你們就像血肉一樣和我們的祖國緊密的團結在一起!願偉大的祖國長存,趙國萬歲!”

“萬歲!”

“萬歲!”

“萬歲!”

人群一浪勝過一浪的萬歲聲中,田秀朝眾人鞠了一個躬,這一下直接征服了在場的所有人。

田秀是貴族,在這個時代貴族向平民鞠躬,幾乎是不可能的。

等到田秀從木箱上下來,周圍的人群不再木訥,所有人都用一種敬佩的眼光看著田秀,此刻田秀在他們眼裡充滿了光,就如同上帝一樣他們從絕望的深淵中拉了出來。

這時,楊瑞和快步來到田秀身邊耳語了一番,田秀急忙抬起頭向遠處看去,果然在人群的末尾看到了趙媛。

不過趙媛的個子不高,只能勉強看到她的頭飾,繆賢田秀卻是清楚的看到了。

看到繆賢,田秀就知道肯定又是趙王找他,田秀不敢怠慢急忙朝他們兩個走去,在田秀從人群中穿過時,所有人都自覺的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田秀來到繆賢身邊,滿懷歉意的拱手道:“讓繆君久等了!”

繆賢也聽到了田秀方才那番振奮人心的演說,他用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田秀,說道:“司寇,您剛才那番話說的可真好!只恨奴太無用,不能像您那樣為國出力!”

田秀笑了一笑,說道:“繆君說笑了,您在趙王身邊一樣能為國出力。”

趙媛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說道:“大王請我們入宮赴宴!你快跟我們走吧!”

田秀一聽趙王請他們吃席,立馬問道:“怎麼了?宮裡有什麼喜事嗎?”

大戰爆發之後趙王為了提倡節儉,很少在宮中擺宴,他如果在這種時候擺宴,必定是出了喜事。

繆賢伸出一隻蘭花指,笑了笑,彎腰道:“回大人,燕國丞相慄腹代表燕王后來拜見大王!他還帶來了燕王后的手書呢!”

一聽到繆賢的話,趙媛霎時間激動起來:“怎麼?二妹有信來?”

繆賢點點頭,笑道:“大王說了,燕相代表了燕王后,就像他的家人。所以才特意請公主夫婦同去!”

田秀明白了繆賢的話,趙王之所以請他了跟趙媛,是把這次的宴會當成了家宴,也就是說除了趙王的家人,這一次他並不會邀請其餘人。

只是有一點田秀想不通,燕王后為什麼會突然派人來看望趙王,難道是單純的思念他?

如果真的只是燕王后單純想念趙王,她完全可以隨便派個親信送一封信來,幹嘛一定要讓燕國的丞相來送信?有必要搞得這麼隆重?

田秀想到了一種可能,慄腹或許是燕王派來探聽虛實的,當然這也只是他的推測,他並沒證據,說不定燕王后真的就只是派人來問候趙王。

等田秀跟趙媛來到了叢臺宮,大殿上已經擺好了酒宴,在趙王身邊坐著一個人,那人是他的王后韓樂。

趙王下面左右兩邊還有兩個席位,左手邊是空著的,右邊坐著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男人,田秀料想那人大概就是慄腹。

見完禮之後,田秀跟著趙媛坐到了席上,對面的慄腹拱手道:“腹見過司寇大人!”

“見過丞相!”田秀同樣拱手還禮。

“早就聽說過司寇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俊傑!”慄腹打量著田秀誇讚道,田秀面板很白,長得也還算帥,在這個看臉的年代,他這樣的人哪怕什麼都不做都算是俊傑。

“我也早就聽說過丞相的大名!今日一見久仰了!”

田秀的確很早就聽過慄腹的名字,不過是在史書裡看到的,他印象中的這位貌似是戰死在沙場上,至於怎麼死的,他就想不起來了。

想到了慄腹日後悲慘的命運,田秀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以後你會被誰給殺了!’

慄腹看田秀衝他搖頭,頓時非常疑惑:“您這是怎麼了?”

“沒有!”田秀若無其事的舉起酒杯說道:“慄相大老遠的,從燕國來看望我王,真是辛苦!”

“不辛苦!我不過是替王后傳信,何談辛苦呢?”

“哦,燕國還挺不錯,一國丞相還要替王后傳信!”田秀說話時顯得很是隨意,不過這話一出口慄腹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趙王的臉色同樣是微微一變。

難道慄腹此來是別有所圖?

“大王!”慄腹強行擠出一個笑臉,解釋道:“趙國是大國,我國理應來拜見!我此來第一是為了替王后送信,二來是特向大王賀壽,外臣慄腹祝燕趙友誼萬歲!”

慄腹說著,舉起了手上的酒杯,趙王也忙乾杯回應。

一杯酒下肚之後,田秀身邊的趙媛問道:“王后在燕國可還安好?”

慄腹夾了一口桌上放著的菜,點頭道:“安好!安好!王后一切都好!”

趙媛點了點頭,說道:“二妹一切安好就行了,她從小就身體不好……”

趙丹在這時說道:“煩惱丞相回國的時候,給燕王后帶一些補品,告訴她,寡人和大姐都還惦記著她!”

“是!”慄腹放下筷子,恭敬的應道。

宴席上慄腹說了很多話,不過大多是跟趙王說的,趙媛也會偶爾跟著說幾句,田秀跟他的好學生太子斌幾乎插不上話。

師生兩人尷尬的看著對方,太子斌起身道:“孩兒不勝酒力,想出去透透氣!”

趙王丹正跟慄腹聊的火熱,他隨意的擺了擺手:“太子想去就去吧!”

太子斌出去以後,田秀也站起了身跟著出去。趙媛看著田秀道:“你去做什麼?”

田秀說道:“我也不勝酒力!”

說著,田秀把目光投向真跟慄腹聊的火熱的趙媛,說道:“待會兒大王問起來,你就說我也出去透氣了!”

“哎!”趙媛還想說話,田秀已經直接出去了。

王宮外面一條過道上,太子斌已經等候多時,田秀從後面走了上來,看四下無人,他直接二話不說,對著路邊一棵松樹準備撒泡尿。

太子斌看到老師如此,急忙勸道:“老師,這是在王宮,你怎麼能在這裡如廁?”

田秀不以為意的說道:“太子,做人呢要活泛一點。沒必要拘泥於這些小節,東方朔還在漢武帝的寢宮外面撒過尿呢,漢武帝都沒說什麼!”

太子斌聽得一愣,田秀一邊繫著褲腰帶,一邊說道:“差點忘了,你不知道誰是東方朔,沒關係以後我可以把這個人介紹給你。”

看著老師如此不正經,太子斌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老師,我看那個慄腹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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