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季超等人的“勸告”後,沈羽軒為避免節外生枝,決定先暫時避一避。
他回到客棧,收拾了下行囊,付了房費,臨走前將身邊最後剩下的銀兩中的一半交給店小二,並囑咐他每天繼續給那些小孩饅頭吃,直到銀兩花完為止。
店小二看著沈羽軒,不由嘆了一口氣:“客官,您還真是個好人,這年頭像您這樣的人可不多了,得嘞,反正您放心吧,要是別的客人有什麼剩下的食物,我也會分給那些小孩。”
沈羽軒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說:“嗯,那就多謝了。”
“哎,說起來這群小孩也怪可憐的,幸好有客官您照顧,不然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店小二嘆氣道。
沈:“你們這的官府就不管不顧嗎?”
“客官,您是不知道,這三鎮是梁國公林堅的封地,他倒是讓官府貼出告示收容這些孤兒,可是他那個小兒子林知卻把這批費用中飽私囊,挪作他用,雖然曾經有一任知府彈劾過林知的貪贓枉法,但最後卻慘遭滅門,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管這些事了。”
“林知......”往昔的記憶讓沈羽軒的表情漸漸顯得憤怒。
“哎,幸好這些孩子能遇到您這樣的貴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沈:“那以後就勞煩你代我照顧了。”
“您就放心吧。”說完,沈羽軒揹著行囊,一路朝城門走去。
出了西門,面前是一片寬廣且較為平坦的丘陵,兩旁巍然屹立的高山在靜靜地守衛著這條通往關內唯一的通道。
走了小半天,遠遠看到一座新城,城門上方也同樣用隆起的石塊鑿成的“鐵城”二字。
因為在“高階城”的經歷,沈羽軒為避免招搖,這次特意將身上的銀兩藏在衣內,卻沒想到,門衛搜查的特別仔細,很快就發現了他身上所藏的銀兩,但也僅僅是全身搜查之後,便將他放行,這令沈羽軒覺得很奇怪,他特意觀察了那些士兵,發現他們個個配裝整齊,表情嚴肅,和之前的高階城的那些略顯吊兒郎當計程車兵形成鮮明對比。
一進入城內,就發現街道上到處都有一隊隊巡邏計程車兵,商鋪也明顯沒有高階城的多,儼然一副長期戒備的狀態。
沈羽軒向城內居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城裡竟然沒有客棧,只有一些官府營建的聚居區可暫時提供住宿,但要進入這些地方,搜查非常嚴格,找不到住處的沈羽軒只能去這地方能不能給他提供借宿。
這些官府營建的聚居區出了北門便能看見,猶如一個小城鎮,周圍建有簡易的圍牆及柵欄,透過大門可以看到裡面一排排簡陋的棚屋,儘管居住條件如此嚴酷,依然有不少人排著隊要住到這裡面。
從傍晚排隊一直排到明月初上,再經過仔細盤查,總算進入了聚居區內。
這裡各色人物魚龍混雜,攤販、鐵匠、乞丐、流民、過氣的戲子,甚至黑幫份子等。
沈羽軒找了一間沒人住的棚屋,剛躺下就有三個中年大漢走了過來。
“小子,這間房間有人了,識趣的趕緊滾。”
沈羽軒看了他一眼,說:“這裡有這麼多空房,幹嘛偏偏要這一間,有意思嗎?”
“什麼有沒有意思,這間本來就是老子的,你再不滾小心打得你爬不起來。”
沈:“本來?上面寫你名字了嗎?”
三人一聽這話瞬間怒上心頭,剛要衝上去,卻被一旁巡邏計程車兵看到,“我警告你們,這裡不許鬧事,不然我把你們都趕出去。”
看到士兵後,剛才還凶神惡煞的三人立即露出一副諂媚卑賤的模樣:“是是是,軍爺,我們知道了。”
這名士兵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羽軒,看他閉著眼,毫不理會自己,微皺了一下眉頭,其中一個大漢立刻上前道:“軍爺,這房間本來是我兄弟三人的住處,這外地來的小子趁我們一會兒不在,就強行霸佔,我們好言相勸他卻硬是不讓,您說他這種行為是不是壞了這的規矩。”
這名士兵瞅著沈羽軒,見他仍然一聲不吭的“賴”在床上,眉頭更是一皺,說:“小子,既然這間房是他們三人住的,你就不能強佔,懂不懂規矩!?”
沈:“我住進來的時候連個人影都沒有,怎麼就成了他們的了?”
“軍爺,您看看,他這麼蠻橫怎麼能讓人不生氣。”
沈羽軒生硬的語氣加上三人的挑撥,讓這名士兵也是瞬間怒上心頭:“我說是他們的就是他們的!識趣的趕緊滾!不然我讓你在這一刻也待不下去!哼!”面對如此強橫的“地頭蛇”,沈羽軒無奈,只得輕哼一聲,收起行囊,“讓”出了房間。
三人暗自偷笑,其中一人還對沈羽軒做出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沈羽軒回頭看了三人一眼,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眼神中充滿的殺意也令他們感到不寒而慄。
“好了,事情解決了,以後不許鬧事。”
“是是是,多謝軍爺出手相助。”
沈羽軒在人群中擠進擠出,尋找著空房。
“喲,這是誰呀,這麼巧呢。”
沈羽軒在人群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定睛一看,原來是黑市上遇到的那夥人。
季:“小子,你怎麼還敢留在三鎮,我好心提醒你,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呢?”
沈羽軒瞄了一眼,沒搭理他,繼續尋找著空房。
“這傢伙!”季超咬牙切齒道。
“季哥,還是別和這小子計較,你看他樣子傻不拉幾的,多半也是腦袋不正常。”
“是呀,季哥,咱早點休息,明兒個一早還得早起,管他作甚。”
天空開始下起毛毛細雨,原本還在納涼的人立馬躲回了自己的房間,沒有房間的人們只能找個角落或者拿東西頂在頭上遮擋,過不多久,大雨傾盆而下,室外的人瞬間成了落湯雞。
“哥哥,外面那個人好可憐,我們要不要讓他進來避避雨?”
“嶽香,少管閒事,以前我們沒地方住的時候誰來管過我們!?”
香:“可是......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趕快睡覺,明天我和你季哥還得早起趕牛車去黑市。”
“嶽華,好好和你妹妹說話。”季超打圓場道:“嶽香,你先到睡覺去,我和你哥還有事要說。”
嶽香再次看了一眼門外的沈羽軒,輕輕咬住嘴唇,心裡很是糾結,最後嘆了一口氣,躺在角落的床鋪上。
“李輝,老鐵皮這傢伙今天帶著人找門外的傢伙找了一下午,你們沒跟他說什麼吧。”
輝:“季哥,我哪能啊。”
“嗯,那就好......”季超看了看窗外,越想越來氣,“他媽的,早知道就不去騙那傻貨幾兩銀子了,弄得現在整天提心吊膽的。”
輝:“季哥,不必太擔心,老鐵皮只是憑著懷疑去舉報,又沒什麼證據,我看他們也是一頭熱,等過幾天就不會再找了。”
“是呀,季哥,我今天聽幫裡的人說,最近長豐城外匈奴似乎又在蠢蠢欲動了,到時候整個三鎮又要實行戰時管制,誰他媽還有空再去管他。”嶽華用手指了指門外早已渾身溼透的沈羽軒。
“但願吧......”季超輕嘆道,“好了,不早了,都睡覺去吧,明天咱還得早起。
大雨蓬勃而下,沒有找到住所的沈羽軒脫下上衣蓋在頭上,合著眼,默默忍受冰冷的雨點。
大雨下了整整一晚,日出前才剛剛停止。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的時候,空氣中還瀰漫著雨後的潮溼,同時夾雜著泥土的氣味。
聚居區內已經有不少人起床外出。
熬了一夜,沈羽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剛準備起身,就看到身前突然多出三個身影,定睛一看,是昨晚的那三個大漢。
“小兔崽子,別以為昨晚的事就這麼輕易算了!”
“我們蒼龍幫可不是你這種雜碎得罪的起的!”
看到眼前凶神惡煞的三人,沈羽軒回想起昨晚的事,本來就還餘火未消,現在又來找茬,抿眼怒視著他們,並不削一顧的問了句:“那你們想怎麼樣。”
其中一人看到對方竟敢如此蔑視自己,瞬間怒上心頭,剛掄起拳頭就被旁邊的同夥攔住。
“別在這動手。”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巡邏計程車兵。
沈羽軒看在眼裡,卻也不當回事,他的這種完全不把對方當回事的態度讓三人更為惱火。
兩個人從背後架住沈羽軒的雙臂,一個人在前擋住巡邏士兵的視線,押著他朝聚居區外的一片空地走去,準備好好教訓一頓。
季超一行人很早起來,剛走出聚居區就注意到了沈羽軒這邊的動靜。
輝:“季哥,那幾個傢伙是什麼人?”
季:“他們是蒼龍幫的。”
輝:“蒼龍幫?不會是?”
季:“嗯,當初五嵐幫還是名不見經傳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齊國第一大幫派了,不過後來因為林堅封為梁國公以後,五嵐幫在他小兒子林知的暗中支援下,逐漸將蒼龍幫的勢力逐出了三鎮,可即便如此,現在出了軍協關,蒼龍幫的威名在道上還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輝:“竟然招惹到了他們,我看那小子有苦頭吃了。”
季:“抓緊走吧,現在哪還有空管別人的閒事,要是趕不上拉貨的牛車,我們都得走著去黑市。”
季超一行人加快步伐,來到平時等待牛車的地點。
不一會兒,幾輛滿載貨物的牛車在趕車人的鞭笞下,快速的透過路口。
一行人以平時慣用的方法迅速爬上一輛牛車,跟隨著車輪的顛簸,一路駛向黑市。
季超閉著眼躺在牛車上,翹著二郎腿,嘴裡悠哉悠哉的哼著小曲。
突然,嶽華猛拉他的手臂,並急促的說道:“季哥,季哥,快看那邊!”
季超等人順著驚恐不已的嶽華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手揪著一個大漢的頭髮,另一手做成手刀狀,在對方恐慌、求饒的手勢中,一下刺穿他的喉部,鮮血瞬間噴湧而出,而他的身後已經躺著兩具屍體。
季超等人被眼前的景象著實嚇到了,然而更令其感到不安的是,那個人正抬起頭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