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妃步步緊逼。

這些年她在後宮沉默寡言,所有人都以為她不過是皇后的影子。卻忘了,順妃出生陸北,父親是陸北大營沈大將軍,在陸北是傳奇一般的人物。

自古將門出虎女,順妃又可能只是某個人的影子呢?

她今日氣場大開,先是追著李佑定了鄭家滿門死罪,此刻又調轉矛頭直指淑妃。

江書晚心頭那絲堆積到頂點的心慌,啪嗒一聲終於爆了。

原來她們是在這等著呢!

順妃這是要藉著大皇子的事情,將自己、淑妃和鄭月蓉繫結在一起,一棍子打死!

今日這承乾宮偏殿不光是鄭家的墳墓,還如一張不可見的大網,卻結得又密又紮實。

這張網是有人精心織就,叫她看不清頭緒,也不知如何掙脫。

此刻正是對方收網之時。

江書晚迅速鎮定下來,挽住搖搖欲墜的淑妃,厲聲道:

“鄭月蓉在宮裡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她就算在冷宮裡,想要做點什麼也是輕而易舉。何必要假手於淑妃娘娘娘!”

江書晚說的也是實情,鄭家在後宮的勢力,從先帝那時就開始累積,從鄭太后到鄭月蓉,這裡面的複雜程度無與倫比。

這其中的緣由,李佑最是清楚不過。

“再者說,淑妃娘娘和鄭月蓉有深仇大恨,宮裡人盡皆知。淑妃娘娘又怎麼會幫鄭月蓉做這樣的悖逆之事?”

江書晚刻意提起這茬,在場的人也都紛紛哦道:“不錯!”

哪知順妃卻冷笑道:

“一直以來,淑妃都說鄭月蓉是殺害軒兒的兇手,既然對她恨之入骨,那天淑妃去冷宮為何?你們又聊了些什麼?”

“鄭月蓉約的人是我。和淑妃娘娘無關。娘娘不過是擔心我的安危,跟過來瞧瞧而已。”

江書晚將當夜的事情部分隱去,只說和自己相關的部分。只指望著將事情控制在可控範圍。

淑妃聞言,默默看了江書晚一眼。見她衝著自己點頭示意,也就默默地衝著李佑點了點頭。

順妃道:“鄭月蓉約宛貴人何事?”

江書晚面色一沉,衝著李佑說道:

“四皇子在冷宮中得了風寒,病情嚴重。妾得知此事,派小安子給四皇子送了一帖藥。鄭月蓉約了妾,不過是想要答謝妾這一藥之情。”

說著,她聲音中已經帶了幾分哭意,

“皇上,撇開昔日的情分不說。如今妾自己也要為人母親,一想到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妾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痛。妾知道,四皇子關進冷宮,妾不該婦人之仁,不顧宮規送藥進去。可,可皇上,稚子無辜啊!”

江書晚話中七分真情,三分悲痛。講到李佑心中也一痛。

李佑正要鬆口,卻聽順妃道:

“是嘛?宛貴人與鄭月蓉還真是患難見真情啊!當日宛貴人拼死救下鄭月蓉和四皇子,如今就算她深陷牢籠,也不惜違逆宮規,給她送藥。那再替她傳個話,辦點事情,想必也是理所當然了吧!”

順妃這話實在惡毒。

她順著江書晚的意思,敲實了她二人私交甚篤。再偷換概念,把江書晚和鄭月蓉打成了一黨。

這話直接驚得江書晚出了一身冷汗。她抱著肚子跪在地上,看著讓人實在可憐。

“皇上,妾怎麼會和鄭月蓉患難見真情呢?妾的父親、母親、姐姐都是怎麼死的?當日妾在延禧宮苦苦哀求她,她不光言語相逼,還滑傷了妾的臉,臉上的傷痛雖然已經癒合,可這些傷痛烙印在妾的心裡,何年何月才能癒合?”

她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令所有人都回憶起不久前的案子。

江家覆滅雖不久,可後宮的人都是健忘的,提起來彷彿已經過了不知多少時光。

“宛貴人,恨她的是你,幫她的也是你。你這話實在是自相矛盾,如何叫人信服?”

江書晚猶如被困住巨網中的一隻小飛蟲,越是掙扎卻被困得越牢。她心一橫,索性不再掙扎,轉身問道:

“順妃娘娘口口聲聲說我和鄭月蓉串通一氣,謀害大皇子。可有證據?”

敵人從暗處突然出擊,叫她猝不及防。只有弄清楚敵人到底有什麼底牌,才能繼續下去。

果然,聽江書晚如此一說,順妃惻惻冷笑兩聲,轉身對李佑道:

“皇上,臣妾奉旨協理後宮。冷宮的動靜臣妾自然時刻關注。那日淑妃和宛貴人在南牆跟同鄭月蓉密謀半宿,沒多時,大皇子就病了。天大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今晨臣妾招來守冷宮的宮婢,細細問了,她們說,當日她們三人就是在南牆跟下密謀毒害大皇子。”

李佑面無表情,冷言道:

“淑妃和宛貴人為何要毒害大皇子?”

順妃面帶痛色,撲通一聲跪在李佑面前,哭道:

“皇上,這真是本朝以來天大的笑話,宮婢招供說,竟說鄭月蓉當日同淑妃講,三皇子是……是皇后害的!”

此話一出,不光是李佑、江書晚、淑妃,偏殿滿殿的人都為之一震,面面相覷。

皇后更是病中驚坐起,嘩啦一下坐直了身子,泣聲喊道:

“荒唐!”

李佑一拍桌子,巨大的震響在偏殿迴盪,“胡扯!”

順妃繼續道:

“那守宮門的宮婢聽了這話,自然是不敢相信的。心中忐忑不安了數日,直到今日被臣妾審問,惶恐不安下才說了出來。

皇上,鄭月蓉這番攀汙的話雖不實,但難保淑妃卻聽了去,還信以為真!還幫她做了這等違逆的大事!”

皇后此刻也醒悟過來,騰地從椅子上踉蹌站起,衝到淑妃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吼道:

“淑妃,本宮待你不薄,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本宮!”

突然皇后一頓,想起多日前那個夜晚,面色一凌,

“十五那日,你冒冒失失闖進永和宮來,說有重要的事情問本宮,莫非就是此事?”

皇后一說,李佑也想起了這事。

他冰冷的眼神落在淑妃身上,如刀子一般一寸寸剜著她的心。

淑妃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此刻被順妃和皇后一點點揭開心事,這些年好不容易強忍住的情緒再也繃不住,淚如雨下。

“皇后娘娘,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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