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聽了江書晚的分析,恍然大悟,點頭道:

“我懂了。眼下正需要一個破局之人。”

江書晚緩步前行,長春宮回重華宮的這條路,她曾經不知走了多少次。可今日這一路走來,心境自是不同。

從前她輸了錢,回到重華宮總也免不了被淑妃娘娘和錦心奚落一陣,奚落完,淑妃又會叫錦心從匣子裡拿銀子給她。

可從今往後,重華宮再也沒有寵溺她的淑妃和錦心。那滿宮的宮人還都翹首以待,盼望著江書晚能護她們周全。

從前她只為自己活著,現在她的肩上承擔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和前程。

江書晚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後背脊樑卻不自覺地挺得更直了。

只有她挺住了,重華宮才能挺住。

次日,烏雲密佈眼看著又要飄雪。一早,江書晚就帶著宋常在出門往永和宮過來。

進了永和宮,皇后正臥床養病,順妃也在,正親自端著一碗湯藥伺候。

江書晚行了禮,告罪道:

“皇后娘娘,嬪妾當日暈倒,回去就病體沉重,錯過了送大皇子最後一程,心中甚是惶恐不安。今日特來告罪,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緩緩喝完順妃喂到嘴邊的最後一勺湯藥,又由著順妃用帕子給她擦拭了嘴角,這才淡淡地說道:

“宛貴人身子嬌弱,如今又身懷龍胎最是金貴。皇上已經同本宮講過了,不必放在心上。”

皇后雖這麼說,可卻並不叫江書晚起身,任由著她跪在地上。

順妃放下空碗,淺笑道:

“皇后,前些日子您忙著,身子又不好。臣妾特地叫人去太醫院問了,宛貴人確實病得起不來床,那湯藥流水一般的往翠雲館送。今日臣妾瞧著,宛貴人這身子確實也都消瘦了不少呢。”

皇后瞥了一眼江書晚,只見她挺著一個碩大的肚子,可臉色確實不好,沒了原本的圓潤光澤,肩背也瘦得嚇人,心中才略略好過了一些。

才一抬手,示意江書晚起身。

“罷了,想來這些天你也並不好受。本宮好些日子沒有管後宮之事,倒是不知你也病得這般重。”

江書晚謝過皇后緩緩起身。又在一旁坐下,方才道:

“皇后娘娘仁慈,自己尚在病中還如此關心嬪妾,嬪妾感激不盡。嬪妾的病如今已是大好了,說來還要多虧了宋常在。”

“宋常在?”順妃不解,問道,“此話何解?”

江書晚淺笑,“這些日子嬪妾病得糊裡又沒有什麼精神,梅答應嫌重華宮晦氣,搬去了景仁宮同吉嬪娘娘作伴。幸好有宋常在每日與嬪妾作伴,嬪妾才略略疏解了些。”

皇后眉頭一皺,“宋常在每日與你作伴?她不是在景陽宮嗎?”

說著看向順妃,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江書晚忙道:“皇后娘娘,宋常在說景陽宮不乾淨,日日賴在嬪妾那裡不肯走。皇上知道了,就準她搬進了重華宮。怎麼?皇后娘娘竟不知麼?此事是嬪妾的錯,還請娘娘恕罪!”

順妃也忙賠不是,“娘娘,皇上確實提過此事,不過當時娘娘您……皇上就說這種小事就不用打攪您了,臣妾這才沒有同您說。”

皇后強壓下心中的不悅和慌亂,恢復了平靜道:

“既都已經搬了,那就這樣吧。順妃,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如今本宮大事已畢,身子也好些了,你也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是要讓順妃把後宮管理權還給皇后。

江書晚暗中斜著眼睛瞥了一眼順妃,只見順妃面上絲毫沒有任何不悅,反倒笑著說道:

“娘娘身子大好了,臣妾就放心了。這段時間沒有娘娘主持大事,臣妾就彷彿沒了主心骨,這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身子也不得勁乏得很了。臣妾多謝娘娘體恤。”

一番話說得實在得體又漂亮。江書晚不免暗中稱讚。

正說話間,外間突然響起宋常在的尖叫聲。皇后很是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瞧了江書晚一眼。

江書晚忙歉意道:“皇后娘娘恕罪。宋常在近日總要跟著嬪妾,嬪妾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今日嬪妾來給您請安,本不想帶她來的,可她不知怎的硬要跟來,嬪妾實在拗不過。不過嬪妾不敢讓她進來打擾了娘娘您休息。”

正說話間,海德祿跑進來說道:

“皇后娘娘,宋常在在外面鬧開了,說是……說是永和宮裡有鬼!”

“胡鬧!”

皇后一拍床沿,強撐著掀開被子起身,屐上鞋子就往外走去。

江書晚忙起身跟上。

到了外間,只見一群宮婢和內侍將宋常在團團圍住,不敢靠近怕傷了她,又不敢放開,怕她到處跑驚動了皇后。

“鬼啊!這裡到處都是鬼!江答應,快帶我離開這裡,我不要在這裡!這裡太可怕了。江答應!”

宋常在抱著頭,縮在人圈裡,眼睛瞪得滾圓,在一群人中尋找江書晚的身影。

“我在,我在!”

江書晚撥開人群,走到宋常在跟前。宋常在見了她,情緒才稍稍有些緩和下來,衝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悄聲說道:

“江答應,快走。這裡有鬼!我方才看到了,他就在這裡。”

“宋姐姐,這裡是永和宮。再說了這大白天的哪裡有鬼啊?你瞧,皇后娘娘也在這裡呢!”

說著,江書晚往身後的皇后一指。

“皇后?”

宋常在歪著腦袋看去,哪知她看到皇后的一瞬,剛安定下來的情緒瞬間爆炸了一般,啊的一聲尖叫,將手中的江書晚一甩,扭頭就跑。

江書晚一個踉蹌,慌亂中不知被誰撞了一下,一個不穩就要摔倒。好在她平素練過舞,下盤很是穩健,驚呼著迅速調整重心,可也架不住連連倒退了幾步,往門邊栽去。

頓時嚇得眾人手足無措。

“主子!”

紅綃尖叫著往門邊跑,可她離得遠,哪裡來得及。

江書晚只覺後背一暖,落入一個寬大的懷中,一股熟悉的木質沉香瞬間縈繞在耳邊,充斥著她的全身。

身後之人已經穩穩地托住了她的後背,質地堅硬的軟甲硬邦邦地頂在她的後背,有些冰涼,可此刻卻帶給她無比的安心。

“你沒事吧!”

“晚兒!”

蕭策和李佑驚慌的聲音同時在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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