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夫人一瞪鬥雞眼,尖酸道:

“真沒想到,燕王妃竟會和宛嬪走到一起去,倒是成全了她們了。之前在園子裡看燕王妃攔著宛嬪找事的樣子,還以為她二人有過節呢!此番真是看走了眼!”

皇后白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看對眼過?”

週三夫人被噎了一下,不敢頂嘴,只得生生壓了脾氣,陪笑道:

“是是,娘娘說的是。別生氣了,來日方長。只要娘娘養好了身子,還怕將來沒機會對付她們麼?”

皇后目光沉沉,拳頭緊握,氣得指甲都掐到肉裡了。

胡瑤那個蠢貨不聽話,偷偷跑進太后宮裡邀寵,卻偷雞不成蝕把米!

江書晚這邊的謀算又落了空。

今日真是諸事不順!

戲臺子的另一邊,貴妃和吉妃一通交頭接耳後,目光沉沉的往這邊看過來。皇后和貴妃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暫相遇,一陣電光火石之後,貴妃莞爾一笑,衝著皇后點頭致意。

江書晚在園子裡溜達了一圈,才帶了眾人出來。

一出慈寧宮,就被塞進轎中,匆匆回了重華宮。

回了正殿,也不敢張揚,只關起門來由著小安子醫治。

但方才強打起精神來在園中走了一圈,也耗盡了江書晚所有的力氣。一回了寢殿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到天黑才醒,殿裡已經掌起了燈。

睜眼看到小安子正在替自己燻艾,手上身上各處也都插滿了銀針。身子雖然沉重,肚子也還有些墜痛,但精神卻好了許多。

紅綃見江書晚醒過來,鼻子一酸跪在床前,

“娘娘,你可算醒了。要再不醒,奴婢就要去太醫院找人了!”

江書晚見她紅著眼眶,一臉著急,虛弱地笑了笑,安慰道:

“你不相信本宮的身子,安子的醫術總該相信吧!”

紅綃含淚一笑,面上卻絲毫不見輕鬆。

江書晚環視一週,不見汀蘭蹤跡,問道:

“汀蘭呢?”

“娘娘,方才宮嬤嬤來過了。奴婢們不敢讓她進來,就說娘娘逛園子累了,歇下了。汀蘭姐姐怕宮嬤嬤起疑心,就出去外面陪著她。順便看著她們。”

江書晚點點頭,她見天已黑,想來慈寧宮那邊晚宴已經開始。自己無故沒有出席只怕要引起懷疑,便掙扎著要起來。

可稍稍一動,肚子就一陣墜痛。

“娘娘,你且躺著休息吧。那邊汀蘭姐姐已經派人過去了,皇上說娘娘身子重,今日一早已經給太后請過安了,春日裡夜風寒涼,晚宴又嘈雜,娘娘不參加也無妨。”

聽紅綃如此說了,江書晚才安心躺下。

小安子收了銀針和艾燻,鄭重道:

“娘娘,奴才的這個法子只能延緩些時日,小主子只怕就在這幾日要出生了。”

江書晚知道他已經盡力了,但只要熬過今日就好。

她聞著滿屋子的艾草味道,皺了皺眉頭,道:

“去把窗戶開啟,散散味道!別再讓人覺察出來。”

二人應了,開啟後窗散味,紅綃又搬了好些瓜果鮮花進來。

忙完這些,外頭宮嬤嬤已經帶著人端了飯食進來。

“宛嬪娘娘今日在園中走了那許多時候,想必身子十分乏了。等會用了晚膳,再讓十一娘給您捏捏腿。”

宮嬤嬤不苟言笑,說話一板一眼的。

江書晚笑著應下,想起一事來,問道:

“嬤嬤之前在慈寧宮伺候太后多年,想必與太后感情十分深厚。今日太后壽辰,怎麼不見嬤嬤去拜見她老人家?”

宮嬤嬤面無表情,雙手緊握置於胸前,沉聲道:

“老身雖伺候太后多年,但卻是皇上的人。皇上讓老身在重華宮照顧娘娘,那老身便是重華宮的人。娘娘若是沒有什麼事,老身告退!”

說著一福身子,出門去了。

江書晚勉強用了晚膳,又由著十一娘伺候著捏了腿。

那十一娘年紀瞧著三十出頭,說話做事老道至極,任江書晚如何旁敲側擊,她說話都滴水不漏。

“娘娘,夜深了您早些安歇,奴婢告退。”

十一娘收拾停當,屈身退出了寢宮。

到了外邊,十一娘衝著等候多時的宮嬤嬤一屈身道:

“嬤嬤,宛嬪娘娘胎體不穩,像是有早產的症狀。不過,奴婢聞著殿內隱隱有艾草的味道,雖被鮮花鮮果掩蓋,但細聞也還是聞的出來。應是有人暗中在替她安胎。咱們要不要?”

宮嬤嬤沉著臉,打斷了十一孃的話,

“要什麼?她既然不想咱們知道,咱們上趕著做什麼?皇上那裡也不要去多嘴,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就行了。”

頓了頓,又道:

“昨日還好好的,今日去了一趟慈寧宮回來就這樣了。看來千防萬防,還是著了別人的道。”

十一娘小心道:

“嬤嬤說的是皇后?”

“這後宮哪有一個是乾淨的?從前是鄭貴妃,如今是皇后和沈貴妃,就算是她宛嬪,也難保手上乾淨。不過,她倒是個有腦子的。雖不明就裡,卻也知道今天諸事不宜,要強行保胎。看來,她應是在慈寧宮察覺到了什麼!”

十一娘道:

“嬤嬤,皇后此舉實在惡毒。宛嬪若是在今日生下孩子,只怕皇上每每想起他與太后同天生辰,心中就犯膈應!”

宮嬤嬤點點頭,宛嬪今日之舉倒叫她又意外又佩服。

只聽十一娘道:

“好在奴婢瞧著皇上對宛嬪很是上心,不然也不會請您老人家親自過來照顧她了。”

宮嬤嬤不置可否,瞧了瞧黑漆漆的正殿。

皇上這些年過得有多苦,這宮裡只怕只宮嬤嬤一人知道了。從那樣的無間地獄裡成長起來,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他的心早就變得冰冷生硬。

從前那個陽光少年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熟的帝王!

曾經欺辱過他的人早就已經化為齏粉。

而帝王,向來都不需要多少真情的。

所以,當皇上到慈寧宮請她來照顧宛嬪的時候,宮嬤嬤內心著實吃了一驚。她很詫異竟還有人能走進皇上的心裡,隨即又很高興這麼多年了,皇上終於肯敞開心扉。

可當她見到宛嬪時,浮起的希冀多少還是沉了沉。

皇上還是忘不掉過去,宛嬪的眉眼之間,一顰一笑全是胡宛的影子。

但宛嬪又與胡宛那般的不同!

比如今日,宛嬪明明在慈寧宮著了道,卻能不動聲色地回來,再暗暗籌謀。光是這一點,就比胡宛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若是當年胡宛有這樣的謀算和機敏,也不至於死得那般悽慘!

宮嬤嬤收回眼神,輕聲道:

“吩咐下去,隨時做好準備。但嘴巴都給我閉嚴實了!就算是皇上面前,也不要透露一個字!”

十一娘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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