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沒有退路了
沙發前，看著被打在地上的鵝黃色毛衫，祝媽媽的臉色也是一陣乍青乍白的難看，幾個無力的趔趄後退，最後緩緩蹲坐在了沙發上。
疾步上前，祝擎昊在她身畔蹲了下去：
“媽？你還好吧？你沒事吧！”
搖了搖頭，祝媽媽明顯一臉被打擊的受傷：
“她知道？她怎麼知道的？”
此時，有傭人聽到動靜走了進來，按了按母親的手，祝擎昊卻先起身打發了傭人，才示意地扶著母親送她回了房。
祝擎昊鎖好房門，就見祝媽媽又開啟了手機，對著手機螢幕，一臉落寞與受傷。
上面，是一個漂亮的三歲小女孩。
是他的親妹妹。
穿著公主裙，拎著一個兔子娃娃的一隻耳朵，瘦弱的身型有一雙比兔子還大的眼睛。
乖巧，漂亮，像是天使。
照片是老舊的彩照，早就有了磨損的痕跡，現在母親手機上存的是用相機拍地那張照片，那是唯一留存下來不多的、他親妹妹的照片。
妹妹一次發燒意外查出了心臟缺陷，他們一直想著等她長長、醫療技術發達了，她的缺陷也能修補、可以活下去。
然而不到三歲，她就沒了。
那是他們全家的寶貝，一下子失去了，全家都接受不了，母親差點沒瘋了，整個家差點沒散了。
後來有人給父親出了個主意，若不想再要、一時要不上不如去收養一個也許能幫助母親走出那段悲慟也說不定。
母親本來是不同意的，他的妹妹怎麼能是隨便取代的？
一次母親被安排去孤兒院做活動，機緣巧合就碰到了同樣三歲多的祝念卿，長得跟妹妹一樣可愛、漂亮，巧的是她也先天心臟有點小缺陷，因為這個她沒參加孩子們的玩樂活動，一個人坐在一邊抱著個玩具。
就因為院長一句關於她心臟的解釋，母親就動了惻隱之心。
她覺得她跟妹妹一樣，是另一個妹妹。
後來，家裡就正式收養了她，因為她年紀還小也不太記事兒，妹妹的戶口當時還沒去銷，後來就直接讓她取代了妹妹。
她很乖，她的到來給這個家再度注入了活力與歡樂，最重要母親重心轉移真的開始好了，潛移默化地他們也就真把她當親生的了。
後來，為了瞞住這個秘密，忘記那段悲傷，他們甚至換了家裡的傭人。
很多照片都隨著意外跟歲月損毀了，現在留存下來的幾張全家福跟幾張單人照也密封在了保險櫃，後來的照片都已經變成了現在的祝念卿。
每次換手機，母親都會偷偷把這張照片發在一個單獨的小號裡，那個小號只有這張照片，她時不時會翻出來看看。
多少年了，都是這麼操作的。
她這樣做也是怕被人看到起疑，尤其也怕這個秘密揭開，會破壞現在一家和睦的美好生活。
只是沒想到，祝念卿竟然早就知道了。
“……”
視線交匯，兩個人都沒出聲，神情卻都有些怪異。
指尖一下下地撫過螢幕，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祝媽媽才喃喃出聲：
“我沒想到她知道，更沒想到她是這麼想的，我真的是為她好，她的身體情況，月齡越大她越沒有當母親的可能了，我想她能早點定下來，我想她能有個伴。”
“沒有充裕的時間，不培養出感情，她憑什麼讓人家對她好？”
“我也想過她可以不結婚好好過完此生，可我又怕她以後知道了她不是親生的怪我們自私、在害她。”
“我想她走正常人的人生路，也想她能活得好。”
“殷立霆那樣的人，就是她身體沒問題都不一定能嫁進去，更何況她這個情況？”
“我真是為她好。”
“我左右掂量就怕有一天她怪我，沒成想……”
這一剎那，祝媽媽心真是嘩嘩的淌血，很受傷。
後媽、養母果然不好當。
得虧他們家這還是沒有女兒的。
自己掏心掏肺精心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落了個埋怨，剛剛想著她要嫁人，她一方面失落、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其實還在想要給她準備多少嫁妝合適。
猛不丁地，她就有種直覺，只怕不管自己準備多少、在她心裡自己都是藏了私的。
原本真沒有親不親生的念頭，她都是想著按照彩禮的多少回合適，這一刻，祝媽媽突然間滿腦子卻都是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風言風語在狂飆：
【白眼狼養不熟的】
【不是親生的養熟了也會跑，骨子裡的血就不一樣】
【寧可救蟲不要救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以前她從不相信的話這一剎那卻在她心頭開始慢慢滋長、萌芽——
覺察到母親的失落與情緒，祝擎昊其實也有一樣的想法，特別是剛剛看到祝念卿竟然衝著母親瘋吼、動手，那一剎那，他不止震驚更心寒。
壓下了心頭竄動的念頭，眸色閃了閃，最後他卻安撫地握住了母親的手：
“媽，您也別想太多，人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她可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真相，給她點時間吧，等她想通了可能就好了。”
……
一口氣跑出，等祝念卿徹底回過味來，悔得腸子也青了。
失策。
她的底牌，她最重要、最怕拆穿的最後一張牌，她竟自己掀開了？
停下車，她禁不住懊悔地又狠砸了幾下方向盤。
拿起手機想打個電話挽救一下，最後，她卻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又後搥了搥後腦勺，重重嘆了口氣。
有些事，哪怕只是一層窗戶紙，捅不捅破卻是天淵之別。
她若是祝家的小姐，她還能挑個豪門，若她只是個養女，只怕私生子都瞧不上她，她還沒有嫁人，怎麼能自扯後腿、蠢成這樣？
真是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這次真沒退路了。
正焦慮間，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陽光大男孩從一邊的運動品牌服飾店走出，靈光一閃，她就按下了一個號碼，隨後發動了車子。
跟朋友參加了個校外的活動展，殷元駿走出，就接了個送錯的跑腿電話，兩人剛交涉完分開，他就見祝念卿一身狼狽地從一邊拐出，手裡似還提著藥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