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手背一疼,鬱清落是一陣頭暈眼花,對面一聲尖叫,女人手裡的東西也摔了一地,都沒看清人,鬱清落本能地就彎身幫人撿拾了起來。

“對不起。”

“你沒事吧?”

搖頭,看清對面的婦人,鬱清落不由得就是一愣。

這不是祝媽媽嗎?

再看手中的飯盒、即食燕窩跟精緻的小盒水果、甜點,想到連日的新聞,鬱清落就知道她應該是來看祝念卿的。

原來她住八樓,跟之前她住的就差一層,可真是巧。

對祝念卿實在沒好感,鬱清落不自覺地也對她生了防備之心,表情都僵硬了幾許。

而此時,手忙腳亂地接過她手中的物什,祝媽媽一臉抱歉,還艱難地翻著包從裡面翻了紙巾、溼巾跟一次性的酒精棉片出來:

“你受傷了?”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服務檯有沒有創可貼?都怪我走地太急了沒看路。”

“疼不疼?”

驀然回神,看到手背上不知道被什麼滑出的一道血痕,再見小心翼翼捧著她的手仔細給她擦拭的溫柔婦人,鬱清落僵硬的心瞬間又軟了下來:

“沒事,阿姨,你沒傷著吧?”

祝念卿是祝念卿,祝夫人是祝夫人,她不該對她有偏見的。

“沒事沒事,我沒傷著,東西也摔不壞。”

擺手,祝媽媽只覺得鬱清落眼熟,一時間卻沒想起她是誰,更不記得兩人之前是見過的,只是對她的印象並不壞。

祝媽媽本就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性情善良又溫婉,看著年輕漂亮的鬱清落,只覺得美好,拉著她的手,眉宇間全是身為長輩的寬容與憐愛:

“你這細皮嫩肉的,要不我找護士幫你處理下吧?”

祝念卿走出,一探頭看到地就是這樣一幕,心猛地就“咯噔”了一下。

她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因為隔著有些距離,電梯門口又是樓道里人最多、最嘈雜的地方,她聽不到兩人說什麼,只是看著兩人親暱的姿態莫名的恐慌。

鬱清落其實才是真正的祝家千金,難道這就是血緣的吸引力嗎?即便她們不熟、偶遇都能如此親近,若是有一天真相暴露,還會有自己的位置嗎?

祝念卿不敢想。

見兩人已經交錯分開,鬱清落往過道另一側走去,轉身,捂著忐忑亂跳的胸口,祝念卿又快速回了病房。

……

鬱清落找到拐角病房的時候,就聽裡面亂糟糟的,還傳來了鬱景陽殺豬般的慘叫聲,她幾個大步衝入,就見家人全圍在床頭,裡面還有不少穿白大褂的醫生。

床上,鬱景陽半仰躺著,許久不見,他真像是換了個人。

雖不至於鬍子拉碴,卻也消瘦地像是老了十歲不止,頭髮都明顯白了,看著比一邊的父親還滄桑顯年紀,跟記憶裡那個意氣風發的公子哥形象大相徑庭。

此時,醫生正抬著他一隻腿腳,他抓著床圍的鐵欄,正疼得哇哇大叫:

“醫生,醫生~”

“醫生,您輕點,我兒子的腿怎麼樣?要不要緊?他這到底怎麼回事?”

放下他的腿,又翻看著記錄、拿著片子看了看,主治醫生才開口道:

“情況不是很好,腿部神經損傷、內部已經化膿,有些神經已經明顯失去了知覺,他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現在拖地太嚴重了,我們只能採取保守措施先保住他的腿。”

“醫生,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兒子還年輕,你要想辦法救救他啊,醫生……”

抓著醫生的袖子,鬱媽媽泣不成聲,差點沒癱到地上,床上,鬱景陽也是崩潰地各種哀嚎:

“醫生,你救救我,我不想變殘廢。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醫生,求求你!”

屋內又一陣亂轟,片刻後醫生才道:

“你們冷靜點,我們一定會盡力的,幸虧他現在腿上還保留了一些知覺,要是神經全腐了,他的腿會萎縮、不截肢也廢掉了。他傷得這麼嚴重你們怎麼不在國外治療好再回來?拖了這麼些天還讓他走動?”

“早就過了二十四小時的黃金搶救期,一側神經已經壞死了。你們再來晚一點,他這條腿都保不住了。”

“你們現在最該做的是保持心境平和、好好配合治療,這樣養好的話最多走路受點影響、可能會有些跛,但不會太影響正常生活,幸虧在左腳,甚至都不影響開車。”

“萬幸了,你們想開點。”

又交代了些藥物治療的事項跟安排,醫生一行人就浩浩蕩蕩離開了,屋內一陣靜默的壓抑。

片刻後,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便開始安慰起了鬱景陽。

“景陽,回來就好,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就是就是,爸跟奶奶都擔心死你了,我苦命的大孫子啊。”

“我怎麼這麼倒黴,都怪那該死的賤女人算計我。”

“以後咱不出去了,爸還給你訂了輛法拉利壓驚,都過去了。”

“謝謝爸~”

這才知道鬱景陽三天前竟然就被釋放了,只是一些手續加亂七八糟的事兒,他剛出來就遇到遊行,然後擦槍走火,他的腿直接被貫穿了。

隱約覺得這件事有點過分巧合,可看著眼前突然又父慈子孝的一家人,鬱清落只覺得無比諷刺,跟鬱可歡交換了個眼神,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視線別開,鬱清落就見母親不知何時也退到了外圍,尖銳的指甲在包內側掐出了無數的劃痕,與她面上的平靜無波截然不同。

猛不丁地,她心裡卻竄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景陽這次出事,數父親跟奶奶最不上心,他們第一個放棄甚至還全程扯後腿,現在人回來了,他們又搶著賣好、演起了慈父慈奶,這換誰能沒點想法?

只是母親能做什麼呢?

她一個天天圍著家、沒工作、沒孃家倚仗、與社會脫節多年的女人,在最需要錢的時候她都沒能硬氣離婚、堅持己見,現在兒子回來了,為了鬱家的家產、為了鬱景陽的未來,她只怕更要忍氣吞聲了吧!

真不知道婚姻究竟給了女人什麼、女人操勞這一生又是圖什麼?

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鬱清落心裡憋得慌,只能眼不見心不煩,別開頭,她最後一個字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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