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是差不多一個小時後醒來了，在沙發上睡並不太舒服，脖子有些酸。
但好在，他算是真正冷靜下來，也感覺到自已的狀態好了不少。
大概他這幾年，按時服藥下來，也沒那麼容易因為這些原因而徹底誘發犯病，大多時候，都能在一段時間後調整好。
他捏了捏脖子，打算和謝軌助理聯絡，結果開啟手機，發現還顯示在通話中。
謝祈眼睛微微睜大，整個人定在那兒，而此刻對面出聲了。
“醒了嗎？我聽見了一點聲音。”
是秦抑的聲音。
“醒了……”謝祈出口發現自已的聲音有些啞，於是他咳了一聲，又起身去旁邊倒了點水喝了一口。
“抱歉，我還以為……剛剛掛了電話。”謝祈說話都有點不自然。
“是我沒有掛，你可以當做是我電話費充得太多了。”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在開玩笑，但不知道為什麼，謝祈總覺得裡面沒有玩笑的意思。
“還好嗎？”秦抑的聲音有些沉，像是剋制著什麼。
“嗯？”謝祈不確定自已是否聽錯了，因為秦抑說這句話時的聲音有些小，有些模糊。
“睡得好嗎？”秦抑又說。
“挺好的。”謝祈換了隻手拿手機。
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麼，他又安靜了下來。
而在此刻，他也發現自已在聽見秦抑聲音的時候，真的會產生一種心安的感覺。
明明都適應了兩年完全沒有秦抑訊息的生活……
想到這兒，謝祈思緒倏地一頓。
他突然發現，這兩年，或許一直是他自以為的適應。
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
“謝祈。”秦抑突然叫了下他，於是他回過神來，聽見了秦抑少有的，正式的語氣。
“不用和我說抱歉。”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
結束通話電話後，謝祈想，他大概是察覺到了秦抑心情並不太好。
因為秦抑自始至終語氣都沒有很放鬆，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其實秦抑回到Z國，本來就是一個風險極大，註定不會順利的決定。
這也意味著，離開Z國，或許能算得上是及時止損。
謝祈猜不到以後的事情，但當下，他至少能用目前的一些勢力。
讓一切，沒那麼地不可控。
而眼下，他得去解決影片的事。
但沒想到，在半個小時前，同一個發件人又給他發了一個信件。
［影片已經徹底刪了，沒有可能再傳播出去。］
謝祈看著這條訊息，眉頭微微皺著。
大概兩分鐘後，他得出猜想。
應該是謝軌收到了什麼訊息，吩咐下去和以往一樣解決了。
不過這一次解決後，不知道過多久，還會再出現。
像一把懸在頭上的刀，謝祈不確定自已被凌遲多少次後，才會徹底麻木。
……
這幾天，謝祈覺得自已的生活能用安寧來形容，儘管明明有那麼多潛在的危險因素。
對於商界這個他一點都不擅長的領域，也已經拜託了人，那些都是謝父當初留給他的人脈。
這樣謝祈能夠很快地瞭解到相關訊息，即使他不久後或許在某個別的城市。
而他和秦抑，也漸漸恢復了日常的聊天。
會分享一些事兒，不多，內容都是很普通的。
甚至像是為了避免更深入地聊下去，兩人同時線上的頻率都很少。
這大概，就是朋友的狀態，沒有刻意去等對方的訊息，但在忙完後都會回覆。
他有兩次路過秦抑的公司，同樣坐在對面咖啡館那個靠窗的位置。
可直到離開，秦抑辦公室燈都沒有亮，這樣的反常讓他以為對方是出差了。
於是聊天的時候他提到了一下，過了十幾分鍾，秦抑回覆他說因為最近應酬比較多。
謝祈瞭然，但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而這種感覺，在意識到謝軌最近沒有任何動靜時，到了極點。
他更喜歡和謝軌的助理聯絡，沒過多久，對方接通了電話。
“謝先生。”對方畢恭畢敬。
“謝軌呢？”謝祈直接問。
對面安靜了片刻，回他說：“謝總正在住院治療，週三惡向病情復發，今天才穩定。”
說完，頓了會兒，助理又問他說：“你要不要……來看看他？”
“謝總今天清醒的時候說，如果你沒問，就不必告訴你，如果你問了，就轉告你，他想要見你。”
*
謝祈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謝軌正穿著病號服安靜地閉眼躺著。
這番平靜的模樣褪去了平日裡那無法忽略的些許不正常的瘋狂。
他輕手關上門，緩步靠近病床。
在兩步距離，謝軌睜開了眼，看了他兩秒，接著笑了一下。
看似無害，但其實眼中的瘋意還是沒能完全抑制住。
謝祈在旁邊的陪護椅坐下，看見了謝軌眼下的一片烏青，以及蒼白的臉色。
“這次病情穩定後別停藥了，蘇醫生的建議你多少聽進去一些。”
聞言，謝軌仍然彎著眼睛，只是裡面多了痛苦，蔓延，直至覆蓋掉原本的瘋狂。
這樣的神情配合他眼下這一副生病的樣子，顯得可憐極了。
謝祈別開眼神的瞬間，聽見謝軌開口：
“哥，對不起。”
“……別恨我了好嗎？”
謝祈眼眸顫了一下，而後又望著謝軌。
兩人對視，半晌無言。
最後，謝祈輕輕搖頭，說：“休息吧，我待一會兒走。”
聞言，謝軌維持著看向謝祈的姿勢，眨了眨眼，沒太大反應，這大概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因為藥物，精神不濟，謝軌又側回頭閉上眼。
病房陷入安靜，謝祈將目光落在謝軌額角的疤上。
他對謝軌突然的道歉沒多少觸動，或者說，現在的他已經很難對這些事有太大的觸動。
在病房待了估計有半小時，謝軌已經睡著了。
謝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病房，看見謝軌的助理正拿著一疊單子往另一邊走。
估計是太忙了，對方沒有看見他，謝祈往另一邊走，去往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腦中突然回憶起謝軌助理的話。
［週三惡向病情復發，今天才穩定。］
週三……
週三是他收到影片威脅的那天。
謝軌一直待在醫院，根本不會有精力去處理影片的事情。
電梯已經達到一樓，但謝祈愣在那兒沒有動作，直到電梯門將自動關閉，謝祈才回神般忙摁了一次開門鍵，出了電梯。
所以……不是謝軌？
另一邊，蘇醫生在確定謝軌狀態穩定後，準備去針對新的檢查結果重新配藥。
出了病房沒多久，她見到了那個出現在謝祈給的照片裡的人。
“秦先生？”
對方點頭，微笑，“蘇醫生，能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