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冒才得了池語的指示,立刻開始採買糧食、馬車,還僱了十幾個夥計。他做事利索,不到三天的時間,就打點好了行裝,帶著夥計出發了。

走了不到五日,何冒才的隊伍就遇到了流民,越往南走,流民越多,何冒才看得心驚。他乾脆把隊伍分成兩撥,一撥人趕著糧食和馬車直奔淮南,另一撥遇到流民聚集的地方就停下施粥。

糧食的消耗遠比想象中大,三千石糧食十幾日就見了底。

何冒才給池語寫了信,可小蝶能出宮的日子不固定,這次把信帶回去,池語的回信又要等下次出宮才能帶出來,一來一去時間耽誤不起。

何冒才思來想去,讓人快馬加鞭趕回去給孫逸帶了口信。

孫逸接到口信,略一思索就拿了主意,他又採辦三千石糧食和兩車藥品,連夜讓人裝車給何冒才送去。

三千石糧食加上車馬和夥計,是一筆不小的花費,何冒才和孫逸沒有得到池語的首肯就自行做主,其實是有風險的。可共事一年,他們對池語的為人也略有了解,才敢大著膽子拿了主意。

果然,幾日後,小蝶帶了池語的信出來,一封給何冒才,一封給孫逸,直言讓孫逸再購五千石糧食,給何冒才送去。

孫逸收到信,忍不住笑了笑,他原以為來雲國做的盡是陰譎攪弄之事,可自他接手了杯莫停,樁樁件件都光明磊落。康王爺這個女兒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可惜被送到雲國做了和親公主。

宮中,池語把旱災的事情盡數講給了池宴舟聽。縱使這一年來,池宴舟過得比在楚國清苦了許多,聽到餓殍滿地、災民易子而食的場景,他還是止不住的心驚。

池語將施粥的賬簿放在池宴舟面前:“事急從權,我沒有跟兄長商量就讓孫逸和何冒才去淮南施粥了,這一趟花費不小。”

池宴舟:“小語,銀子本就是你賺的,用作賑災也是好事。”

池語:“可我畢竟救的是雲國百姓……”

池宴舟擺擺手:“戰爭是上位者的決斷,百姓何其無辜,若是隻能看到楚國百姓的苦痛,卻對其餘國家的災難幸災樂禍,是不仁義的。”

池語倍感欣慰:“兄長說得極是。我還想提醒兄長,旱災這樣的大事,地方官是不敢瞞報的,雲皇也撥了款賑災,可這錢卻並沒有花在百姓身上。”

池宴舟想了想:“都說皇帝是九五至尊,可其實也最容易被矇蔽視聽,我記住了。”

池宴舟看著池語,有些不好意思:“小語,我知道你在引導我做一個好皇帝,有時候我自己都開始相信,我能回到楚國,甚至能坐上那個位置。”

池語笑笑:“兄長一定會回到楚國的,就算不做楚皇,做個仁慈的王爺,也是百姓的福氣。”

池宴舟在心中默默地想,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帶你一起回去。

蘇允南巡視完了南方的邊境,回程時心中惦記淮南的旱災,便又繞路回到淮南。

他雖已上奏雲皇,淮南旱災比預想的嚴重,亟需委派專員到淮南賑災,可是想必朝廷的撥款和人員不會那麼快到位。

蘇允南進城時,心中有些惴惴,唯恐會看到一片人間煉獄。

令他意外的是,城中的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城中的居民雖然大多面黃肌瘦,秩序卻還算穩定。

臨近晌午,主城街口的粥棚響起了“哐哐的”敲擊聲,不少人家聽見聲音都開啟了屋門,走向街口的粥棚。

兩個精壯的夥計抬著一口大鍋放在了粥棚中,災民們安靜地排著隊領粥。

蘇允南拉住一個領了粥的男人問道:“這是府衙設的粥鋪?”

男人不耐煩地道:“府衙才不管我們的死活,大老爺早就關起門來躲清閒了。”

蘇允南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男人:“先生莫急,容我問幾句話。”

男人接了銀子,喜笑顏開,見蘇允南衣著貴氣,他討好地笑笑:“大人有什麼事,儘管問。”

蘇允南:“這是誰家的粥棚?”

男人撓了撓頭:“夥計說是從京城來的,東家叫水野先生。”

蘇允南:“他們一家就養活了整個城裡的人?”

“哪兒啊,”男人解釋道:“水野先生來的最早,在城中設了4處粥鋪,剛開始粥是要搶的。後來他們掌櫃的在附近遊說,又說服了隔壁城的幾個富豪過來施粥,現在淮南城裡有十幾個粥棚,這才勉強安穩了下來。”

蘇允南若有所思:“這個水野先生,倒是個人物。”

男人嘆了口氣:“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們管得了一時,還能一直留在淮南嗎?我們還是盼著朝廷早點撥了銀子下來,才能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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