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城少有六月飛雪的天氣,路過的行人旅客都好奇地仰頭看著這大雪紛飛,沒人注意到深巷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是你哥哥啊!”

男子吼得撕心裂肺,可是對面的人對他毫不在意,站在旁邊冷冷旁觀,任由幾個粗壯女人對著這男子前仆後繼。

“二公子,已經安排妥當了。”

旁邊的小公子白白淨淨,在別人看來沒有一點的殺傷力,倒是那地上被女人撲倒的,衣衫襤褸的男人相比,小公子的面相才是這世道所追捧的。

“好,等你們玩完這個醜八怪之後,就把他扔遠些,別讓他再出現在本公子面前,玩死了最好。”

小公子說話間,眼神變得十分陰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話算是在他身上應證了,倒是地上摸爬滾打的男人不禁讓人心生同情。

等到小公子等人離開後,男人從自己的筒靴裡摸出一把匕首來,用臂彎鎖住面前女人的脖子,上去毫不猶豫捅下一刀,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眼睛中漸漸沾染的猩紅的血絲,雪落下來,寒涼從深巷中溢位,含著絲絲血腥氣。

男人冷笑著看著天,雪花落進他的眼睛,瞬間化作水汽,伸手推開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旁邊的兩個女人哪裡還敢說話,她們只是收錢辦事,沒想鬧出人命的,這下子完了唄,要是被縣太娘逮到,這搞不好要進大牢。

“滾!”

楚瀟然低吼一聲,眉眼間的陰狠暴露無遺。

兩個女人嚇了一跳,忙屁顛屁顛從地上爬起來起來,顫顫巍巍相互扶著出了巷子,這哪裡是醜八怪啊?本來想著這男人身子健壯,可以玩得盡興些,沒想到差點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了上去。

楚瀟然從地上艱難地站起身來,身上被人下了軟筋散,現在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

必須想辦法離開悅城,不然被楚梓軒知道了,一定會派人將他抓回去,到那時候,恐怕遭受的情況,只會現在比這種更惡劣。

楚瀟然抬起頭,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好像是有什麼落下來了?

是雪嗎?楚瀟然沒有更多地去追究,無所謂吧,有什麼關係呢?

雪能夠洗淨他所受到的屈辱嗎?

楚瀟然攏了攏身上被撕爛的衣服,勉強遮住重要的位置,旁邊好像有一輛牛車,上面撲了一堆稻草,楚瀟然用盡全身力氣才把自己完全塞了進去,又攔過一堆稻草蓋在自己身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藥物的作用讓他昏昏欲睡,再加上體力不支,已經不能讓他保持清醒的意識,睏意席捲而來,楚瀟然很快便不省人事。

“晉茗,又除草呢?”

正在地裡拔野草的南晉茗抬起頭來,只見一輛牛車正往自己這裡慢悠悠駛過來。

南晉茗穿著黑灰色的粗布衣服,袖子挽起來紮在手肘處,如今剛把手裡的野草扔到路邊上去,那人已經趕著馬車到了自己面前的土路上。

“是馬大娘啊!剛從城裡回來?”

馬大娘笑得個樂呵呵的,跟著南晉茗開始吹牛:“城裡好啊!我剛去看了我兒子,生了個女娃,長得白淨水嫩的,那小臉啊,紅撲撲的!實在惹人喜愛。”

“那可行唄,這娃兒生下來就住在城裡,日子過得好些,在城裡養得水靈些,這鄉下日子過得太糙了,實在不合適。”

南晉茗也附和著,拍了拍自己手上新鮮的泥土,今天天氣怎的還有些發涼?這暑氣還沒過,不應該啊。

“誰說不是呢?我得經常進城裡去瞅瞅,聽說他家那個公公啊,尖嘴薄情得很,他爹死得早,我可得去看著些,就這麼個寶貝兒子,能讓那麼個寡夫給欺負了去?”

馬大娘說著,面上有些惆悵,這麼個年歲了,好不容易盼著兒子生了個孫女兒,可得好生寵著,就是那個眼尖嘴利的親家,不是個善茬,說上幾句就得罵起來,唯一好處就是對自己的孫女親些。

馬大娘長得一副老實相,也別說她老實,平日裡機靈著,說話也有條不紊,腦袋靈光,村裡按著幹事的去,她總是第一個衝過去的。

南晉茗只笑著點頭,又說著:“那行,大娘你回去吧,我繼續除草去。”

“好好好!晉茗,也不是我多嘴,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點成家是好事,地裡活多,有人在家裡做飯,這不是也輕鬆些。”

“大娘,你說的我知道,可我窮得叮噹響,哪家能願意把自己寶貝兒子嫁我,你說是不,照我看的,這輩子一個人也挺好的。”

“我是說不過你的,你家裡人去的早,我也是從小看你長大的,以後想要成家了,我幫你去張羅張羅。”

“行的嘞,那我可得多種些糧食去賣錢,有朝一日定然是要麻煩你的。”

打發走馬大娘之後,南晉茗又一頭鑽進了苞谷地裡去,打算好好給它拔拔草,不然這苞谷營養跟不上,成熟的時候肯定又大又好看,嫩的時候就能賣到城裡去,城裡人喜歡吃嫩玉米,那個時候價錢也高,比熟透了之後就可以用來做玉米麵,或者賣個些城裡養雞鴨的。

自己剛一轉頭栽進包穀地裡,自己的腳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差點給絆倒,低頭看去,這可不得了。

男子意識模糊,可是自己心裡的羞恥心勉強支撐著他伸手將自己近乎破碎的衣服再次往自己的身上拉了拉。

南晉茗驚訝之餘也反應過來,暫且不去追問這人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當務之急自然是不能把人扔在這裡,這般想著,南晉銘便彎下身子將人抱了起來。

“別……別碰我!”

“你別怕,我不是壞人,你受傷了,我先帶你回我家去。”

南晉銘的聲音像是有某種魔力一般,楚瀟然聽進去後,果真放棄了掙扎,不知哪裡來的睏意,竟然就這麼在陌生人的懷中睡了過去。

此時的鄉下烈日當空,但卻並沒有感到炎熱,高大的女人懷抱著嬌弱的男子向著一處鄉村小院緩緩走去。

落日西垂,夜幕漸漸從東方拉起,鄉間的雞鳴狗吠成了靜夜中的美樂,炊煙漸漸消散在夜幕中,風拂過柳樹梢,柳樹猶如跳著舞的美人。

院中,南晉茗正將下午時分砍好的木柴整齊堆進柴房,這處小院只有她一人居住,平日裡幹了農活來不及吃飯,就會用粗餅隨意對付幾口。

對於今日救下的那人,她似乎也毫不關心,像是看過了太多,對於這些人或者事,本就與她無關,她只在乎自己的生活,出手相救也不過是順勢之舉。

南晉茗剛把柴堆好,就聽見裡間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眉頭微皺,也知道是那人醒了,旁邊的竹節接的是乾淨的山泉水,將手洗了洗,又毫不避諱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兩下,才往裡間走去。

這是一個四面圍起來的籬笆院子,圍牆上面是爬滿的爬山虎,院子大門是用竹節排列做的,籬笆房子在鄉下十分常見,但卻沒人願意嫁到南家來,即使南晉茗再勤奮,但依舊沒辦法改變現狀。

南晉茗家中也沒個長輩,也不願意耽誤別人,到了年齡更不敢多想,如今也二十五了,在這裡是大齡女子,同齡的孩子都五六歲了,能夠在田間地野中放肆玩耍,每每看到這些場景,南晉茗只願自己活得肆意,希望這輩子就這麼平淡過下去,別再嫌棄什麼波瀾。

“你醒了?”

楚瀟然抬眸看去,卻見女子從門堂走進來,身上布衣洗得有些泛白,袖子挽起來,手上還帶著水珠,剛才的水聲應該是她在洗手。

“你是誰?”

南晉茗看他滿臉的戒備,還是好脾氣溫聲細語解釋:“我叫南晉茗,你暈在了我家玉米地裡,好心把你帶回家來,你要是覺得男女有別,等你身體恢復了,便可自行離開。”

面前的女子是他從未聽過的溫柔,眉宇間帶著正氣,眉目清明,說話時一臉赤城,沒有絲毫不妥,說的話親疏得當,瞬間便讓他心生些許好感。

楚瀟然低頭收回自己的視線,剛才坐起來的時候已經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氣在慢慢恢復,應該是過了藥效,自己原本是楚家嫡子,父親去世之後,母親便扶持了側室上位,如今楚梓軒名正言順坐上了嫡子的位置,那自己算什麼?一個不受寵的大公子?

今後又該何去何從?

楚梓軒如果知道自己沒死成,會不會派人來痛下殺手?

“我不走。”

“什麼?”

南晉茗以為自己幻聽了,剛才楚瀟然醒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把床頭的木頭杯子給打翻了。

自己平時沒什麼愛好,閒下來就喜歡鑽研一些有趣的草藥,也正好兒楚瀟然剛好出現,自己拿他試試藥。

南晉茗走上前去,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放在了旁邊的木頭桌子上,房間的佈局很緊湊,有很多的小玩意兒,房間除了一張小床一張桌子,更多的就是南晉茗上山採來的蘑菇曬乾後存起來的乾貨之類的東西。

“我沒有家,不知道回哪兒。”

“你家裡人呢?”

“死了。”

楚瀟然說得平淡,南晉茗沒有絲毫意外,她見過太多,所以才不願意出世,這些對她的經歷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我這兒不能白住。”

“?”

“你會做飯嗎?”

“不會,烤紅薯算嗎?”

因為自己身上還有一層大公子的身份,所以下人就算是再瞧不起自己,也不會過於苛待,吃穿用度上同下人一樣,只是有些時候吃食上拮据,自己就會用省下來的錢去買紅薯,扔進鍋底烤熟,再用木棍弄出來吃,有些時候避不開下人,紅薯就被烤糊了,好在芯裡還有點可以吃的。

南晉茗也有些無奈:“那你除了會烤紅薯,還會其他的嗎?”

楚瀟然搖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自己身上的長衫,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被人換了。

“我……我的衣服……”

楚瀟然的聲音有些破碎感,又羞又惱,自己怎麼就這麼不爭氣?怎麼就會暈過去讓人佔了便宜。

“我看太破了,就先給你換上了我的衣服,我長得壯,衣服大了些,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去隔壁鄰居家,幫你借一件來。”

“不……不用了。”

楚瀟然眉頭微皺,自己的身子……被她看過了?

南晉茗輕挑眉梢,自己家徒四壁,平日裡就是和鄰里鄉親說兩句話,再者的時間不過是漫漫長夜躺在床上細數過往種種。

他若是不嫌棄,自己也不介意多一個說話的人。

“那你暫且穿著,我家裡就我一個人,我父親去世得早,衣服那些個也沒剩,早就一把火燒了,等我把家裡那玉米地的玉米種出來,賣了錢,就給你換新衣服穿。”

楚瀟然聽了南晉茗此話,一股暖流劃過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楚瀟然心生感激,盯著她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楚瀟然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衣服,十分乾淨,心想破了就破了,這件衣服也必然是自己穿過最溫暖的。

“多謝小姐收留之恩。”

“什麼小姐不小姐的,都跟你說了,鄉野村婦而已,你叫我晉茗就好,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姐叫我蕭然就是。”

“蕭然,挺好聽的,你身上的藥效剛剛退下去,先別下床走動了,我還有雞沒有喂,你先在房間裡坐坐,我把晚飯端過來。”

南晉茗說著,開啟旁邊的一個小木櫃子,裡面正是曬乾的玉米粒,用瓢挖了一瓢,拿著就往屋外去。

楚瀟然看著面前女子挺拔的背影,心生諸多感慨,自己能落得這般田地是從未預想過的,但是自己怎麼會甘心?

處處忍讓反而讓楚梓軒得寸進尺,這般以後事事與他針鋒相對,現如今起了毀人殺心,以後定然容不得他,此番結仇,自己暫且記下。

楚梓軒與自己同母異父,身上也留著同樣的血,他事事爭強好勝,偏生甜言蜜語惹人喜愛,自己長得醜陋,在人前也會有人指手畫腳,平日裡避開只想安穩度日,如今絕境逢生,昔日之仇怎能不報?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緣系開封

沐藍汐月

穿成惡婆婆後,我爆紅娛樂圈

阿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