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海在監獄裡時,那是一天一個窩窩頭,餓的他飢腸轆轆,此時他的鬼魂趴在地下,正好看到我摔倒在地,懷裡的燒餅摔了出來,他就伸手去抓。我還不滿十歲,小孩子眼睛亮,能看到鬼,一伸手就把燒餅搶了回來,原文海大怒之下,就朝我撲了過來。此時的我已經被於萬樹一腳把陽氣踩洩了,又正好一屁股坐在了石頭上,心神一鬆,結果就被原文海上了身。

於萬樹當時就在我邊上,他是修道之人,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眼見大事不妙,立即施展道術,一招魂魄渺渺就要把原文海抓出去。原文海認得是自己師父,不敢和師父硬抗,就躲到了我會陰穴處。這會陰穴仍是人身上任督兩脈相交之所,陰陽二氣交匯之處,他縮成一團就躲到了這裡。

原文海此時的道術已不在於萬樹之下,知道如何躲避,於萬樹沒有練成《周元聖書》,雖然知道原文海躲在這兒,卻沒辦法把他抓出來,於是就在我身上下了一道封鬼符,把原文海封住了。所以我爺爺奶奶一脫我褲子,看到我會陰穴上有一道紅線,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說來說去,還是你的原因,要不是你踩不言一腳,他怎麼會被原文海上身。”爺爺聽於萬樹講完,可算是找到了罪魁禍首,馬上就想找於萬樹的茬。

“你現在說這個幹嘛,先看看師兄有沒有什麼辦法。”奶奶對於萬樹心中有愧,擔心我爺爺刺激到於萬樹,馬上瞪了我爺爺一眼。

“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目前只能把他封住,不讓他禍害不言,但我法力有限,最多封他十六年。一旦到了十六年頭上,他上了不言的身,就沒人制得住了。”於萬樹說。

“意思是不言只能活十六年了?”我爺爺眼睛瞪的像牛似的。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到時候如果不能把原文海的魂魄抓走送入地府,他肯定會佔據不言的身體,那時不言的身體也就變成原文海的身體了。”

“老子特麼的打死你。”我爺爺猛地朝於萬樹撲了過來,不過剛撲過來,就被於萬樹輕輕一抬腳就踹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只是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

“師兄,我瞭解你,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我奶奶比較冷靜,看也不看我爺爺,只是眼巴巴盯著於萬樹。

“辦法當然有,只是需要這孩子跟我十五年。用這十五年的時間,參透《周元聖書》,這樣他自己就可以把原文海的魂魄收了。只不過在他收了原文海的魂魄之前,他不能發生男女之事。我現在就擔心這一點,萬一他將來和左家傑莫文佐一樣,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麻煩了。”於萬樹說。

“那他要是參不透《周元聖書》呢?”我奶奶問。

於萬樹沉默了一會,說:“那我只有把他和原文海的魂魄一起收了,免得他成了禍害。”

一聽於萬樹這麼說,我爺爺奶奶都不說話了。

“師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原文海是你徒弟,怎麼會變得如此厲害,連你也收服不了?”等了一會,我奶奶問道。

“這個我也有點不太清楚,原文海雖然性格有點偏激,但是是非善惡還是分得清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收他為徒。但他下山後的所作所為,感覺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我曾懷疑他是不是被什麼妖魔給奪舍了,可是等我趕去時,他已經進了監獄,我見不到他,也沒法知道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於萬樹想了一會,對我奶奶說。

奪舍的本意是強行佔據別的的房子,但在我們道門中,奪舍代表的是一個人的靈魂強行佔據另一個人的身體,把原主人的靈魂趕走或者壓制住。被奪舍的人記憶、人格、說話、做事就會完全變成這個新的靈魂原來的樣子。民間一般稱奪舍為“借屍還魂”,在春秋戰國時期就記載有奪舍的例子。《左傳·昭公七年》記載“匹夫匹婦強死,其魂魄猶能馮依於人,以為淫厲。”意思就是普通的人如果不是正常死亡,他們的魂魄就能附在別人身上,成為厲鬼。

鐵柺李就是借屍還魂的,他原名李玄。一次,其魂魄離開軀體,遊玩於三山五嶽之間。臨行前,囑咐徒弟看護好遺體,但徒弟們等待久了,誤以為他已經死去,就將其火化了。李玄神遊歸來時,魂魄無所歸依。恰好當時路邊一跛足乞丐剛死,李玄慌忙之中,便將自己的靈魂附在了這具乞丐屍體之上,借屍還魂後的李玄也因此被稱為鐵柺李,而原來的名字卻反被人忘卻了。

近代“借屍還魂”的例子也很多,臺灣朱秀華借屍還魂等等都是奪舍的結果。

“我覺得這個很有可能,也許他下山途中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經歷。但如果這個原文海不是那個原文海的話,那真的原文海又去了哪裡?”我奶奶又說。

“現在咱們是沒法知道了,也許只有等不言參透了《周元聖書》,把這個原文海抓到,才能搞清楚這一切。”於萬樹無可奈何地說。

“你放心,不言是個聽話的孩子,他一定能做到的。只要你救了不言,我這命就是你的。”沉默了一會,爺爺覺得最終還是要靠於萬樹,也不敢再罵人,趕緊向於萬樹道歉。

“我要你的命幹嘛,我又不養小鬼。你們去吧,十五年後我讓不言去找你們。”於萬樹罵了爺爺一句說。

爺爺奶奶離開風清堂回左家莊了,我留在了風清堂,跟著師父於萬樹學習道門技藝。

道門技藝已經流傳了兩千多年,兩漢時期道教盛行,我這一門自張道陵張天師建立時就門人眾多,先後出了張道陵,許遜,薩守堅,葛玄四大天師,就連東方朔、新垣平等人也都是出自道門。到了東漢後期,又先後出了左慈、葛玄、于吉等佼佼者。後來左慈於無意間得到了一本奇書,叫《周元聖書》,周元聖就是周公。左慈得書後大喜,按照書中所載,依法修行,終於飛昇成仙。

左慈飛昇前將《周元聖書》傳給了徒弟葛玄,葛玄又傳給了葛洪,葛洪感念兩姓情義,遺命要求左、葛兩姓互為師徒,《周元聖書》由兩姓輪流掌握,自此以後,《周元聖書》就成了我這一門的傳家寶。但《周元聖書》上所載修行法門深奧無比,兩千多年來,除左慈、葛洪等數人外,極少有人能參透此書。

道門技藝分為文武兩道,文的叫文先生,主要學習測字、摸骨、看相、堪輿、調風水、符籙、練丹這些技藝,世人稱之為陰陽師的,大多都是文先生。武的叫武先生,主要學習打坐、運氣、搬運、捉鬼、除妖、趕屍以及拳腳功夫,武先生因為練習太苦,學習的人不多,世人多稱之為法師,也有叫天師的。文武兩藝自古相通,所以文先生多少也會一些捉鬼除妖的法門,武先生也都懂一些簡單的占卜術,個別突出的道門師傅能精通文先生和武先生兩種技藝。

我師父於萬樹跟隨我太姥爺一輩子,可以說是文武皆通。收我為徒時六十多歲,已無心出山,就將一身技藝全部傳授給了我,我白天跟著師父學習看相、摸骨、測字這些文先生技藝,晚上練習打坐、運氣、捉鬼這些武先生技藝。

一晃就是十年,我二十歲了。這天,我正跟著師父在風清堂學習摸骨術,突然有人上門,遞上一本拜帖,上寫“後學晚輩拜上於萬樹大師”,落款只有兩個字,“東方”。

東方家族上次來風清堂還是二十年前的事,當時是為了尋找失蹤的東方嫣。因為東方嫣失蹤,風清堂和東方家族弄得很不愉快,此後二十年間,東方家族再未登風清堂的門。

此時東方家族再次來到風清堂,還送上拜帖,態度極其恭敬。我師父於萬樹不明來意,連忙表示帖子不敢收,雙手將帖子退回,同時親自出門迎接東方家族一行。結果出門一看,來得居然是東方家族家主東方慕白,隨行的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我師父原以為東方家主此行還是來打聽東方嫣下落的,此時我父親左文波和我母親東方嫣已失蹤了整整二十年,想要找到他們基本上無望。沒想到東方慕白根本沒有提東方嫣的事,寒暄幾句後,就說東方家族久慕於萬樹大師技藝超群,現家中有兩個孩子天資聰穎,為不耽誤孩子前程,特送兩個孩子前來拜師學藝,希望我師父能收兩個孩子為徒。

我師父剛開始還疑心東方家族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但後來一想,東方慕白是東方嫣的親哥哥,也就是我的親舅舅。風清堂遲早是要交到我手上的,東方慕白無論如何也不會算計自己的親外甥。而且東方家族歷代以出武先生聞名,現在想培養兩個文武兼修的後輩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上我師父一直覺得東方嫣失蹤是受了左文波拖累,內心有愧,覺得這是個補償東方家的機會,就答應了東方慕白的要求,收下了兩個孩子為徒,十五歲的東方婉兒就成了我師妹,十三歲的東方雲成了我師弟。東方慕白大喜,當場就將東方婉兒和東方雲留在風清堂,自己一人告辭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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