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嘯動千山
夜色如水，四面黑暗。
蕭禹書睜開眼睛，面前松枝虯展，寒風過林而來。
這裡是雲蒙山七里谷松林，他調集的鎮南軍人馬已經埋伏在了雲蒙山的必經之路旁。
蕭禹書矮身穿過半人高的乾枯草叢，來到前方一棵矮松之下。
一個女子端坐在松樹旁，黑袍下鐵衣泛寒，冷光濯濯。
她身材高挑，四肢修長，尤其是兩條大長腿結實有力。
聽到細碎聲音，來鐵衣微微轉頭，側視一眼。
“你醒了？”
她沉聲問候，聲音中已無半點溫柔，全是肅殺金鐵的味道。
蕭禹書抬頭，只見她好像換了個人一般，臉上戴著幅惡鬼面具，猙獰恐怖。
只留兩隻眼睛淡漠冰冷，彷彿見慣生死殺戮，全沒半點溫度，看人如看螻蟻草木。
來鐵衣這般森寒氣勢，便是蕭禹書平日跟她熟悉，也有些發冷。
他點頭問道：
“媚兒姐，怎麼樣了？”
來鐵衣冷聲道：
“車隊已經入谷，距此三四里地。兄弟們都埋伏好了，弦兒在外圍接應，有漏網的交給她。”
蕭禹書向黑暗中山谷入口打量下：
“我戰陣經驗不足，一會兒由你來指揮。這次押送車隊的是邙山四傑和五皇子府的張太監，全都有宗師實力。此番行事事關重大，車隊的人不可放跑一個。”
來鐵衣傲然冷笑，聲音滿是煞氣：
“世子放心就是。若是連幾個江湖雜魚都對付不了，咱們鎮南軍怎能跟百萬妖族廝殺這許多年？”
蕭禹書按了按樹下用黑布包裹的兵器，觸手摸到冰冷的鋼鐵，帶著冷鍛的鐵瘊子。
那是副巨大的連枷，通體鋼鐵鑄就，極為沉重恐怖。
來鐵衣一個女子，竟然以此為兵器，當真是天賦稟異。
來鐵衣轉頭，認真嚴厲的說道：
“既然讓我指揮，便要聽我軍令。世子千金之軀，一會就守在此地，不準衝到前面。”
蕭禹書點頭：“是，我知道了。”
來鐵衣掀開黑布，伸手抄起鐵連枷，如抄起繡花針般輕鬆。
“來了，你退後些，咱們來處理就行。”
一列車隊蜿蜒而來，打著很多火把。
一輛輛大車都裝滿了貨物，極為沉重，車輪吱嘎著在地上壓出了深深的車轍。
車輪聲腳步聲嘈雜，但一箇中年文士裝扮的男人渾身一震，猛地轉身向松林方向看來。
那個方向傳來了細微咔咔聲，那是強弓……
就在這時，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化作殘影，從松林中和路邊草叢中高速飛出，撕裂空氣向車隊眾人急速飛來。
中年文士是宗師境高手，但還沒等他出聲示警，那箭矢便已急速飛到面前。
他手一動，一面鐵骨扇子便閃電般展開，一揮就將那箭矢劈飛。
中年文士瞳孔一凝，手臂輕振。
這箭來的好快，力道好大！
念頭電閃之間，他意識到這是軍中的兩石強弓。
能開這等強弓者，全都是軍中精銳。
“小心，有敵襲——”
“大膽賊子，竟敢劫道……”
“啊———救命啊——”
“賊子弓箭厲害，快躲到車後去!”
車隊其他人驚叫起來，瞬間被箭矢覆蓋。
這等兩石鐵胎強弓，力道強勁可以穿石，射中人體頓時撕裂個碗口大的窟窿。
恐怖的弓弦聲中，頓時血肉橫飛，橫七豎八倒下了一片。
短促而爆烈的弓箭射擊後，來鐵衣拎起連枷，大步走出松林，一往無前的昂然向車隊走去。
她朗聲高喝一聲：
“殺！”
一個字嘹亮宏大，聲震四野，在山谷峰嶺中反覆迴盪著。
松林之中，草叢之中，車隊前後，
四面八方湧起了上百黑衣人，持刀持槍列陣，向車隊逼近而去。
這些黑衣人別看只有百人，但步伐不急不緩。
列陣而前，密不透風，竟然有千軍萬馬銅牆鐵壁的氣勢。
七八個神箭手此時也陸續露面，佔住有利位置，張開強弓在陣後待擊。
“不好，我們中埋伏了。”
那中年文士乃是邙山四傑的老大，名叫司空南，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師。
“竟然是軍陣，難道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
“雲蒙山距離上京不到百里，他們就敢殺人越貨，真是瘋了。”
“都站穩了，莫要慌張，軍陣上來了——”
雙方一接戰，高下立現，殘存的車隊護衛立刻吃了大虧。
面前這些黑衣人配合默契，訓練有素。
人人手下凌厲兇狠，黑衣之下鼓鼓的，明顯全是披甲上陣。
司空南暗暗焦急，他是宗師境高手，平地開闊地界上游鬥自然不懼。
但在狹小山谷內，面對全身披甲，強弓支援的軍隊戰陣，正面硬撼肯定吃虧。
更重要的是，對方蓄謀已久，豈能沒有高手壓陣。
片刻之間，車隊就被砍倒捅倒一片，慘叫不斷響起。
“大哥，我們怎麼辦？”
排行老三的郭顯行舉著長刀，見形勢不妙便大叫了起來。
老二袁世遺焦急吼道：
“怕什麼，跟他們拼啦，大不了十八年後還是條好漢。”
司空南瞬間想明白了，想保住五皇子的這趟鏢，今夜兄弟四人恐怕兇險無比。
但這趟鏢事關重大，若是丟了，同樣後果不堪設想。
他顧不得去想機密的訊息是怎麼走漏的，大喝一聲：
“都給我住口，不能讓他們圍上來。二弟三弟，速速給我打破陣勢，掩護車隊衝出去。”
正面硬拼不過，又不能棄車逃走，只能邊打邊撤了……
軍陣已然逼近，袁世遺和郭顯行咒罵一聲，身形同時暴起，向前方衝去。
來襲的黑衣人隱約間三人成隊，排成軍中步兵慣用的三才陣。
長槍，刀盾，朴刀，有長有短彼此配合，
兩三個小陣之間還有戰術變化。
“殺出去！”
袁世遺一聲大喝，握著鐵棍跟手持長刀的郭顯行衝了上來。
迎面的三個黑衣人同時行動，刀槍並舉對前方的袁世遺殺來。
袁世遺正值壯年，氣血旺盛，修為已達宗師境初期。
手中鐵棍帶起凌厲勁風，正面砸在了撲擊來的牛皮木盾之上。
這一擊足有七八百斤的力道，砰的一聲巨響，持盾之人被砸的猛地一趔趄。
但這人卻有股血勇狠辣之氣，硬生生的抵住不動。
袁世遺兇猛勢頭一挫，後方兩個黑衣人的長槍和朴刀已然猛烈攻來。
袁世遺吃了一驚，能正面接他一擊，對方就算不是宗師，也至少是一流高手。
這軍陣中的一個小卒，便這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