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漁夫與蛇（5）

實驗儲存室中。

在偌大的水缸裡半死不活漂浮著的裘克滿臉生無可戀，他仰頭望著營養液倒映出的淺綠色光景，隔著厚厚的水簾凝視著頭頂照明用的燦亮白燈。

他鎏金色的瞳孔緊盯著那扇白晝似的光芒，直到眼睛被光芒刺得發酸發疼才麻木的離開視線。

須臾之間，隨著腳步聲的接近又離開，那扇被裘剋死死凝視著的燈瞬間在幾個爍動下熄滅了。

裘克驀然在一片黑暗中愣神，他的眼睛能夠夜視，在黑暗中也依舊看得起物體，因此他不慌不忙的貼近水缸的邊緣，透過玻璃觀察剛被人毫不留情關閉上鎖的自動門。

“這是怎麼了？”裘克在腦海裡詢問。

夜鶯：“航海之日的船員登陸島嶼了，並且停在了離實驗室不遠的海域上。他們採取的應對方案就是裝作無人，把接近上層的通道都給關閉上鎖，還有就是鎖上放置你們這些試驗品的房間。”

裘克頓時來了精神，他在水中蛄蛹著起身。現在仔細看，不難看出裘克胳膊上剛癒合的猙獰疤痕。

方才沈巽注射給裘克的藥劑導致他的胳膊潰爛了，那種彷彿渾身鱗片被硬生生剝離肉體的疼痛幾乎差點要了他的命。

最終裘克還是沒死成，他潰爛的血肉在沈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下逐漸癒合成型。這視覺效果活像剛被車輛碾成肉泥的肢體在幾盞茶的功夫間逐漸恢復如初。

“那有沒有人在朝著實驗室靠過來？”裘克興致沖沖道，他感覺自已四肢那種被炸開的疼痛都不甚在意了。

夜鶯：“有一個生命體徵比較接近實驗室。但實驗室從上層來看根本就是棟廢棄木屋，一般人看見這種跡象，都不會主動進來搜刮檢查異樣，更何況沒有密匙根本進不了你所在的下層。”

裘克咂舌思索片刻，“那你有沒有辦法或者道具，能夠悄悄把暗門給開啟的？”

夜鶯：“有。需要30回聲幣，且持續時間只有半個小時。”

裘克已經懶得點評夜鶯他們的奸商行為了，他不耐煩的暴躁開口：“那你先給我買著吧，等那個生命體徵踏進這個建築物後你就用。希望進來的那小子觀察力敏銳點，別讓老子捐款了。”

夜鶯：“已扣除回聲幣數量：30。當前剩餘回聲幣數量：140。

購買道具：萬能密匙。”

——

傍晚的島嶼晦暗深邃，如未被雕刻的黑色寶珠。唯一的天然光照便是微乎其微的月光，海浪有規律的襲上海灘捲起白沫，裹挾走零碎的貝殼外又帶來新的。

薩貝達漫無目的的行走在沙灘邊，像個趕海的普通漁夫般揹著魚叉四處觀望著。

這把三叉的魚叉是他拿來捅異種的，有多好用也就薩貝達知道了。除此之外魚鉤他也會用，但那玩意他沒打算帶來。

沙灘消匿在陣陣浪濤中，寂寥的林中偶爾傳來貓頭鷹的叫聲，襯托出幾分陰森的同時也顯得格外靜謐。

他抬頭仰望夜梢上懸掛的月圓，從月亮的角度來判斷現在的時辰大概在八點半左右，並不算晚。

所幸現在這裡沒什麼霧靄干擾視線，也沒異種入侵的跡象，薩貝達視野範圍內能看見的除了沙子外就沒其他東西了。

難得的嫻靜安寧時光。他就這樣沿著海岸遊走，聽著海浪的沖刷聲，正當薩貝達略感無趣認為今晚不會發現任何異樣時，他看見了不遠處的殘骸。

該說是殘骸嗎？不……應該是荒廢已久的碼頭。

薩貝達半闔眸心感詫異的同時緩步接近，試探性的抬腳用軍靴踩踏在木板上：一霎時那塊被腐蝕的木材直接不堪重負的碎裂掉落在水面，好在他反應迅速的撤了回去。

端詳著鑲嵌進泥沙中的木樁，薩貝達能夠斷定這裡至少曾經是有人停駐過的。或者該說是出於某種目的來到了這座島嶼，又出於什麼原因導致碼頭年久失修、任其荒廢。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推斷。

如果要驗證這個說法，還需要更多的事實依據。不過既然有人待過，何塞想要的寶藏說不定還真在這能找到——當然這也是薩貝達的猜測。

時辰不早，他也該回去同何塞他們匯合了。

薩貝達摸了摸木樁被沖蝕的表面，遺憾的後退幾步剛準備離開，隨著一聲“啪嘰”聲悶悶的傳來，腳底突兀詭異的觸感令薩貝達怔愣。

他條件反射的低頭看向鞋底，那種清脆輕薄的感覺讓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塑膠袋——海邊隨處可見的白色汙染。

視線凝聚在那薄薄的一坨東西上，好像不是垃圾袋。

薩貝達心感疑惑，他摸向背後背著的那把魚叉，尖端向下小心翼翼的將地面薄膜狀的物品戳起，另手拿起隨身攜帶的手電筒照射。

光線穿透了不明的薄膜，眼前出現的透明狀物體倒也跟塑膠袋很相似，但上面遍佈的紋路怎麼看都像是鱗片——蛇的鱗片。

“……這是什麼。”薩貝達困惑不解。

他在傭兵工作退休後幹過幾年捕撈，然後才去報名當了肅清者。他也粗略的懂些海底生物，這個怎麼看都像是蛇蛻皮期蛻下的皮，能被衝到海灘上的那估計還是條海蛇。

但他現在也不得不懷疑自已的判斷。為什麼？因為這蛻下的皮太大了。

薩貝達把這皮簡單的展開對比後，發覺居然跟他兩條腿加在一塊差不多寬。

海蛇通常都是纖細的，不是沒有大型的，可據他所知大型的海蛇早就滅絕了，現在不可能見得到。

難道是異種？異種還能活到蛻皮？反正薩貝達聞所未聞。

那這皮是怎麼回事……薩貝達想破腦袋都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還是決定先把這個重大發現帶回去給何塞他們看看，說不定這個有豐富航海經驗的大副能解答他的困惑。

薩貝達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

當他把那張皮握在手中時，剎那間，鼻翼間就嗅到了一抹腥味。按理來說這種類似魚腥的氣味在海邊再正常不過，可控制不住的——他被吸引了。

內心的求知慾與躁動無限放大，慾望在作祟。

薩貝達的瞳孔渙散了幾秒，浮光掠影的迷惘被吞噬。他如同被塞壬歌聲蠱惑的船員，情不自禁的便朝著那抹氣味的來源、也就是匯合地的相反方向前進——樹林。

……

此時的培養皿內。

夜鶯：“裘克。告訴你個離譜的事，那個本來準備離開的生命體徵，居然被你的異種氣味給誘騙過來了。”

夜鶯的語氣滿是無奈，裘克更是一頭霧水的瞠目結舌：“什麼氣味？你搞清楚我們這裡不是abo世界觀行不行？”

夜鶯：“……我說真的，他撿到你蛻的皮後就這樣了。

我查了一下，貌似是因為肅清者入職前要注射某種特殊藥劑。這種藥劑能夠幫助肅清者加重對異種氣味的敏感度，專門方便肅清者發現和捕獵異種的。

不過你不是正常的異種，可能氣味對肅清者來說不太一樣？效果我就不知道了。”

裘克無所謂的聳肩：“來了也好，方便幫助我實行逃脫的計劃，只要別是來插死我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