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顆大顆的淚從臉上掉下,他臉上的表情陰鷙中帶著恨意。

“我躺在醫院冷冰冰的病床上時,我媽死了,人沒了,你們將她下葬,也沒有一個人通知我。”

“我一直以為,她同我一樣,在那場車禍中幸運的活了下來,可等我出院時,見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墓碑。”

“她的葬禮,唯獨我缺了席,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結果你們告訴我,是為了我好,怕我接受不了這個訊息。”

“她被埋進土裡有六十天嗎?沒有吧!他江雲聲就這麼迫不及待。”

“小宇哥,你和他們一樣,讓我覺得噁心。”

劉宇:“對不起,馭寒……”

他話還沒說完,江馭寒就已經將電話結束通話,江馭寒現在只覺得胃裡一陣噁心想吐。

他轉著輪椅,進入大廳後,開始瘋狂的砸著家裡的東西,桌上的玻璃杯,水果盤,瓷瓶。

他歇斯底里的發洩著心底的恨意,如同真正的瘋子那般,在暴力中尋找那個被埋葬的自己。

“夠了,江馭寒!”

蕭燃抓住他的手,從指縫中露出一絲紅,是江馭寒的手受傷了。

江馭寒一把甩開他的手,惡道:“別管我。”

他現在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像在看仇人。

說完後,他轉著輪椅,自己上了電梯。

“別跟著我,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他朝蕭燃亮出手中藏著的一枚瓷片。

蕭燃若是有意圖上前的動作,他就將它狠狠的紮在自己的腿上。

蕭燃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廳中,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無措。

他曾舌戰過群儒,也曾大戰於疆場之上,所向披靡,從未有過退縮。

可今天看見這樣極端到極致的江馭寒,他第一次有一種無力感。

究竟,是誰病了嗎?

蕭燃站在原地,腦海中一遍遍回放著江馭寒今天的表情和動作。

他的恨與惡是那樣的清晰與坦率,明明白白的擺在明面上。

張媽一直躲在廚房裡,害怕得不敢冒頭,直到天黑,她才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問蕭燃:

“今晚,還要做飯嗎?”

蕭燃搖搖頭,低身將地上完好的東西撿起來,其餘的玻璃碎片,他則用工具處理掉。

他沒有抬頭,也就沒有看見張媽眼中一閃而過的慶幸。

蕭燃沒有跟上去,因為他知道,一個人心中被恨意充斥的時候,是不會去做傷害自己的事的。

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想著如何報復別人,不會輕易傷害自己。

比起陪伴,他或許更需要一個人待著。

天黑了,自從江馭寒上樓去後,就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聲響,一切變得很安靜。

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在幹嘛。

蕭燃靜靜的站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

若是昨日的話,他現在應該在看電視,在學習新的事物,而江馭寒,應該在他的附近,他視線看得到的地方,靜靜的看書,或者安靜的睡覺。

安靜隨著林陽的到來被打破,車子在門前停下,林陽從裡面探出個腦袋,看著前面的蕭燃,按了兩下喇叭。

他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笑著和蕭燃打招呼。

林陽隨後下了車,從後背箱裡抱出一大摞書,將東西放到地上後,他向蕭燃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今天為了去幫你拿這些書,我差點沒跑斷腿,還被黃小卷那個傢伙理直氣壯的留下來做了一天的苦力活。”

“這些,給我的?”蕭燃看著地上的東西,不是很確定。

林陽拍了拍有他半人高的書堆,道:“早上出發前,少爺給我發了訊息。”

“他先是讓我給張媽預支了一下她的工資,然後讓我到黃小卷毛那裡特意去搬一下書,全是給你的。”

“說是讓你好好學習,出門在外不要給他拖後腿。”

“怎麼樣,兄弟我夠義氣吧!”林陽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蕭燃看著那堆書,他早就知道了,從見江馭寒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這個人不是一個真正的壞人。

他看上去脾氣很差,但蕭燃第一天見到他,他被人吵到時,即便將手中的手砸出去,下意識的沒有砸到人身上,而是砸到了地上。

人下意識的舉動,往往代表很多東西,也僅僅是第一面,蕭燃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

這也是蕭燃願意留下來的原因。

說著,林陽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沒看到少爺,他鬼鬼祟祟的問蕭燃:

“這兩天怎麼樣,少爺沒有發火生氣吧?”

蕭燃搖搖頭,帶他去客廳看了看,雖然客廳已經被蕭燃整理過一遍,但還是能看得出之前發生過毀壞的痕跡。

林陽看了看客廳,有些瞭然的對蕭燃道:“少爺今天是不是看見什麼人了?沒有什麼人故意刺激的話,他不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蕭燃往樓上看了一眼,朝林陽點頭。

“他今天看見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女人穿著白色的,漂亮的裙子。”

蕭燃盡可能的將事情描述得簡單明瞭。

林陽一聽,瞭然,臉色立刻難看了下來。

“果然是那個老東西,呸,還是一樣的不要臉。”林陽憤憤道。

他囑咐蕭燃道: “你看到的那個男人,是少爺的父親,但那是一個恬不知恥的老東西,下次看了他,不需要給他臉面。”

“至於那個女人,比那個男的,還要噁心,狼鼠一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林陽沒有多說關於這方面的事,充其量,這是江馭寒自己的家事,他們這些旁觀者,根本沒有多餘的立場去說別的。

林陽還要趕回醫院,他父親還在醫院,江馭寒身邊很多雜碎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是他在處理。

他只能給蕭燃說一些需要注意注意的事。

“今晚你讓少爺自己待著,他自己待一晚上就好了。”

蕭燃盯著林陽的眼睛,詢問道:“他以前都是這樣?”

林陽苦笑:“不這樣,又能怎樣呢?少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最近將自己關起來的次數越來越多,比起以前,也越來越瘦。”

“可,明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江馭寒,誰見了不讚一句天之驕子?

蕭燃垂著眼睛,手拿起一本林陽帶來的書,林陽帶來的書是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的全套教材。

在最上面放了一本藍皮封面的白貓警長最新合集,英俊帥氣的白貓警長懷中抱著一隻漂亮矯氣的母貓。

注意到他手中的東西,林陽補充道:“這個是黃小卷毛讓我帶來給少爺的。”

“少爺以前最喜歡看這個了,每一次都揹著家裡,讓我偷偷去幫他買。”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道:“就和奶茶一樣,都是少爺少有的心頭好。”

說完後,林陽很快就離開了,他手中事情也很多,劉宇劉秘書,並不是江馭寒身邊的人,他是江馭寒表哥葉時的秘書。

劉宇也是葉時,從小竹馬竹馬長大的戀人。

葉時最近在國外舉辦音樂會,劉宇本來是跟在他身邊,但知道江馭寒和他母親出車禍後,他和劉宇回來匆匆參加了江馭寒母親的葬禮後,他又出了國,留下劉宇替江馭寒處理一些事情。

江馭寒母親名下還有很多資產,這些如何處理,林陽都不太懂,所以只能讓劉宇來處理,但林陽這些時日也跟在劉宇身邊,跟著他學習。

兩人都太忙了,沒有時間和機會照看到江馭寒,所以劉宇才決定給他找一個貼身保鏢。

林陽走後,蕭燃獨自坐在客廳沙發上,拿著那些書本,一本一本的翻看,可內心卻稍稍有些煩躁,少見的看不進去書。

他往桌上的那本藍皮書看了一眼,而後站起身,將那本書拿起。

……

將房間反鎖後,江馭寒轉著輪椅,來到落地窗前,他沒有開燈,就靜靜的看著窗外黑暗中帶點亮光的世界。

黑暗很遼遠,完全將天幕籠罩住,今天晚上天上沒有星星,夜很黑,壓得人心底沉甸甸的。

庭院中有安置落地燈,小小的燈光零散的分佈在別墅周圍,明明是有些光亮的,但江馭寒此刻只能看得見那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他少有的安靜,眼神放空,神態很平和,但他太瘦了,看上去有種一碰就碎的感覺,實則性子又硬又倔,脾氣又差又壞。

江馭寒也很討厭現在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心裡有恨,無處宣洩出來,便只能一遍遍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身邊的人。

他在房間裡找出耳機,戴上,一首溫柔平緩的純音樂在耳內慢慢響起。

是他聽了很多年熟悉的聲音。

是他母親的成名曲《愛》,江馭寒母親,是一位有名氣的音樂人,作的曲子和她人一樣的溫柔。

她有很多粉絲,大家都說她的音樂很有治癒人心的功效。

江馭寒曾經,也是被人愛著寵著的小孩。

她和江馭寒一起出了車禍,她死了,江馭寒活了下來。

江馭寒在醫院待著的時候,所有人瞞著他,給他母親辦了葬禮。

江馭寒醒來時,他全身多處受創,別說起床,就是翻個身也難,養了幾天後,終於有了些氣色。

他記得那一天,林陽一直待在他病房中,他一旦要拿手機,或是開電視時,林陽就會緊張得不得了。

他甚至還偷偷摸摸的,想要將江馭寒的手機藏起來,但可惜被江馭寒發現了。

江馭寒本來沒想其他的,看林陽這樣一副樣子,知道他應該是有事瞞著他,但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所以沒有追根問底。

直到他手機上突然收到一條陌生人發來的訊息。

【你媽死了,你怎麼還活著呢?】

點開資訊的那一瞬間,江馭寒頭皮發麻,心底生寒,一股冷意直往背上冒。

假的,一定是假的,可能是什麼人的惡作劇,江馭寒這樣告訴自己。

可他的手發抖得連手機都拿不住,在醫院這些時日,那些人匆匆來又匆匆離開,似乎都有了理由。

他上網搜尋,才發現訊息被遮蔽了。

他換了林陽的手機,上網搜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許多標題。

#江氏集團夫人葬禮#

#驚,知名音樂人去世,背後的原因竟是這樣#

#粉絲齊聚陵園,送她一程#

#她走了,她的歌你還在聽嗎?#

……

點進去,一張張照片,穿著黑色色衣服的每一張熟悉的面孔,都在真切的告訴江馭寒一個事實,他母親死了。

所有人,都去送了她一程,哪怕只是喜歡聽她音樂的陌生人,可唯獨,缺了江馭寒。

那種窒息到呼吸不了的感覺,江馭寒一輩子都會記得。

事後,他詢問,爭吵,發現是江雲聲下的決定,讓他們所有人瞞著他,不讓他知道這件事。

有那麼一瞬間,江馭寒是真的相信,江雲聲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他好。

是因為他怕他擔心,所以才不告訴他。

可事實告訴江馭寒,江雲聲還是從前那個樣子,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家。

江馭寒獨自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月,期間,江雲聲總是匆匆來了幾次,就又匆匆離去。

林陽在醫院待的時間,恐怕都比他來得多。

他有一次帶了幾份合同到醫院,讓江馭寒在上面簽字。

江馭寒拿起合同一看,是股份轉讓的同意書。

他母親之前佔有整個江氏集團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早早就找律師立下遺囑,一旦她去世,她名下的所有東西,全部由江馭寒繼承。

那是葉雅清,也就是江馭寒的母親,留給他的東西,他怎麼可能籤那個合同?

因為他的不配合,江雲聲摔門而去,後面,再沒有來醫院看過他。

可江馭寒已經不再是初高中那個需要得到父親的認可,而不停努力的孩子。

曾經一直以為,是他不夠努力,江雲聲才會對他一直很冷漠,後面才知道,原來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江雲聲怎麼想,他不在乎,他要保住他母親留下的所有東西。

可在醫院待了一個月後,他再回到家,卻發現,那個家,已經被人鳩佔鵲巢。

他母親喜愛的花,被人挖了個一乾二淨。

家裡變成了讓他完全陌生的模樣。

那個女人,公然的穿著屬於他母親的衣物,在客廳裡言笑晏晏。

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一旁的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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