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獨自走出這處院落,金琨想要上前相送,也被她婉拒了。

肖梨雨穿過了一片花園,又轉過了幾處拐角,在一平房之側,終於一個不慎,又跌倒在地。

她這一摔,乾脆都不願爬起,只抱著雙膝,任淚珠兒嘩嘩流個不停,口中呢喃道:“琨哥哥他……今後都要承受這些了麼……

“無論好人壞人,他們……他們當真都要害我哥哥了麼?

“唉,我也好恨,我恨我人微言輕,竟不能替哥哥他分擔半分,我……好生對不起哥哥……”

肖梨雨離去後,弈先生又端起兩碗酒,遞給了金琨一碗,與他雙雙幹下。

弈先生終於說道:“清雅大夫她太過心善,一些心裡話,鄙人可不敢在她面前直說。”

他兩眼定定地瞧著金琨,再道:“此時她正好不在,我直與你說了吧……

“我唯恐霽雲盟在如此聲勢之下,會讓天下無論是名門正派還是旁門左道,都會對你針鋒相對,這其中,自是包括所有的狂陽病人。

“咱們明夷幫嘛,有嚴幫主和我們這幾個堂主從中坐鎮,或許會好些,但如今,

“兄弟你有了殺師的罪名,這雖是憑空捏造而來,也難保沒人會針對於你。

“兄弟,我提前將此事告訴了你,你可得做好準備才是啊。”

未等金琨答話,範莽卻當先叫道:“明夷幫中若有誰敢冤枉你,我可要對他不客氣了!”

秦志濤等五人也是悲憤填膺,紛紛附和道:“有我們在,絕不叫幫中之人害你!”

金琨雖是眉頭緊鎖,還是抱拳示謝了。

他面帶愧色,對弈先生道:“先生,我本想著要自證清白,為已翻案。

“可我細想之下,此事可謂我一生的汙點,若想要完全洗去冤屈,又是談何容易。”

弈先生嘆得一聲,道:“不錯,你無論如何都洗不白的,我們這些人會信你,自也有人不會信你,那你還願自證清白麼?”

金琨想得一想,眼中帶著些許怒意,道:“我盡力而為。”

弈先生再撫著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兄弟,當初若你能自成一派,如今便有了門派的庇護,我們或許就不怕這勞什子的冤枉了。

“鄙人曾與你說過,在這個江湖上,誰的勢力大,誰就可以胡說八道。若你有了自已的門派,你的勢力就算不如它霽雲盟,我們也無需怕它。

“霽雲盟今日硬是要冤枉你,便是與你這一派過不去,而非與你這一個人過不去,這其中的利弊輕重,可是無法相提並論啊。”

秦志濤道:“自成一派?著啊!金兄弟,你若有此意願,我們定然鼎力相助!”

其餘幾人自也是紛紛贊同,說出了心中所想。

弈先生語重心長道:“兄弟,鄙人如今正式建議兄弟你,還請儘快召集舊相識,建立新門派,以防後患啊!”

範莽朗聲道:“先生可是好計策,兄弟你須得好好考慮考慮啦!”

薛倚也道:“不錯,金大哥你人脈頗廣,自成一派並非難事!”

金琨苦笑幾聲,自嘲道:“先生提議雖妙,只可惜我時至今日,依舊是無此願景,或許只因我太過無能了吧。

“我只想一心一意將狂陽治好,然後將恩師找見,再然後……”

他說著說著,竟難以再說下去,只是因今日之事,對他傷害頗深,要不是弈先生盛情相邀,他定要獨自相處,絕無可能來此赴宴。

他自經過了今日之事,已是深深厭倦了江湖中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忽然產生了遁世之念。

他只想著,待找見火勁後,再報了父母之仇,也就沒有了多少掛礙。

至於這狂陽,他如今只覺著能斷根則斷根,若是不能,如今的狂陽十四湯也已是極好的法子。

再然後,就與肖梨雨找個人跡罕至之地,快樂地過活,再也不涉江湖。

弈先生鑑貌辨色,已知他心中難過非常,悔不該此時向他提議建立門派之事。

他輕輕笑過幾聲,附在金琨耳邊輕聲道:“兄弟,你實犯不著如此地頹喪,

“你且記住,在這武林之中,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鄙人定會緊隨在兄弟的左右,始終是不離不棄!”

金琨數次聽他說出此言,如今也未感意外,只是此時在他的眼中,比適才透出了更多的光芒。

金琨又飲了一碗酒,緩了許久才說道:“我本不是那種能號令群雄之人,只是我一向散漫得慣了,

“只希望能活得灑脫一些,不願再受一些世俗的拘束,所以這自立門派一事,我金琨實在是做不來……”

說著,又向肖梨雨離去的方向望了望,續道:“這個江湖只知欺壓良善,顛倒黑白,這隻會讓我心力憔悴,我實不願在這裡久留……

“我只待將恩師尋見,而後又報了父母之仇,就與心上之人找個去處,安度此生……”

說罷,再飲了好幾碗酒,其他幾人聽他說了心裡所想,也是唏噓了好一陣。

薛倚聽見他已有了心上人,已猜到這人是她的肖師姐,一時心中隱隱難受,只把腦袋暗暗低垂了下去。

弈先生連拍著金琨的肩,緩緩道:“你用不著現在便答應鄙人,建立門派本就茲事體大,你再考慮些許時日吧。”

他轉頭面向眾人,朗聲道:“小人困馳驟,後生血氣豪。世事固堪論,我何隨汝曹!金兄弟,還有在座的諸位,我們共勉吧!”

金琨抱拳一鞠,口中稱謝不迭。

在座的幾人聽了,也是無不動容。

範莽和薛倚直拍起了手,馮勇、甘真、秦志濤、邢德業紛紛舉杯,向弈先生連連敬酒,此宴一直有酒無歡,直至天明時才慢慢散去。

幾日之後,金琨等人聚在屋中商議今後之事,正當說得興起之時,忽從門外進來一值守。

這值守躬身道:“外頭有數百人眾,也不知是哪兒的人,指名要見金琨金大爺!”

範莽拍案而起,喝道:“這些霽雲盟的陰魂不散,還敢打進咱們分舵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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