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遇見的算命先生,之後沒再見著,彷彿那日清晨的匆匆一眼不過是錯覺,後面她又去看了兩次,連算卦的攤子都沒了。

奇怪的是那位置不算偏,地卻沒人佔。

一整條街小攤販鱗次櫛比,突然中間多了一個缺口,都沒人及時補上。不怪越明珠覺得那個算命先生很可能是深藏不露,老琢磨想逮人家。

“不然我也去找點事情做吧?”

每天花著陳皮的辛苦錢,眼看找她的便宜爹遙遙無期,過去畫的大餅如今也越想越讓她覺得心虛。

最初她還跟系統商量來了長沙就跟陳皮一別兩寬,要把過去的苦全部吐乾淨。

結果——

眼下的情況變成了她沒有陳皮就要餓死街頭。

說餓死有點誇張,但是也證明了身邊有個男性勞動力的重要性,要不是陳皮,估計來長沙的第一天她找不到便宜爹就會被壞人強拉去賣掉。

越是繁華的地方越是魚龍混雜。

“你說什麼?”陳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去找點事做,前天我看到有工廠招女工的廣告,我可以去織布,廣告上寫了有教珠算繪畫之類的,要是缺老師,只要她們不嫌棄我年齡小,我也可以試試。”

但是那個工廠很遠,在城外。

陳皮聽她說完緊皺的眉頭幾乎沒舒展過。

看臉色就知道他不同意,越明珠又換了一個,“不行的話,我還可以去昨天那個澡堂,那個近。我走的時候專門問了,她們有招女工幫忙洗澡按摩,雖然工資不高,但是包吃住。”

陳皮臉刷的一下就黑了。

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陳皮這麼陰沉的表情了,尤其是在對著她的時候,幾乎很少擺臉色給她看。

陳皮磨牙鑿齒,“你知不知道他們招女工都是伺候誰的?”

這個越明珠自然打聽過,人家誠心招人,沒打算瞞著她。

當時不覺得有什麼,可一看陳皮這個態度,越明珠聲音也小了起來,“我知道,她們跟我說過了,是一些賣藝的女子。”

就是吧。

這個賣藝也賣身。

陳皮冷笑連連,“你想都別想。”

越明珠嘆氣,沒跟他頂嘴對著幹,或者大罵他憑什麼瞧不起那些身不由己的弱女子。

“有我一頓吃的就餓不著你,其他的別想了,就憑你這雙手能幹點什麼?”

陳皮不是瞧不起她,也不是瞧不起妓女。

那些從煙花柳巷裡出來的女人,脾性無論好壞他都賭不起,難保她們不會對越明珠下手,要是真運氣不好撞見個愛拉人下水,對她一個小姑娘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光是想想,陳皮就想殺人。

他見過越明珠的手,皮肉細嫩、白皙無繭。

讓這雙手的主人去學著伺候人,陳皮不痛快,他就算不清楚她過去家境如何,葉門清她從前絕對沒吃過苦。

就在越明珠想著該找一個什麼樣的工作才能讓他鬆口之際,街邊靜了一秒。

不是鴉雀無聲的寂靜。

而是一種無形的氛圍,周遭環境和人群相互影響所帶來的,街道兩邊的小販再到路邊的行人都在往一個方向看去,那種不約而同的連貫反應的餘波同樣來到了越明珠的附近。

她好奇的抬起頭,順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

眾目所歸之處,是一位年齡不大的少女。

她年紀不會比越明珠大多少,但無論是曼妙的身姿還是出眾的美貌,都有一種不符合這個年齡的驚豔。

尤其是她清冷脫俗的氣質,散逸著不是出自本人本意的目下無塵,輕輕一瞥,就足以令人見之忘俗。

天啊。

越明珠看呆了。

她自己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屬於發育晚長得慢的型別。

之前對水照過,摸了骨相,照上輩子的經驗來看她很確定,以後自己要是不好好養養,補補身體,哪怕再過幾年,五官也長不開,也就是說從現在到十八歲之前,她很可能始終是幼態臉。

這是她頭一次瞧見才十五六歲就出落的如此清麗出塵的美人。

羨慕啊。

一時間她都顧不上陳皮是不是還在生自己氣,連忙拽了拽他衣服,讓他一起看仙女。

陳皮從小混跡街頭,自然比她還先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只是他尚在氣頭上,根本懶得動。

袖子微微下墜,一隻手鍥而不捨的拽著往下拉。

陳皮冷眼在越明珠的手上盯了兩秒,不回應也不動。直到她耐不住性子,用手臂碰了碰他,才懶洋洋的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過去。

他抬頭的時機很好。

那位美人由遠及近,正巧從兩人身前經過,近看之下更是美的毫無瑕疵,從兩人眼前款款而去,連吹過來的風都是香的。

越明珠目不轉睛的望著。

陳皮看在眼裡,在人走遠後,視若無物般的移開,隨後平靜地湊近在她耳邊,問了句很驚悚的話:“你喜歡她的裙子嗎?”

越明珠:“......”

慢慢回望一直盯著自己的陳皮,她微妙的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如果我說喜歡,你打算做什麼?”

陳皮沒說話。

平淡地垂了視線,沒讓她發現自己眼底的陰沉,心底琢磨如果只捅眼睛應該不會把血濺到衣服上。

不過......

他把袖子從越明珠有些僵硬的指尖扯開,興致缺缺的笑話她:“沒打算做什麼,你要是喜歡,等以後有錢想要什麼都有,難道你想我去搶過來給你?”

搶你個頭!!!

這段時間都快習慣了他時不時的戲弄,自從他意識到她爹很可能不會出現後,態度就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還喜歡在口頭上捉弄她。

越明珠只當他青春期惡趣味上頭了。

但是這種事不能開玩笑,她另一隻手也拉住了陳皮,不肯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你答應過我,不隨便殺人的。”

陳皮沒動,只是手背被她輕輕碰著,柔軟又溫暖。

他低頭看著。

笑了一下,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臉上能同時出現戾氣又不失柔和的笑容。

他說:“好,我答應你,不隨便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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