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像從一出生,就註定了是一場悲劇。

走走停停,兜兜轉轉,為了幾兩碎銀丟了面子,失了尊嚴。

老奶奶靠著兒媳婦的肩頭,不停地咳嗽。她的病還沒來得及治好,兒子和女兒就不知所蹤了。

她緊皺著眉頭,滿臉皺紋的臉顯得更加蒼老。

兒媳婦壓抑著自已的哭聲,勸著奶奶先拿著政府補貼去醫院看病。

奶奶微微嘆口氣,微微顫抖著手撫摸著兒媳婦的後背,“小姚啊,我得陪著你一起等。等不回小南和小貝我死都閉不上眼啊……”

兒媳婦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卻終是在落下的那一刻忍住了。她無奈地別過頭,對於她來說,等待才是最最痛苦的事。

帳篷裡還有很多失去父母的小孩,他們不過才十幾歲,最小的只有兩歲,是被他父母護在懷裡交給搜救人員的,只是等搜救人員要去救她的父母時,才發現他們早已被大水沖走了,不知所蹤。

另一邊的方微寒依舊坐在帳篷外面,無言望著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星星。

也許有一顆是他罷?不,絕不可能。

可是已經搜救了這麼多天,大雨早已停了,他要是活著,怎麼會現在還找不到?

他從來不會掉眼淚。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嘴裡的堅強的孩子。媽媽去世的時候他沒有哭,爸爸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哭。就算是叔叔搶走了爸爸媽媽留給他的一切,在寒冷的冬天把他趕出家門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過。

可是現在的他,終於要嚐到淚水的味道了。鹹鹹的,多麼苦澀。

他第一次見蘇蘇的時候,其實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了。那時候他剛剛參加完媽媽的葬禮,他的舅舅怕他走不出來,帶他出來散心。

那一天天很藍,那一天是晴天,那一天,只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一天。

他就坐在遊樂場的躺椅上,看著眼前的旋轉木馬,轉啊轉,直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闖進他的眼眸。

那小孩看起來不過才兩三歲,獨自一個人看著旋轉木馬,眼裡都是渴望。他身旁走過很多人,卻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男孩。

小男孩正奮力地踮起腳尖,想要多多靠近一點,看的仔細一點。卻不小心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撞倒了。

方微寒正準備去扶起小男孩,卻看見小男孩身邊已經有人迅速地跑了過來,粗暴地把小男孩從地上拉起來,根本不管小男孩受傷的腿。

那人不耐煩地朝小男孩嚷嚷道,“小少爺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讓你在旁邊等著,你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

聽得出來那人應該是傭人,語氣裡卻對僱主的兒子毫無尊敬之意。

方微寒來不及想太多,他只能看見男孩受傷的腿和委屈的表情。他想跑過去替男孩處理傷口,卻被自已舅舅打斷了思緒。

“小方方,來,看舅舅給你買的冰激凌,快吃吧。”

等他接過冰激凌朝舅舅道過謝之後再去看那個小男孩,發現那個地方早已沒了人影。他四處張望著,卻都沒有找到小男孩的身影。

舅舅見他四處張望卻以為他是喜歡遊樂場,便告訴他今天隨便他玩。

那一天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在不斷尋找一個自已並不認識的小男孩。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出於對於小孩子的憐惜吧。

“喂!”一個簡單的語氣詞打斷了方微寒的回憶,只見小隻手重重地打到了他的肩上。“在想什麼呢?”

方微寒扭頭看,是付顏真。

他的臉在火堆的映照下忽明忽滅,神情哀傷。

“付顏真,你也來了?”方微寒收回目光,看著面前的火堆,淡淡道。

付顏真坐在了方微寒旁邊的木椅上,也看著火堆,“方微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宿預是蘇蘇?”

這是很難得的,付顏真在見到方微寒的時候不刺他。以往他們見面付顏真的話裡總是帶著刺,想盡一切辦法不讓方微寒好過。

這是個難得的夜,如墨潑過的夜空星星眨著眼睛,月亮高高掛起,事不關已。

方微寒沒有回話,其實無言早已代表了他的答案。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宿預還沒找到,這麼多天,他吃不好睡不好,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很清楚自已現在也許在自欺欺人,可是直至現在都沒有找到屍體,他真的不想放棄哪怕一丁點的希望。

付顏真微微嘆了口氣,“方微寒,九年前的你,有沒有想到今天呢?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你有沒有後悔過?”

方微寒皺起眉頭,“我……我早就後悔了。”他狠狠地抓緊自已的頭髮,恨不能將頭皮都抓破。

這是付顏真第一次見到這麼脆弱的方微寒,即使蘇蘇離開這麼多年,他每天都想著法子往方微寒心口上插刀子都沒見他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

他其實是個很心軟的人,見到這樣的方微寒,再狠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了。只能默默地抬頭望著星空,祈禱著上天,能讓蘇蘇平安無事。

感情這件事,真的很讓人難以捉摸。

在沒失去之前,我們都以為離了誰不能活?可是當那個人徹底消失在我們的世界裡的時候,我們卻恍然若失。太容易得到的,總是不會被珍惜。

不知多久,方微寒打破了沉默。

“付顏真,蘇蘇這麼多年一直和你有聯絡吧。”

“當然。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像你,九年前他走之後,你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算你不能回應他的感情,也不至於這麼決絕。”付顏真一想到宿預在國外受的苦就來氣,看面前的方微寒的目光瀰漫著殺氣。

方微寒眼裡閃過一絲掙扎,“我不是。我不能找他。我不能……”

方微寒不斷搖著頭,漸漸地付顏真都發現方微寒不對勁了。

他不停地搖著頭,眼睛裡都是痛苦。嘴裡碎碎念念著我錯了我錯了。

付顏真剛想靠近,方微寒猛地站了起來,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刀,對著自已的胳膊就要紮下去。

付顏真嚇了一跳,急忙就要奪刀,被方微寒猛地甩到地上了。

他吃痛的大喊一聲,卻也顧不得被擦破皮的胳膊,扶著旁邊的木椅子,猛地站了起來。

他喘著粗氣,悄悄地靠近方微寒,試圖再一次奪掉他手裡的刀。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方微寒的胳膊時,方微寒突然猛地轉身,眼睛裡早已沒有了清明。他再一次將付顏真狠狠地甩到地上,近乎痴迷地盯著自已手裡的刀,一筆一劃,一遍又一遍地用刀子在自已的胳膊上刻下蘇蘇兩個字。

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絲毫看不見胳膊不停冒出的血。他的眼裡好像只有胳膊上那“蘇蘇”二字。

被甩到地上的付顏真一時間沒有爬起來,他也看不清方微寒在做什麼,只能看見他血淋淋的胳膊。

這是個瘋子吧!

終於站了起來,付顏真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害怕在刺激到方微寒,只能試圖勸解他,“方微寒,你先把刀放下,有什麼事情我們好好說。蘇蘇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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