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保持距離
林尚舟的拇指與食指捏著鑰匙遲遲不向一旁轉動開鎖，他的心裡十分忐忑猶豫，開門之後他就要把自己的事情講給蕾蒂婭。
這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只需要把自己過去真正發生的事情和未來要去做的事情講給蕾蒂婭就行了。
他也可以完全忽略諾雅和塞西莉亞二人，不把她們兩個的事情講給蕾蒂婭聽，反正這姑娘也絕對猜不出來。
但是，自己要這麼做嗎？
路易斯給他的建議是讓他現在就向蕾蒂婭坦白一切，要不然等到以後蕾蒂婭和諾雅以及塞西莉亞見面時就麻煩了。
想到路易斯說的話，林尚舟不禁想象著到時候的修羅場…
諾雅和蕾蒂婭…他想想就覺得麻煩。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重重嘆了一口氣，林尚舟擰動鑰匙開啟了屋門，為了自己的未來，他最終決定向蕾蒂婭說明一切。
在這方面把事情說出來比一直瞞著要好，以後若是讓她發現自己在瞞著她什麼事情那會讓蕾蒂婭心裡對自己的印象降低許多。
沙發上的蕾蒂婭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向這邊看了過來，看到林尚舟後她說：“菲裡茨，你快點做飯吧，我餓了。”
“嗯。”
林尚舟一邊換鞋一邊點了點頭，穿好拖鞋後他來到沙發旁坐了上去，蕾蒂婭以為他打算先休息一下並沒有太在意繼續看著自己手上的小說。
在猶豫糾結了十幾秒後林尚舟咬了咬牙，開口對蕾蒂婭說：“蕾蒂婭，我走之前不是說回來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回柏林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嗯。”
蕾蒂婭輕輕點頭，接著抬頭看著林尚舟。
“額…我當初來斯特拉斯堡的理由你還記得吧？”
“嗯嗯，我當然記得，我記得當時你說你之前在柏林當司機，是惹了事為了避禍在朋友的建議下來斯特拉斯堡的。”
蕾蒂婭點點頭說道，然後她想到了林尚舟現在的身份，便接著說：“不過憑你現在的身份和關係應該沒什麼好怕的了吧？”
林尚舟輕輕搖了搖頭，這讓蕾蒂婭臉上浮現幾分訝然，他都是政府官員和政黨黨員了，還認識路易斯這樣的人，怎麼會沒辦法解決自己的仇家呢？
除非…
蕾蒂婭心裡冒出來一個想法——他仇家的身份和地位更高。
深吸一口氣，林尚舟對蕾蒂婭說：“我之前在柏林是一名司機，不過是皇帝陛下的司機。”
“嗯？”
蕾蒂婭愣了一下，而後狐疑的看著林尚舟，她的藍色瞳孔裡充滿著不相信與疑惑。
“菲裡茨….你說你之前在柏林是皇帝的司機？”
她表情詫異的問道，很明顯蕾蒂婭並不相信林尚舟的話，這太難以置信了以至於她腦子裡最先蹦出來的想法就是——這人在逗我玩。
“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不是。”
林尚舟態度堅定的搖了搖頭。
“誒？”
蕾蒂婭愣住了，林尚舟如此堅定的態度似乎在說明他說的都是真的，但蕾蒂婭的心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話。
“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路易斯，他知道我過去是皇帝的司機，而且之前我和他不是去了一趟柏林嗎，那一次去柏林是為了回去辦點事情，我帶他見到了皇帝。”
林尚舟繼續對蕾蒂婭說道。
話音落下，蕾蒂婭也回過神來震驚的看著林尚舟，他都這麼說了，那蕾蒂婭就·認為他說的多半是真的，林尚舟沒有在跟自己開玩笑，因為路易斯沒必要跟著他一起開玩笑。
“你先別說話，讓我緩緩。”
蕾蒂婭急忙對林尚舟說道，她需要時間消化自己聽到的極為震驚的訊息，
林尚舟閉上了嘴巴，等待蕾蒂婭恢復平靜。
一分鐘後蕾蒂婭抬頭用奇怪的表情看著他說：“所以說你過去是皇帝的司機？”
“嗯，”
林尚舟點點頭。
得到肯定後蕾蒂婭非常疑惑的問道：“那你是怎麼惹上事兒的？你可是皇帝的司機啊？而且你是被迫來到斯特拉斯堡的，德國真的有人有這麼大能耐把皇帝的司機給趕走嗎？”
林尚舟輕嘆一口氣，蕾蒂婭不瞭解無憂宮裡的事情，會這麼認為也很正常。
“蕾蒂婭，你知道德國現在的皇帝是誰嗎？”
“唔嗯…”
聽到這個問題後蕾蒂婭陷入了思考，見她陷入思考林尚舟心中暗道不妙。
（雖然斯特拉斯堡是是偏遠地區，但也不至於提到皇帝要想一下吧？亞歷珊德琳這真的是沒有在公眾面前出現過啊…）
他心中想到，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皇帝除了是統治者之外還是一個國家的象徵，如果這個國家的人民提起皇帝要想一會兒才能想到他是誰的話，那這皇帝當的可真失敗，人民也不會廣泛的支援皇帝。
君主得不到人民的支援是非常致命的事情，和平時期還好，但如果到了戰爭和其他危機的時候就會產生致命的問題。
比方說黑色星期一之後的動盪時期。
（成為宰相後要提高人民對亞歷珊德琳的支援度啊…）
林尚舟心中想到。
“額…我只記得皇帝陛下是個女孩，但她具體叫什麼我不知道。”
蕾蒂婭對他說道。
“嘶~”
聽到如此回答林尚舟倒吸一口涼氣，蕾蒂婭是這副表現那說明其他人可能也會是這樣的表現。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現在不是去想壞事兒的時候，反正他要是選不上宰相就要捲鋪蓋走人，到時候可以去法國找汪某人回國二次北伐或者留在法國幫法國打二戰，什麼事情能比自己幫法國還壞呢？
“陛下名叫亞歷珊德琳，今年15歲…”
說到年齡時林尚舟忽的想到自己離開柏林時是2月，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了，亞歷珊德琳已經過了16歲生日也說不定，於是改口道：“也可能是16歲了。”
“亞歷珊德琳陛下是一個身高比你要再低一些的女孩，她還有一個妹妹叫做塞西莉亞，我離開柏林的時候是13歲，現在可能已經14歲了，雖然塞西莉亞是妹妹，但是她接受過‘神啟’所以不論是心智還是身體都比她姐姐要成熟。”
蕾蒂婭緩緩點頭，現在她對德國的皇帝有了更多的瞭解，而後她猛地想到林尚舟怎麼這麼清楚這二位？
她眉頭微皺有點不高興的問道：“你怎麼這麼清楚皇帝陛下和她妹妹的事情？”
林尚舟輕笑著說：“我是陛下的司機，沒離開柏林之前幾乎天天都和陛下有接觸，知道她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嘛？”
“唔…也對…”
蕾蒂婭的眉頭舒展開來，確實是這樣，作為皇帝的司機林尚舟不清楚皇帝的事情才奇怪。
“那麼然後呢？你既然是皇帝的司機，那你又是惹到什麼人了呢？”
“我和宰相的侄子發生了些矛盾。”
蕾蒂婭的心再次被他的話給震撼到了，他怎麼和宰相的侄子發生矛盾的？
“宰相的侄子？！”
林尚舟對震驚中的蕾蒂婭說：“等我把事情給你講完你就沒那麼多疑問了，所以接下來你先聽我講。”
蕾蒂婭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而後點了點頭。
清了下嗓子，林尚舟開始為蕾蒂婭講述自己過去所經歷的事情，從他成為德皇的司機到被迫來到斯特拉斯堡這段時間裡的一些重要事情他全都講給了蕾蒂婭。
當然他有意識的跳過了諾雅到自己家住下並照顧自己的事情。
將事情全部講給蕾蒂婭後林尚舟靜靜地等待蕾蒂婭做出回應，蕾蒂婭靠著沙發思考著林尚舟說的事情，關於宰相和德皇之間的關係他也簡單講了一點，不然蕾蒂婭沒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被迫從柏林離開。
她現在相信林尚舟，不過對他的經歷還是覺得很離譜，皇帝會被宰相控制這點在林尚舟的解釋下她也明白了一些，沒有在這件事上想太多。
不過要說蕾蒂婭最在意的事情是什麼，那必然是諾雅的事情。
她一想到林尚舟口中那名叫諾雅的女僕心裡就很不高興，林尚舟在那名女僕最絕望的時候出現救下了她，蕾蒂婭有理由相信這名女僕對林尚舟很有好感，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林尚舟有事沒跟她說。
關於諾雅的事情她是越想越不高興，她撅著小嘴不高興的看向林尚舟，而林尚舟看到她的表情後心裡頓覺不妙。
她板著一張臉說：“菲裡茨，你說你救下了那位叫諾雅的女僕，然後呢？你因為她受了傷她就沒做些什麼嗎？”
蕾蒂婭的問題十分尖銳，她所注意到的不對勁的地方就是這裡，林尚舟為了那名女僕捱了打，按理來講那名女僕肯定要做些什麼報答林尚舟，可他之後的事情卻給跳過去了，蕾蒂婭有理由相信林尚舟在這事情上隱瞞了些什麼沒告訴自己。
“額…”
林尚舟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他抬眼偷偷看了一下蕾蒂婭，正好和蕾蒂婭的眼睛對到了一起，女孩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一瞪讓林尚舟快速收回眼神。
（別忘了你是打算對蕾蒂婭表明一切的）
在心中默唸了好幾遍這句話後林尚舟對蕾蒂婭說：“在我受傷之後陛下給我和諾雅各放了幾天假，而諾雅在假期中住到了我家裡照顧我。”
“哼！”
聽完這句話蕾蒂婭十分不滿的哼了一聲，這樣的動靜也讓林尚舟閉上了嘴巴。
蕾蒂婭心裡很不高興，那個女孩居然和林尚舟同居了幾天，雖然自己也在和林尚舟同居吧，但意義是不一樣的，柏林是林尚舟的家，那名叫諾雅的女孩是住進了林尚舟的家中照顧他，而自己只是和他同租一間房子，這能比嗎？
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吃醋了，聽到自己喜歡的人曾和別的女孩同居過她不吃醋才怪。
心裡酸酸的同時蕾蒂婭也在思考著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林尚舟對那個叫諾雅的女孩的感情是怎樣的？
是喜歡？還是隻是以朋友的身份看待？
她希望林尚舟是以朋友的身份看待諾雅，但這麼一想蕾蒂婭發覺不太對勁，真是這樣的話那林尚舟可能也是以朋友的身份來看待自己。
蕾蒂婭不清楚林尚舟的心思怎麼樣，她自己是喜歡林尚舟，但林尚舟喜不喜歡她呢？
除了那個尷尬的早晨外林尚舟沒有一次提及“喜歡”的事情，蕾蒂婭現在有點後悔當時自己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那時候要是說了說不定現在他就不用擔心那個叫諾雅的女孩了。
自己和林尚舟在一起的時間比諾雅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經歷的事情也更多，自己具有明顯的優勢，可是她沒有對林尚舟講明心意。
蕾蒂婭覺得林尚舟心裡知道自己喜歡他，但從那天之後的事情之後二人之間只是普通朋友一般的互動。
（早知道當時就坦白了…唉…）
在心裡輕輕嘆氣，蕾蒂婭對他問道：“那你再回到柏林是為了什麼呢？”
“你都說了你的仇人是宰相的侄子，是你沒辦法對付的，那你又為什麼要回去？”
因為蕾蒂婭剛剛的表現，林尚舟心中忐忑的說：“我回去的目的是去成為社民黨黨魁，然後競選後年的大選併成為宰相。”
“當….嗯？啊？！”
蕾蒂婭懵了，林尚舟又說出一件讓她的心受到猛烈衝擊的話，他要成為黨派黨魁，還要去參加大選成為宰相？
這他媽…這他媽太不可思議了吧？！
蕾蒂婭現在也不怎麼在乎諾雅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了成為黨魁當宰相這件事情上。
她擔憂的對林尚舟說：“不是，菲裡茨，你說真的啊？那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啊，我覺得一定會很難的啊。”
“沒事，不用擔心，我對大選還是很有信心的。”
林尚舟對蕾蒂婭說道。
蕾蒂婭不解的說：“你為什麼想要成為宰相呢？你現在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不是都好好的嗎？我知道你現在是政府官員，也是社民黨黨員，對高位有想法很正常，但你這樣的追求未免太過了吧？”
“為什麼要成為宰相？”
林尚舟自嘲的嗤笑一聲說：“過去我只是抱著想要幫助皇帝陛下的想法想要成為宰相，但現在我是抱著想要幫助德國人民的想法向宰相的位子努力，過去的幾個月裡你也看到了，德國的工人受到壓迫，人民中仍有許多在溫飽線邊緣掙扎的，政府若是不幫助他們，那就沒人會幫助他們。”
“中央黨政府不去幫助他們，那社民黨政府就會代替中央黨政府去幫助他們。”
蕾蒂婭心情複雜的看著林尚舟，他的一番話再結合蕾蒂婭過去所見到的事情，林尚舟的形象在她心裡瞬間高大了起來。
這也大大增加了她心裡對林尚舟的喜歡，她話到嘴邊想要立刻向林尚舟表明心意，不過嘴巴只是微微張開了一下就閉上了。
蕾蒂婭忍住了，因為根據林尚舟的說法他以後還要繼續努力，自己現在向他表明心意的話可能會對他造成麻煩，她不想給林尚舟添堵，她認為林尚舟現在應該專心於事業而不是被男女間的感情所幹擾。
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尚舟並沒有注意到，他在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和塞西莉亞的事情講給蕾蒂婭。
猶豫了幾秒後他戰勝了心中對“修羅場”的恐懼決定向蕾蒂婭說出實情，他認為自己不該矇騙這位愛戀著自己的女孩，她有權知道一切。
“蕾蒂婭，還有另一件事情我沒告訴你？”
“嗯？什麼事情？”
蕾蒂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的心情愉悅了很多，因為她喜歡的人是一位有著遠大理想的人，她對此感到很高興。
“額…”
話到嘴邊林尚舟又猶豫了，他先閉上嘴巴用力咬了幾秒後槽牙堅定了心中的想法，然後對蕾蒂婭說：“我和塞西莉亞大人達成了一個約定。”
“嗯，然後呢，你和那位公主約定了什麼？”
蕾蒂婭心中不禁產生了好奇，她好奇自己的意中人會和那位德意志帝國的公主約定什麼。
“我和她約定，如果我在大選中失敗了，那我就要放棄在德國的一切回到中國。”
聽到這句話，蕾蒂婭心中對塞西莉亞這位未曾謀面的公主產生了不滿，為什麼她要這樣和林尚舟約定，她又是用什麼籌碼和林尚舟約定的？蕾蒂婭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林尚舟將下面的話講出來。
“如果我贏得了大選成為了宰相…”
“那她就會傾心於我。”
儘管對路易斯和奧托他對此的回答是“堅定不移”的支援，但面對蕾蒂婭，林尚舟認為實話實說更好，若是不說的話，未來遲早會出問題。
話音落下，蕾蒂婭便呆住了，晴天霹靂一般的話語在她耳邊不斷迴響，這話的意思十分明顯，那位塞西莉亞會在林尚舟成為宰相後喜歡上他，這也相當於在說：她會嫁給林尚舟。
她不明白為什麼那位公主會這樣和林尚舟約定，因為這樣一來她就沒有機會和林尚舟在一起了。
蕾蒂婭記得，在過去的十月裡林尚舟曾給她說過政客都是利益動物，都是利益驅動的生物，她當然不認為她的意中人是政治動物，但她知道迎娶一位公主所能帶來的利益比娶她或者那位女僕這樣的平民所帶來的利益多的多。
她顫抖著身體深呼吸一口氣，林尚舟忐忑的看著她，他覺得蕾蒂婭現在很生氣，一句話也不敢說。
深呼吸一口氣後蕾蒂婭先是做出不高興的樣子，而後嘆了一口氣轉變態度故作高興的說：“什麼嘛，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誒？”
林尚舟愣住了，為什麼蕾蒂婭會是這副高興的樣子？
“你以後若是成了宰相，那和那位公主也挺般配的。”
蕾蒂婭合上手中的小說微笑著對他說道。
“我那天晚上只是喝暈了，我那句‘喜歡你’只是酒後亂語，你不要太在意。”
林尚舟詫異的看著蕾蒂婭，他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詭異感，但他又說不上來哪不對，他想要對蕾蒂婭再說些什麼，蕾蒂婭撅著嘴巴不高興的說：“你快點做飯去吧，我餓了。”
“行，我這就去。”
在蕾蒂婭的催促下林尚舟站了起來向廚房走去。
蕾蒂婭坐在沙發上，不斷地用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情緒，她很想告訴林尚舟自己的心意，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現在說的話會在現在和將來對林尚舟造成不小的麻煩。
她不想看到林尚舟困於感情問題。
所以蕾蒂婭忽視了自己對他的心意，說著違心的話，同時她也在心中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以後要和林尚舟保持距離。
午飯過後蕾蒂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算午睡，林尚舟雖覺得異常怪異，但也沒有多問太多。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蕾蒂婭坐在床邊，然後慢慢的趴在床上將頭埋在枕頭上低聲哭泣，她不敢哭的太大聲，哭聲會引起林尚舟的注意。
接下來的每天裡，蕾蒂婭每天都要在林尚舟面前表現的沒有異樣，她用兩幅面孔度過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段最難熬的時光。
直到半個月後她才完全從低落的情緒中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