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丹閣之後，方林和齊凝兒並未在城中稍作停留，而是徑直朝著城外獨角青牛的棲息地疾馳而去。
原本晴朗如洗、蔚藍無垠的天空，在此刻突然變得陰沉起來，一股無形的壓抑感籠罩在天地之間。
清風雖然輕拂，卻無法驅散那逐漸瀰漫起來的陰霾，彷彿預示著某種被深深壓抑著的力量即將衝破束縛。
齊凝兒抬頭仰望天空，只見蒼穹之上烏雲密佈，雷鳴陣陣，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轟隆隆的聲響傳遍整個大地。
這是暴風雨即將降臨的前兆。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想，伴隨著天色越來越暗，狂風愈加猛烈、呼嘯不休，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噼裡啪啦的砸在地面上。
豆大的雨點結結實實的擊打在兩人身上，只一瞬間，兩人衣衫盡溼，被澆成落湯雞。
“真是一場好雨啊。”
齊凝兒那雙秀麗的眸子幽深如潭，裡面閃過一絲淡淡的惆悵，但她的嘴角卻勾勒出一抹淺淡的弧度：“剛好可以洗去這滿地的汙穢。”
方林也抬頭看了眼天上厚重的烏雲，收回視線後，目光又瞟向了身旁的齊凝兒，臉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問道：“想好了？”
“嗯。”齊凝兒鄭重地點了點頭，神色狠厲，恨聲道，“從他們拿我當鼎爐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不再是我的族人，而是我的仇人！”
“我又怎會放過我的仇人？眼下就當是先收回點利息吧。”
“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齊凝兒美眸圓睜，美麗精緻的面孔上滿是肅穆。
“什麼條件？”方林不禁問道。
齊凝兒嘴唇勾起，笑容迷人：“把齊盛留下來。”
“齊盛？”方林聽後有些詫異，於是追問道，“怎麼，你們關係很好嗎？居然想放他一條生路？”
“不，你誤會了。”齊凝兒眼神驟然變冷，猶如萬年冰窟，透著刺骨寒氣。
她盯著方林，語氣無比冷酷道：“我要親手幹掉他，你不許插手。”
“哈哈哈……”方林聞言，頓時大笑了起來。
他凝視著對方充滿殺機的麗眸，嘴角勾起，輕描淡寫地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沒問題！”
“那就讓我們大幹一場吧！”齊凝兒眼底掠過一抹兇光，躍躍欲試地喊道。
然而，方林卻搖了搖頭，冷靜地道：“不，現在還不是大開殺戒時候，我們現在應該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鎖定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而後全力催動修為，迅速向那裡掠去。
“喂！你跑什麼？”
齊凝兒看著方林極速飛奔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不過，雖然她不明白方林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本能的跟了過去。
就在方林和齊凝兒一前一後隱藏好身形時，雨幕中突然走出兩道模糊的身影。
這赫然是兩個面容枯槁、瞳孔渾濁的垂暮老人。
其中一位老者那渾濁的目光環視四周，卻並未尋到方林和齊凝兒的蹤跡，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我們跟丟了。”
“他們的氣息全被這暴雨衝散了。”那老者的聲音陡然轉厲，咬牙切齒道，“這該死的天氣！”
另一位老者則是一言不發，他眉頭皺起，臉色同樣難看至極，那雙眸子死死盯著雨幕，一眨不眨。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嘶啞而低沉：“他們的氣息是在這裡消散的，說不定還在附近，我們分頭搜！”
“好，就按你說的做。”
話音落下，兩人便化作殘影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滂沱大雨中，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齊凝兒紅唇微張，那張被雨水浸溼的白皙小臉上盡是震撼之色。
她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的？”
“連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你的反偵察能力也太差了吧。”
方林嗤笑著搖了搖頭，毫不留情的譏諷道：“你是怎麼當上齊家少主的？難不成你的那些競爭者們都是群酒囊飯袋？要不然解釋不通啊。”
“方林，你說話別太難聽！”齊凝兒聞言，俏臉登時就冷了下來，冷聲喝斥道。
“難道不是嗎？”方林聳了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難怪你們齊家的那幫高層會選你做鼎爐，除了體質恰好合適，大概還考慮到你比較蠢吧。”
“方林，你不要太過分了！”齊凝兒怒不可遏，那雙美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奚落？
然而，方林卻毫無懼色，他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如珍珠的牙齒，以戲謔的口吻說：“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緊接著，他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說出了一句讓齊凝兒冷汗直流的話：“從城裡一直到我們現在所處的城外，我們已經被跟蹤了一路。”
“你說什麼？！”
齊凝兒心神大震，不敢置信地盯著方林，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
這時她才真切的意識到自己的警惕性是何等之差，被尾隨了一路，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難怪方林會如此放肆地嘲笑我，如果沒有他藉助這場大雨擺脫追蹤，只怕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命喪黃泉了吧。”
齊凝兒如此想道，不禁驚懼萬分，忽然感覺一股寒氣從背後升起，冷的讓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
方林笑呵呵的看著驚駭莫名的齊凝兒，不由感慨，這女人是在家族庇護下長大的，受到家族精心培養，是天才，也是溫室中的花朵，沒有經歷過血與火。
縱然時不時會外出歷練，但身邊始終有長輩護佑，每到命懸一線時刻都會出手解救，無法在生與死的極限拉扯中突破自我，也就難以真正起到磨礪作用。
齊凝兒這種經過精心培養的人，紙面上的戰力資料或許很漂亮，但其他方面比起方林這種在外獨自打拼，各項技能都點滿的人，無疑就遜色了許多。
因此在實戰中，那些出身大家族、大勢力的天才未必就一定比散修強，凡事總有例外。
例如齊凝兒這隻溫室中的花朵，就比不過方林這隻野生的猛獸。
“我們是從什麼時候起被跟蹤的？”齊凝兒緊抿著薄唇，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方林笑吟吟的回答道：“從離開丹閣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被盯上了。”
他語氣輕鬆地說道，“感謝這場雨吧，若不是它衝散了我們的氣息，明年的今天就是我倆的忌日。”
“……”齊凝兒沉默了一會兒，黛眉深蹙，美眸閃爍著疑惑的光芒，“我怎麼感覺你一點也不怕？”
“怎麼，你很害怕？”方林眉梢挑起，反問道。
齊凝兒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嬌嗔：“廢話！憑那兩個老頭的力量，殺我們不會比踩死兩隻螻蟻更費力，我能不怕嗎？”
說完後她的美眸瞥向一旁，似乎在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和不安。
她的確是膽怯了。
儘管雙方相隔甚遠，但她仍能從那兩位老者身上感受到一股如威如獄的恐怖威壓，彷彿兩座巨峰懸在頭頂，隨時都有可能壓落，將她碾成碎沫。
那兩個老者都是地元境級別的強者，就算是靈玄境巔峰的齊雲煙和齊天虎聯手，也無法匹敵其中任意一人。
“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們？”齊凝兒黛眉輕蹙，目光灼灼的盯著方林，美眸中滿是困惑。
他們在青牛城似乎並未得罪過什麼人，這讓齊凝兒感到十分不解。
方林嘴角微掀，並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他臉上帶著淡淡的嘲弄，喃喃自語道：“唉！我好不容易大度一次，想做回好人，沒想人家根本不領情，這麼快就報復回來了。”
“果然，人不狠站不穩，真是至理名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