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林知縣不好意思
“冤枉啊大人，就算借小的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不敬大人啊……您別信這臭女表子挑唆，她胡說！”
男子原本混在人群中不顯不露，這會兒成了眾矢之的，身旁之人唯恐惹禍上身，個個避之不及趕忙跟他拉開距離。
擠擠攘攘的人群中頓時空出來一大塊空地，只剩他一人跪在那不停磕頭。
“大人，破案了，你聽……”李唯煞有介事的指了指男子。
林知縣現在的腦子裡，一會兒是那天公堂上從天而降的狗屎，一會兒又是李唯口中鑲金點翠的錦盒，不加思索就已經有了選擇。
“伍娘子乃是本縣嘉獎之人，你雖聲稱不敢不敬本縣，但卻對本縣嘉獎之人諸多辱罵，如此前後矛盾，可見你心口不一鬼話連篇，來啊！”
“在！”在場衙丁齊齊應聲。
“依大圓律，白丁辱罵或毆打朝廷命官屬犯上罪，處杖刑二十刺配充軍，念你今日……”
“不不，小人從無不敬大人之心，小人不該辱閒人，饒命啊大人……小人嘴賤，該打！小人掌嘴！”
處罰之重令人咂舌，還沒等林知縣說完話，男子便急忙哭喊著告饒，生怕大人和閒人不能消氣，索性主動扇起了自己巴掌。
左一掌右一掌，掌掌到肉相當實誠。
幾息的功夫，男子的兩頰已紅腫明顯，但他不敢停手。
杖刑二十刺配充軍，這八個字猶如閻王索命。
他這副身板就算不死在前四個字，也絕對捱不過後四個字，只要能撿回條命，今天就算把一嘴的牙都打飛了，他也在所不惜。
偌大的縣衙門口，此時不下百人站立圍觀，眾人的目光都盯著場地正中跪地自摑的男子，心有慼慼斂聲屏息。
一時間除了“啪啪”的巴掌聲，再無一絲其他動靜。
林知縣嘴邊噙著冷笑，視線掃了一圈，對於底下眾人滿臉的懼色，心中十分自得。
前幾日公堂被人扔屎，他這一縣之主的顏面，被這班賤民是何等的蹂躪踐踏摁地摩擦。
昨日的揭鼓授號儀式，天不作美來人甚少，又有惡犬狂吠搗亂，最終跟鬧劇似的草草收了場，跟他的預期相去甚遠。
今日卻機緣巧合，因著替伍娘子正名之際得此良機，定要好好震懾這幫刁民，以重拾顏面，重振官威。
“還敢稱從無不敬？本縣話沒說完你便急於打斷，恭敬何在？來人！取刑凳，杖其二十大板，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留下觀刑，誰人敢走，刑同此人！”
果然，話音剛落，眾人裡十來個正拔腿要走的立即停下了腳步，膽戰心驚的站在了原地。
跪地的男子哆嗦著停下了雙手，低垂著頭不敢再求饒，若是今日之後還有命在，他以後一定躲著這個臭娘兒們走。
眾人此時看向李唯的目光也變了，人人望而生畏。
一開始以為這是個可以予取予求的仙人，誰知竟是個同狗縣令沆瀣一氣的索命羅剎。
不就是罵了她兩句，卻被她挑唆得惹來二十大板，睚眥必報，果然最毒婦人心。
大家都下意識的忘記了，當得知李唯不是仙人時，他們是怎樣攻訐人的。
而男子的猥褻言語，在當今世道，如此羞辱一個良家婦女，其殺傷力又能到達何種程度。
自來人對自己的錯誤總是能給予最大的寬容，嚴以律人寬以待己，誰都無法免俗。
“大人，二十板子，可會要了人命？”
以前看古裝劇，貌似打板子也是有講究的，輕重掌控全看打板子的人的手上功夫。
有些雖然打起來聲音響脆皮開肉綻，可養個幾天傷就能活蹦亂跳。
也有打起來悶聲不響不見血肉，卻能叫人躺傷幾個月也不見好，甚至一命嗚呼的。
“端看怎麼個打法了，伍娘子待如何？”
二人站得較近，交流聲音不大，場下眾人聽不見聲兒，只能看到二人腦袋湊近正在竊竊私語，不禁心頭一緊，誠惶誠恐。
“這人如此不敬大人，打他一頓太便宜了，不如……”
李唯這會兒靠得更近，明目張膽的跟林知縣咬起耳朵來。
待李唯說完，林知縣立即欣喜得一個拍掌，差點沒拿穩他的方形錦盒。
再看向李唯，眼中已是止不住的欣賞讚嘆。
此時，兩名衙丁正好抬著刑凳從旁經過，林知縣叫住：“悠著點，此人本縣還有大用。”
“是，大人！”
擺放好刑凳，兩名差役一左一右架起已經癱軟的男子，摁在凳上，另兩名衙役手持殺威棒，立於男子兩側，殺威棒以交叉之勢固定好男子位置，杖刑開始。
“啪！”
“嗷！”
一板子下去，男子痛嚎著仰起了頭，大張著嘴，眼睛鼻子全擠皺在了一起。
圍觀人群中有不少人身子跟著一顫，更有甚者，害怕的閉緊了眼。
“啪！啪！”
“嗷！嗷——嗚！”
一聲板子，一聲慘叫，此起彼伏，聲聲入耳。
五六板子下去，男子屁股上的褲子已然打破，再揚起的板子已明顯帶了紅。
人群中已有好幾人閉上眼雙手合十，口中默唸“阿彌陀佛”。
李唯站在林大人身旁靠後，看得是一清二楚。
作為外來物種，第一次看見真正的杖刑，而且這還是林知縣特意交代過的“悠著點打”，居然都這麼血腥，不敢想象要是往死了打會是個什麼場面。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男子奄奄一息，卻還能從凳子上爬下，歪歪斜斜衝林知縣磕了個頭。
“謝……謝大人，大人開恩！”
眾人一看驚奇不已，二十板子挨完還能走能說，行刑的衙役今天沒吃飯？
“嗯！雖已打了二十板子，但仍不足以抵你今日犯上之罪，自明日起，每日辰時過來衙門點卯，不可遲到，過來後立於門口，背誦詞句。”
“啊……大人，小的……小的不認字兒啊！”男子懵逼。
“咳咳……伍娘子，你來說！”林知縣居然有一絲不好意思。
“是，大人！”李唯一拱手，往前走了一步。
“今日的杖刑二十，若不是林大人寬厚仁慈手下留情，你現在怕是已經去見閻王了，這點你認是不認？”
“認！認！謝……謝大人！”男子這句話說得無比誠懇。
他是見過別人挨板子的，才五個板子人都暈過去了，今天自己捱了二十下，還能有這樣的精神氣，到底有沒有手下留情，他這個捱打的人還能不知道？
“既如此，你當記大人恩德，感念於心，從此以後，要由心而發的尊敬大人，你說是不是？”
“是……小人必定時刻感恩！”男子深深的跪伏下去。
“今日嘴上說了感恩，明日未必還能記得。”
“小人是真心感恩大人，小人對天可以發誓！”
“無需你發誓，你只需每日辰時過來站在衙門口，反覆背誦以下幾句話，背到巳時初即可，日日背誦連續三月，若能做到才能證明你是真的尊敬大人。”
“啊？什……什麼話？”
“兩袖清風愛民如子，
克己奉公凜然正直，
高風亮節剛正不阿，
民心所向壯我盤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