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驢在跟娘說話
“完了，完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來鎮上了……”
驢子馱著李唯慢慢往北門口走去，邊走邊想象著自己被群狗圍攻的場面，頭皮直髮麻。
“怕啥，跟它結樑子的是我又不是你，我剛才扔它你還提醒了呢……我說，你真當我瞄準它去的呢？”
“沒有沒有……”驢子昧著良心說道：“離那麼近，目標又那麼大，以你的水平怎麼可能砸不中呢，我就知道你故意放水。”
李唯：“就是，不過它也太可惡了，我就笑了一下，居然覺得我不尊重它，說我啥來著？”
“愚蠢，頭髮長見識短，不道歉就封你的街！”驢子對於重複這句話有著莫名的快感。
“哼，明天一早我還要來鎮上，倒要看看它怎麼封我的街，有種來單挑，誰怕誰是狗！”
身後不遠處一直默默尾隨的莫太黃，聞言嘴角一抽。
“那……我能不能不來？”驢子真心不想跟狗群正面剛。
“不能。”
“為啥非得來啊？這兩天跑這麼多趟，我的蹄子都磨薄了。”
“明天要去縣衙，縣令要給我授稱號賺名聲，不來不行。”
“好好的給你授什麼稱號啊?你幹啥了？”
驢子自從進了壽康堂就一直在圈棚裡待著，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李唯就巴拉巴拉的把下午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噢，所以你明天一早要到縣衙，當著全鎮百姓，不但接受‘盤絲閒人’這一稱號，還白得二百五？”
終於，當北門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驢子嘴裡總算來了這麼一句有內容的總結性的話語。
莫太黃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逐漸遠去的一人一驢，掉轉身子跑了。
它要把手下的兄弟召集起來，明天狠狠給李唯一個下馬威。
哼，跟我鬥！
李唯還不知道明天要迎接莫太黃的狂風暴雨，出了城門就催著甄世建快點走，趕在太陽下山前總算回到了村裡。
而此時眼見天快要黑了，在山上守著白馬的一家四口，走又不敢走，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看到李唯，激動得眼睛都放光了。
“娘，你總算來了。”
老三兩口子一人抱一個睡著了的孩子，原本盤腿坐在地上離著火堆不遠，馬氏把手裡的孩子塞給江老三，站了起來，堆起笑臉迎上前來。
“有點事兒給耽誤了，不好意思啊。”
讓人在山上等了那麼久，還帶著兩個孩子，李唯心裡湧起一陣內疚，下意識開口道歉，卻不知這句話像一道涼風颳在了兩口子的背上。
一向蠻橫無理的形象突然變得這麼有禮，有點滲人。
“沒事兒啊娘，這不回來了嘛，咱得趕緊回家了，要不等會兒下山看不清路，只是……這馬，要怎麼弄？”馬氏反應快，忙接上了話。
“我先看看死沒死。”
李唯要上前檢視，驢子已經先一步跑了過去，貼著白馬的心口聽了好一會兒後，高興道：“噗通噗通的聽起來可有勁兒了，肯定死不了。”
“娘，您……您別這麼說，……能來……就，就不會死！”就連坐在地上懷抱著兩個娃的江老三也難得的主動開口。
“什麼能來就不會死，怎麼聽不懂你在說啥呢？”
李唯邊說邊俯下身去伸手掀了掀馬眼皮，再想進一步探查馬脖子的脈搏，大白馬突然毫無徵兆的抖動了幾下。
嚇得李唯瞬間躥出去五米遠，衝著老三馬氏大聲道：“你們快躲開點，當心被踢著。”
早上那一腳，到現在李唯都心有餘悸。
還好老三兩口子動作也不慢，李唯話音剛落，兩口子已然一人拎著一個娃，躥出去老遠。
“你醒了？太好了，能行不？站的起來嗎？要我幫你嗎……”甄世建一看白馬醒了，興奮得直轉圈，嘴裡叭叭個不停。
白馬剛一睜開眼睛，下意識就要掙扎著站起來，四個蹄子在空中不斷劃蹬，喉嚨裡傳出低低的嘶叫聲，看著頗為吃力。
“誒！那個白……你先翻過來曲腿趴著，起完前腿再起後腿。”
李唯看著它起身真費勁，想上前幫忙又怕挨踢，想跟驢子說話又得避著人，只得躲在安全距離外大聲嚷嚷著，但願驢子能聽懂，轉達給白馬。
看來“群聊”勢在必行，要不有人在旁邊的時候，溝通實在太不方便了。
在眾人的關切注視下，白馬費了半天力終於從側躺轉成了俯臥，艱辛的慢慢直起顫抖的前腿，緊跟著後腿撐地顫顫巍巍的努力了好幾下，也總是立了起來。
李唯一直緊緊握著的拳頭鬆開了，她有點莫名的感動。
江老三目不轉睛的眼眶中，也有些許溼潤。
“哇，你終於站起來了，頭暈不？眼花不？是不是渴？快快，我們回去……什麼？”
呱噪的聲音再次響起，白馬低嘶了兩聲後，驢子噔噔噔跑到李唯面前。
“你給它包紮的那個紙尿褲，纏得太緊了，能鬆鬆不？要不它不會走道了。”
“你讓它堅持堅持，到家了我關起門來給它松，現在老三他們在這兒，不方便，你懂的。”李唯跟特務接頭似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啊，對對，我去跟它說。”驢子轉頭輕快的又跑回白馬面前。
那邊一起躲在樹叢後的馬氏拿肩膀碰了碰江老三，低聲道：“老三，你發現沒，那驢好像跟娘在說話，娘也好像能聽懂似的。”
“就你明察秋毫！”江老三沒好氣的說了她一句，抬腿朝大白馬走去。
“就知道懟我……”馬氏嗔了一眼，嘟囔著也跟了過去。
李唯牽著白馬的韁繩，站在馬跟前一本正經道：“我牽著你，你跟著我走，你的後腿受了傷，步子邁小點，難受也挺著，到家了再重新給你弄，不許踢人不許亂叫，能做到你就點點頭。”
李唯說完，驢子又“二一二一”的叫喚了幾聲，大白馬這才輕點了兩下頭。
“我的娘咧，真是爹啊。”馬氏見狀忍不住捂著嘴低聲驚呼。
再通人性的馬也沒通成這個樣子吧，娘說的這句話這麼長，這馬身子裡要不是住著個人，能聽懂？
“好了，那咱們現在下山，看著點腳底下，慢慢走……”
“娘，我走前邊開路吧。”
天色已昏暗，下山之路的危險係數又高了不少，一向懦弱萎縮的江老三，這時竟然自告奮勇要走第一個，搞得李唯有些詫異。
“不用，你顧好自己媳婦兒孩子，我拿這棍子開路就行，走吧。”李唯隨手從地上撿了根長樹枝，左右掃了掃，搗出不少的動靜。
這時，馬氏笑眯眯的擠上前來道：
“誒誒，娘啊，我這抱著孩子怪沉的，能不能騎著甄老師下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