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崢最後看了姜昭一眼，看她並無反應心裡有些失落，戴上斗笠跟著弟子準備下山。
剛邁出幾步就被攥住衣角，力道有些重，他回頭看見姜昭，她眸子水潤看著有幾分可憐，就這麼緊緊攥著，風浮動她的墨髮，戚雲崢想起她現在的這個髮型還是他教的。
“你去哪？”
戚雲崢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兩人對視他有些不敢看姜昭，但很快調整過來眉梢輕挑，語調拉的又慢又輕：“怎麼，捨不得我啊？”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可姜昭點了點頭：“我不想你走。”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戚雲崢轉過身面對姜昭彎下腰：“你若不信我與你拉鉤可好。”
這本是一句安撫的玩笑話，誰知姜昭真的認真想了想然後伸出小指，戚雲崢心下微軟勾住姜昭的小指微微晃了晃。
“拉鉤一百年不許變，我若騙你便也不去做什麼劍客了，到時隨便找個地方給人磨豆子可好？”
姜昭被逗笑，兩人的拇指緊緊摁在一起，彷彿結下了某種印記。
戚雲崢不再猶豫，姜昭靜靜的看著直到身影消失在雲霧中。
美人刀，繞指柔化百鍊鋼。
“姜姑娘，人走遠了，進去吧。”
戚雲崢走後生活並沒有多大變化，谷乙楨性子溫和，姜昭也不好意思白住，她看谷乙楨在院子中分辨草藥，在門口徘徊了許久。
“姜姑娘可有事？”
“有一點。”姜昭聽到谷乙楨詢問，她放下衣袖探出一個腦袋：“你這可有我能做的，天天讓你幫忙也不知如何報答。”
谷乙楨直起腰，他剛剛就看見姜昭了，但看她站了實在太久才忍不住詢問，聽到回答他也明白她的心思，頷首笑道：“你這一說我發現還真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這裡的草藥實在太過繁雜，正好你來幫我分類一下。”
“好的。”
姜昭快步走到谷乙楨身邊，她穿的簡便頭髮被一根素簪鬆鬆盤起，谷乙楨把地上草藥一一告知，姜昭點頭挽起袖子便開始整理。
“等等，這兩株雖乍一看相同可根莖卻有分別。”谷乙楨蹲下拿起兩株指給姜昭看。
果然一根根莖微紅，不仔細辨認根本發現不了。
“真的，抱歉我再看看。”
“無妨，也是怪我沒有提前說。”
谷乙楨看了會發現姜昭上手很快，便去磨藥了，兩人都不是話多的性子，一時院內只剩沙沙聲。
姜昭分完已經許久之後，她捶了捶有些酸的腰肢，看谷乙楨坐在廊下，光線斜斜打在他俊秀的臉上，垂首慢慢磨著，動作很是賞心悅目。
她去屋中端了兩杯溫水遞到谷乙楨面前：“喝些水吧。”
“多謝姜姑娘，正好有些渴了。”
谷乙楨放下杵起身端起。
“你叫我姜昭便好。”
“好，那你也不必喚我谷主了，叫我谷乙吧。”
“這是你的姓嗎？好奇特。”姜昭好奇轉頭。
“也不算，只是母親姓乙，叫乙楨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有些繞口。”
姜昭默唸了兩聲笑了笑：“確實是谷乙順口些。”
“對吧。”谷乙楨也跟著彎唇：“姜姑...聽口音你應該不是這裡的人吧，倒有些像是中原雅言”
雅言通俗講就是普通話，這裡偏南人們說話有些難免會帶些口音。
“不，我也會說些別的地方的話。”
“哦？”谷乙楨來了興趣：“我聽聽。”
姜昭清了清嗓子說了一串東北話，說完看著愣住的谷乙楨她沒忍住笑出聲。
“恕在下孤陋寡聞，竟真的沒有聽過，你是從何處學來的。”
“不記得了，不過我只能想到這個地方冬天很冷，非常非常冷，雪下的有三尺厚。”
其實姜昭也記不清，不過這個好像是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她現在想不起來了。
“你見過雪？”
“見過。”
姜昭想起這裡四季如春，她看谷乙楨感興趣，便坐下描述著：“雪下的大的時候人待在外面不一會滿是都會落上白，大雪時就和柳絮一樣落的到處就是，一夜過後銀裝素裹很漂亮。”
谷乙楨想象了一下他有些想見見這如仙境的雪景，眸子亮晶晶的，難得有些少年氣，姜昭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撓了撓臉頰：“我也不大會形容。”
“不，我覺得你說的特別好。”
谷乙楨也跟著姜昭坐在廊下，輕薄的藍衫鋪了滿地，兩人衣角緊挨在一起：“可以在給我說說嗎？”
“當然可以。”姜昭彎唇想到什麼：“據說每一片雪花都長得不一樣，有片狀的也有柱狀的，不過我沒仔細觀察過這是聽別人說的。”
“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看來書中說的都是對的。”
谷乙楨垂下眼有些遺憾：“可惜，有時間我定要親自去瞧瞧。”
“是的，人生在世，想去看便去看看。”
“想不到你活得如此通透。”
“不是。”姜昭搖了搖頭：“我也是隔了許久才明白的，不過我閒人一個去哪都可以，你身後還有一群人自然是有牽掛的。”
姜昭眸子放遠，她的心裡一點也不平靜總覺得有時候要破腔而出。
谷乙楨看著姜昭迷茫的神色，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很孤獨，即使站在人群中也彷彿格格不入。
戚雲崢下山，這裡算是鬧市，訊息四通八達，他拿著姜昭寫的字竟無一人識得。
他不由懷疑姜昭被拐來的可能性，或許在更偏僻的地方他所不知道的，江湖很大一時找不到也正常。
不和姜昭在一起戚雲崢便迴歸從前，隨便找個樹杈便躺了上去，今夜是個月圓夜，周圍星光閃爍，他伸出手對著月亮做出摘取的動作。
又動了動小指那是和姜昭拉過鉤的地方，總覺得手中還有餘溫。
若是找不到姜昭家人也沒關係，歸雲山莊也不缺她一個吃飯的人，若是覓得良人留下也不錯......
個鬼，姜昭一沒有自家支援，二身無分文，三弱不禁風被欺負了都不知道找誰去，戚雲崢暫且拋棄了這個想法。
他用手吹了個嘹亮的口哨，不一會一隻信鷹落在戚雲崢腕上，他拿出鳥食逗弄了會，把卷好的信放進鷹腳竹筒上，鷹對戚雲崢很是親暱一直用頭頂著他的手心。
“好了小七，去歸雲山莊。”
戚雲崢笑了笑，這個鷹是他親自訓的，他把手一揚放飛了鷹。
枕著手臂躺下，這一靜不知為何姜昭的臉慢慢浮現在月亮上，看了一會皺眉拿手拍散，轉過身閉上眼暗道爹爹說的對，女人只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