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才的交談聲音不算小，南佳他們也聽的很清楚，只不過她還有些緊張，從小到大，她最害怕和長輩打交道了。
周言笑了笑，拍了拍南佳的肩膀，“佳佳，你別擔心啦，四婆婆人很溫柔的，對待晚輩也很和善的。”
南佳還是有些擔心，“那是因為你和周述從小就認識吧，我好緊張啊。”
徐嘉淮正好端著剛燒好的水進屋，聽到這話後想到自已上一次與四婆婆的相處，周言眼角的餘光剛好注意到徐嘉淮，雙眸微轉。
“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徐嘉淮呀，他也見過四婆婆一次。”
此話一出，不光是南佳和姜願有些愣住，徐嘉淮也同樣看了過來。
南佳微微下嚥唾沫，攔著她們倆轉身就走，嘴裡還不忘小聲說道，“不是吧，言言，你和徐嘉淮發展這麼快呀，這麼快就見家長了。”
見家長三個字還被南佳重音說出，徐嘉淮自然也聽到了，勾了勾唇角笑著。
周言就知道南佳想歪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有些好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徐嘉淮的老家也在這裡呀。”
南佳聽完，有些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掩飾自已的尷尬。
中午是四婆婆的孫子來喊他們吃飯的，周言拉著南佳和姜願，剛好在校園裡掃地。
對於這個長几歲的哥哥，三人當中也只有周言和他認識。
看著眼前溫文爾雅的林耀，周言扯了扯唇角，略微有幾分嫌棄的神情，但很快就收起了。
“小耀哥哥。”
林耀也比他們大幾歲，看她們也和小屁孩一樣，抿唇笑了笑，“奶奶讓我來喊你們吃飯。”
看著眼前比自已矮上許多的周言，林耀忍不住得意的笑道，“周小言這麼久不見了，倒是長高了不少。”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林耀的動作可絲毫沒有這個意思，伸出的手比劃了一下，神情略微有些嫌棄。
周言不滿的揚著腦袋，雙眸微微瞪著，語氣多了幾分陰陽怪氣，“你也沒有長高多少啊。”
周言記得小的時候，林耀就比自已和林顧高上許多，結果現在自已的長大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也還是這麼多，由此看來，林耀這些年也沒有比自已多長多少。
林耀本溫和的笑意漸漸收起，伸手扯過周言的馬尾，語氣帶著幾分不滿，“我還以為過了這麼久，你說話能好聽一點，看來是我想多了。”
林耀只是拽著自已的馬尾，並沒有用力，再加上週言從小就喜歡和他打架，下意識回覆道，“知道就好。”
剛才看到他一副人模人樣，周言還以為是這麼久沒見，林耀轉變了性格，結果現在才發現，這人真裝。
想到南佳和姜願還在自已身邊站著，周言挽過她們介紹著，面對眼前這個長相溫和的大哥哥，她們還有些羞澀和靦腆。
介紹南佳和姜願的時候，周言認真且細節，但面對林耀的時候，語氣隨意且敷衍，“這位是四婆婆的大孫子，叫林耀，也就比我們老個三歲。”
周言和林耀雖然差了三歲，但也是從小帶自已和林顧玩，行為和心性並不比周言成熟到哪裡去，兩人之間的相處也和兄妹一樣。
聽著周言說的這話有些不樂意，反駁道，“那是叫老嗎？那叫年長。”
想想還是很生氣，林耀上前揪住周言的馬尾，語調生氣，“越大越沒規矩，你忘記你小時候是誰帶你去買零食了？”
周言和林顧打小就喜歡跟在自已身後，怎麼現在長大了，反而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周言故作思考的想了想，隨後揚聲說道，“好像是林顧吧？”
林耀不滿的白了個眼，神情略微多了幾分嘲笑，“林顧小時候和跟屁蟲一樣，你倆一個比一個煩人，長大了也這麼煩。”
林耀說話一向如此，毒舌且不留情，南佳和姜願有些看呆，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遠離戰場。
“那你小時候還拿糖威脅我，讓我喊你哥哥。”
林耀仗著比自已高，總是把糖果舉高到自已拿不到的地方，周言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生氣。
林耀卻不以為然地笑笑，閒散的語調悠悠道，“是誰剛才見面的時候，一口一個小耀哥哥。”
兒時的不懂事如此再被提起來，多多少少還有些羞恥，周言生氣的瞪著雙眸，“林耀！”
“過了這麼久，你怎麼還是這麼煩啊！”
“過了這麼久，周小言你還是這麼容易生氣。”
看到周言生氣，林耀笑著揚起雙眸，眼底帶著濃濃的戲謔，“這是小述吧，上一次見面還是你小時候。”
周言生氣揚起的聲音不算小，南佳和姜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對方，徐嘉淮和周述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就趕下樓，正好撞上林耀。
周述微微眯眼，話語有些遲疑，“小耀哥？”
周述隱約之中記得這位哥哥，回小鎮的時候去過四婆婆家，但是當時的這位哥哥遠遠的還有些不願意搭理自已。
等周述再回來時，林耀和周言已經相處的很好，自已也有些插入不進去。
那個時候，看著他倆的相處模式，周述只覺得自已是談不上來的羨慕。
林耀隨意的靠在門上，眯眼打量著周述，微微笑道，“你可比你姐招人喜歡多了。”
話語裡雖然是對周言的嫌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熟悉與疏遠，林耀顯然是和周言關係更好的。
過了這麼久，周述還是會羨慕他倆的相處模式，儘管自已和周言已經很熟悉了，但依舊會羨慕。
眼睫蓋住眼底的失落，周述笑著看向院子裡的周言，“小耀哥，過了這麼久，你還是這麼喜歡惹她。”
聽到這話的林耀笑著垂眼，“沒辦法，誰讓我在這裡就這一個妹妹呢。”
周言是林耀在小鎮唯一的妹妹，雖然兩人總是嫌棄對方，但感情是騙不了人的，即使沒有親情聯絡著，但依舊可以靠著感情牽掛著。
微微笑過，林耀注意到一旁的徐嘉淮，收起眼底的笑意問道，“這位是？”
周述反應過來後，伸手勾住徐嘉淮的脖子，出聲介紹著，“他叫徐嘉淮。”
眼眸看了幾眼還在和南佳她們聊天的周言，降低音量，“是周言的心上人。”
徐嘉淮自然也沒有想到周述會這麼直接的說出來，淡然的神情過了幾分詫異。
林耀倒是也不意外，只不過皺緊的眉眼倒是過了幾分懷疑，“周小言能找上這麼好的？”
在他大略的觀察看來，徐嘉淮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各方面都比他家周小言好上不少，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說她好運還是會找人。
周述無奈的扶額，“人家是兩情相悅。”
林耀也不再多說什麼，周言自已喜歡就行，懶散的伸了個懶腰，“走吧，一會奶奶該等急了。”
中午的飯菜是林耀一個人燒的，儘管周言很早就知道他的廚藝很好，但是會在看到這麼一大桌子菜時有些詫異，桌上大部分菜都是周言喜歡吃的。
在周言心裡，林耀是位好哥哥，也是自已的家人，他和林顧一樣，都是周言親自選中的家人。
家人也是在嫌棄的同時還會注意到你所有的小細節和愛好。
吃完飯的幾人幫忙收拾乾淨廚房，四婆婆拉著周言說了很多話，六人從四婆婆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三點了。
回家的路上經過超市，周述停下腳步微微看著，緩緩過後才出聲，“姐，我們一會去看看姥姥和姥爺吧。”
南佳他們也有些安靜的看向周言，他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不敢說出來。
周言沉默了一會才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隨著微風拂過周言的碎髮，沉重的雙眸看著姥姥的照片，一時間有些沉默。
幾人站在墓碑前神情和氛圍很是凝重，周言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擺好，伸手扶過照片上的灰塵，輕聲說道，“姥姥，姥爺。”
“我和周述回來了。”
墓碑前擺放著剛剛切好的西瓜，這是姥姥最喜歡吃的水果，“還帶了您喜歡吃的西瓜，是四婆婆家種的，我嘗過了，很甜。”
往年的時候，姥姥總會在菜園裡種上一些西瓜，記憶裡的夏天，就連微風都是香甜的西瓜味。
周言的眼眶有些溼潤，深吸一口氣才平復好有些不穩定的情緒，微微笑道，“徐嘉淮也回來了，夏奶奶很想您。”
姥姥最喜歡看自已笑了，她說過自已笑起來最好看了。
徐嘉淮聞言也跟著跪下，深邃的眼眸多了幾分悲楚，“姥姥，我是阿淮。”
微微沙啞的嗓音忍不住有些停頓，緩緩過後才接著開口，“我和周言周述回來了，外婆她很想您，也會經常唸叨您。”
“如果可以，您能去她的夢裡一趟的話，我想外婆一定有很多話想跟您說。”
南佳和姜願上前扶起周言，握住她肩膀上的手帶著幾分安撫。
周言緩緩眨眼，眼底的情緒被自已隱藏的很好，淺笑的唇角微微含笑，笑意卻不入眼，“姥姥姥爺，這幾位是我在北安認識的朋友。”
南佳和姜願寒假的時候在影片裡見過黎姥姥，聽到這話後，抬眼與一片沉默的周述微微對視，抿緊雙唇後跪下。
“姥姥姥爺好，我叫南佳，南方的南，上好佳的佳。”
周述的神情微微愣住，隨後跪在南佳的旁邊，一言不發的在一旁點蠟燭。
“我們寒假的時候還影片過，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您說我長得大明星一樣好看，這話我當真啦，不知道您還記得嗎？”
不知為何，南佳看著照片上的姥姥，眼眶有些發酸，上一次見面還笑著和自已打招呼的黎姥姥，而此時卻在照片裡微微笑著。
“言言說要帶我回來過暑假，您看，我來啦。”
周述聽出南佳話語間的哭腔和哽咽，本垂眼的眼眸也忍不住側目，南佳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隱忍，抿緊的雙唇努力剋制著自已的情緒。
緩緩過後，周述收回視線，依舊一言不發的擦著墓碑上的灰塵。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人的背影看上去都不約而同的帶著傷感。
江榆起身拉起姜願，遲疑了幾分後開口，“我們先下去了，你們倆好好陪姥姥姥爺說說話吧。”
徐嘉淮離開的腳步停頓住幾分，隨後垂眼看著有些沉默的周言，將口袋裡的紙巾遞給一旁的周述。
安靜的陵園裡只剩下了周言和周述，周述注意到周言穿著短褲的膝蓋泛著紅色，還有幾分小石子的摩擦，一言不發的伸手拉起她。
周言的膝蓋還有些疼，周述將自已的外套對摺放在地面上，淡淡出聲，“姥姥可不希望看到你的膝蓋磨破皮。”
周言總是喜歡傷害自已的身體，這是周述最不願意看到的，坐在地面上的神情有些沉重。
周言輕吸一口氣，聽話的坐在周述的外套上，指尖拂過墓碑上的照片，看著指腹處的灰塵，喃喃道，“都有灰了。”
周述的視線也落在周言身上，深吸吐氣，伸手拿出紙巾擦著上面的灰塵，直到將照片擦乾淨才握緊手。
他不願意看到周言這個樣子，和姥姥剛去世的時候太像了，不哭也不鬧，卻像一個只會發呆的洋娃娃一般。
心疼的眼眸重新落在周言身上，緩緩出聲的語調多了幾分冷靜，“周言，想哭就哭吧，別憋著。”
周言失神的眼眸緩緩轉向周述，淡淡的笑著，“我沒哭，只是眼睛有點癢了。”
她答應過姥姥，不可以隨便掉下自已的眼淚，這是她答應過的，她要遵守與姥姥的約定。
“姐。”
周述緩緩出聲的嗓音有些沙啞，周言愣愣地應著，“嗯？”
周述沒有看周言，眼眸深邃地看著照片，輕聲地話語緩緩而出，“以後我們常回來吧，這樣姥姥和姥爺的墓碑上就不會有灰了。”
我們常回家，這樣姥姥和姥爺也不會孤獨了。
周述說得也正是周言所想的，哽咽的語調有些發不出來聲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