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是吧？你把五刀拆成三個階段？
庭審伊始，雙方就圍繞張晨行為是否成為正當防衛開展交鋒。
正當防衛這條法律，在法院的庭審中，出現的次數不少，但是基本沒有勝訴的。因此，也被許多律師吐槽為“沉睡的第二十條”。
為什麼，因為實踐中，很難界定是不是利用正當防衛的相關規定，反而對他人實施故意侵害，因此，在學界對一些具體的情形也有解釋，如“挑逗性防衛”、“防衛挑撥”等等。
因此，當方旭提出了正當防衛的主張時，楊志直接進行了反駁！只要庭審認定了張晨存在故意傷害的主觀要件，那麼這場訴訟就勝利了。
至於張晨能否被減免為死刑緩期執行或者是無期徒刑，楊志認為這些都只是技術問題，並不在意。
同樣的，對於方旭來說，這個案件唯一有價值的著力點就是正當防衛了。
如果不能認定正當防衛，那麼在方旭看來，一切都沒有意義。
方旭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對著劉國平說道：“尊敬的審判長，我方請求向被告人張晨發問。”
劉國平徵詢了左右法官的意見，敲了敲法槌說道：“予以准許。”
方旭整理了一下西裝，踱步走到了張晨的面前，給了一個鼓勵的目光。
楊志好奇地打量著方旭，不知道方旭的提問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微微皺了皺眉，只聽到方旭開口問道：
“張晨，我現在向你發問，請問你與陳三虎和趙四狗二人認識嗎？”
“不認識。”
“那麼，你事先知道便利店那裡有水果刀嗎？”
“我……我連那裡有便利店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那裡有水果刀呢……”張晨有些猶豫的回答道。
“那麼，你拿到刀的時候，你的目的是什麼？”
張晨的眼睛似乎望向遠處，又似乎望向了旁聽席，有些迷茫。很快抿起了嘴巴，搖了搖頭，說道：“我當時很害怕，我想走，他們不讓，我一開始是想嚇唬住他們兩個。”
詢問完這幾個問題後，方旭看向了審判席，說道：“審判長， 我的詢問完畢。”
旁聽席上的林雨，聽到幾個問題都很順利，高興地舉起了小拳頭。
方旭的嘴角泛起一彎笑意。
就你沉睡是吧？老子把你喚醒！
“咚咚！”
審判席上，審判長劉國平望著方旭說道：“現在請辯護律師圍繞上訴請求，發表辯護意見。”
“好的，審判長。”方旭回到了辯護席，緩緩開口道：“根據法律規定，刑法上所規定的故意犯罪，要求行為人實施行為或不履行義務時，明知將發生或可能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積極促成或放任危害結果發生的一種心理狀態。”
“也就是說，故意犯罪的主觀意圖條件，是由兩個構成要件共同組成，一是行為人明知行為危害社會；二是行為人對危害後果的發生，持故意的態度。兩個構成要件必須同時具備。”
“在本案中，這就要求我委託人張晨案發時存在的心理狀態是，既知道自已的行為會造成人員傷亡；又對殺傷人命持故意的態度。”
“但在本案中，第一，我委託人對刀具的存在不存在提前的認知，不清楚刀具擺放的位置，只是下意識的使用物品自衛。”
“第二，我委託人與陳三虎和趙四狗二人素不相識，在事件發生時，張晨在主觀意圖上，只是為了嚇唬加害我委託人的二人，並沒有殺害他人的主觀意圖。”
“由於案件突發，我委託人在兩加害人受傷後，下意識的離開現場，這並非是逃逸行為；在司法解釋中，逃逸應指主觀上對逃避犯罪責任的追究。”
“而我委託人，只是到了附近的公園，據卷宗中的筆錄顯示，我委託人被抓捕時，正在公園的長椅上抱頭痛哭！這完全不是殺人潛逃者的主觀表現，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綜上，公訴方對我委託人故意傷害的指控，不能成立！”
“審判長，我的辯論意見發表完畢。”
方旭說完後，靜靜地看向了公訴席上的檢察官楊志。
楊志瞥了一眼方旭，整理了一下制服，起身對著審判長說道：
“尊敬的審判長，我方也有幾個問題要詢問被告人張晨。請求合議庭予以准許！”
“請求准許！”
楊志踱步來到了張晨的身邊，用手撐住了拘束椅，問道：
“你在捅死陳三虎和趙四狗的時候，一共捅了幾刀？”
“不……不記得了。”張晨有些害怕地回答道。
“我告訴你，陳三狗被你捅了五刀，趙四狗是被你捅了六刀！”
“你告訴我，什麼人，捅對方五六刀，只是出於嚇唬的心態，嗯？！”
張晨痛苦地捂住了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方旭立刻起身向審判長說道：“審判長，我方請求中止提問，公訴方所提問題與本案無關！”
楊志轉頭看向方旭，反駁道：“與本案有關！並請求播放現場監控錄影”
劉國平略一沉吟，說道：“允許公訴方繼續提問和播放錄影的請求。”
很快，審判庭的大螢幕上播放出現場的監控錄影，只見張晨右手抓住了水果刀，迅速地揮舞，先是捅了陳三虎兩刀，又劃到了趙四狗三刀，二人似乎一個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楊志轉頭看向張晨，繼續說道：“當對方退卻後，你並沒有停止故意傷害行為。”
螢幕繼續播放，張晨左手撐地起身，隨後追上了拿著開山刀的陳三虎，又捅了兩刀。陳三虎的開山刀脫了手，似乎轉身要跑向車子，但沒能跑開，又被張晨在大腿上劃了一刀，隨後陳三虎倒地。
這時，趙四狗已經握住了汽車的門把手，張晨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捅了趙四狗三刀，趙四狗無力倒地。
監控影片播放完畢。
楊志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對陳三虎一共揮了五刀，前兩刀，我姑且認為是自我保護的一種無意識行為，後面追上陳三虎捅的兩刀，已經是一種故意傷害行為了；而對陳三虎大腿劃開的那一刀，簡直可以算作是洩憤行為！”
方旭立即起身反駁道：“請求中止檢方發問，存在誘導行為！我委託人作為一名普通人，當時處於極度驚恐情況，公訴人要求我委託人按極端理性人方式思考，與客觀實際不符！”
楊志看著方旭，一字一頓地反駁道：“這就是法律，法律就是要求嚴謹，不然怎麼辦？走後門的和稀泥律師嗎？”
方旭氣極反笑，一拍桌板，反唇相譏道：“那你牛批啊！五刀三階段，你倒挺會雕花的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