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鄉
這是高考前最後的一個假期，雖然很多但對於處在無限壓力下的高三學生們，每一秒的休息都是寶貴的。老師還在講臺上說著現在的時間是怎樣的寶貴，但下面的學生的心思早就跑回家了。哪怕是隻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對於高三這樣魔鬼的生活，都是甘露般的存在。
這次要回老家打掃一下。鄉下現在更像是一個大型的養老院了，孩子都長大，去外地上學，工作，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好像成了陌生的地方，唯有年年反覆的蟬聲將時間不斷的拉回。時間在這裡放慢了腳步，門口打瞌睡的老奶奶和老爺爺，一點一點的將生活打磨的簡單到極致。
葛蘭婷坐在窗邊格外的沉默，窗外每一家的大門都緊閉著，不似當年模樣，華麗的外表多少將裡面的破敗掩飾了一點。身邊的宋玉城和子玉靠在彼此的身上睡著了。葛蘭婷覺得自已對過去的事太在意了，自已無論過了多久，無論以後去到哪裡，最後都會回到這裡的。
“打掃的事就交給你們了。”爺爺說道，從角落裡拿出一堆的掃帚，拖把。爺爺要和奶奶準備午飯，打掃的事自然就落到幾個小傢伙的身上。
宋玉城感受著背上的子玉，口水好像順著脖子流了下來。我服了。
時間還早的很，兩人打算先將樓上的房間一個一個的打掃出來，在半個小時後宋玉城終於將子玉放到了床上，兩個胳膊已經酸倒不行了。
“太能睡了。”宋玉城揉著兩個胳膊說，迎面上葛蘭婷的白眼，“不關我的事啊，這小子自已晚上打遊戲打到半夜。”
“還不都是你帶的。虧人家父母能安心交給你。”
“這不是有你嗎？”宋玉城說著手不老實的就要放在葛蘭婷的腰上。
“想死？”
宋玉城識相的接過葛蘭婷手裡的掃帚，忙的開始打掃房間。對於這裡宋玉城也是既熟悉又陌生。保留了很多自已走之前的東西，也有很多新的東西。兩個人都對以前的事閉口不提，這莫名的默契。
打掃房間是一件很枯燥的事，但不斷有回憶從角落裡蹦出來。牆上貼著的桌布，抽屜裡的糖果，床上的玩偶......
兩人打掃完樓上，開始打掃樓下。時間過的很快，很快就到了午飯的時間，飯菜的香味很快就叫醒了子玉，蹦蹦跳跳的從床上跑到樓下。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睡這麼久的。”宋玉城將飯碗遞給子玉說道。
“哪有，爺爺說了，我現在在長身體，睡的長是正常的。”子玉不服氣的說道。
“哪有專門睡到午飯時候的。”
“爺爺你看他。”
飯桌上多了兩個活寶顯得格外的吵鬧，平常這個時候葛蘭婷都會嚴厲的批評兩個人，但今天只是默默的坐在一邊。兩人都快把飯桌掀翻了也沒見一句話。一陣罡風從前門吹過來，將葛蘭婷的思緒吹回來。一個眼神兩個鬧騰鬼就安靜下來。雖然只是從飯桌上轉移到飯桌下面，但總歸是安靜一點了。
快要掉下來的日曆，破舊的對聯，角落裡的蜘蛛網，露出本來面目的牆壁。在人們不在這裡的時間裡，黑暗中的生物趁機佔領了這裡。
兩人帶著一直吵著要出門的子玉到附近散步，對於一直在城市長大的子玉來說，這裡的每個地方都有別樣的風味，很多東西都是第一次見到。
幾人走在奚落的街道上，如果不是趕集的時候，街上基本沒什麼人，現在正值放假的時候，街上的超市人比較多，特別是旁邊的奶茶店裡，都是小孩子。宋玉城覺得自已雖然要比他們大不少，但要是現在進去也避免不了一陣的白眼。對於正處於叛逆期的孩子來說，自已顯得太正常了。
這裡的物價和城裡的也沒法比，子玉抱著一大堆東西也花不了多少錢。雖然有幾個人跟葛蘭婷打招呼，但對於這個小鎮來說，幾人還是很陌生的，沒有熟悉的人在這裡，哪怕是常年住在這裡，也絲毫融不進去，更何況幾人都很少會來這裡。
兩人本打算帶子玉去嵩明山上轉轉，但看著天上的大太陽和不斷迎面而來的熱風，兩人還是作罷。幾人鑽進一家檯球室，原本打算是趁著人多享受免費的空調，哪知道還有幾個空桌子，為了不被揭穿真實目的，宋玉城只能在前臺開了一個桌子。葛蘭婷很少打檯球，倒是不大的子玉對臺球很熟悉，宋玉城挑了一處空氣最好的，避免處在二手菸的中心。
店裡大多是初中生，對於這個沒有高中的小鎮來說。
“你還會打檯球？誰教你的。”宋玉城說道，邊拿起放在一邊的杆子。
“家裡哥哥喜歡打，所以就在家裡放了一個，有時候也會叫我打上一會。”子玉將臺上的球擺好，拿好球杆，有模有樣的開球。
就算是在最裡面，空氣裡的煙味還是一點不減。很難想象周圍僅僅是一群初中生。宋玉城撐著杆子，看著正在點菸的一個男孩子，陌生，和自已記憶裡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和自已那時候也不一樣。
葛蘭婷撐著下巴看著臺子上的兩人，檯球被撞過來，撞過去，發出沉重的響聲。對於這裡葛蘭婷有著複雜的情感，說不上很喜歡，但總是擺脫不掉。
“砰。”一瓶綠茶放在葛蘭婷身側的臺子上。
“發什麼呆呢。”劉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說道，黑色的手鍊在手上閃著光。
“你怎麼來了？”葛蘭婷問道，絲毫沒記起這裡也是劉風的家。
劉風向還在臺子上的兩人打招呼，示意他們不用在意自已。
“我回家很正常吧。”劉風說道，“怎麼了？”
葛蘭婷搖搖頭，不願再說什麼。
劉風見狀也不再追問，向靠近門邊的檯球桌走去。你一向會把一切都整理好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房間的煙味越來越重，終於幾人受不了了，逃似的跑出檯球廳。天空變成藍色，世界進入藍調時刻。
“現在什麼打算？”宋玉城大口呼吸著屋外清新的空氣，打了半天的檯球，一下子出來不禁有些恍惚，
“爬山，爬山。”子玉興奮的說道，打了半天的檯球，還是這麼有精神。
“走，爬山。”葛蘭婷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幾人朝著嵩明山進發。溫度降了一點，但還是熱的人發暈。幾人慢慢的靠近嵩明山，空氣也變得涼爽起來，山路上都是小石頭和落葉，似乎很久都沒人清理了。以往的節日現在都很少舉行，人們也越來越少來山上。
子玉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沒有一點的疲憊，畢竟對於中午才起床的來說，現在還早著呢。似乎是被子玉感染了，後面的兩人也盡力趕上子玉，幾人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比賽一樣，在人跡罕至的小路上進行著一場沒有觀眾的拉力賽。
幾人一股氣跑到山頂，到了山頂都是立馬坐在地上。後背已經被汗溼了，但葛蘭婷感到無比的輕鬆，大口呼吸著山頂的空氣，對著一直執著抓著的東西豁達了。
宋玉城和子玉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一點一點的暗下來，藍色逐漸被黑色所替代。
就享受現在吧。葛蘭婷想著。為了以後不確定的事沒必要浪費現在。原來有很多人的寺廟現在也已經荒廢了，但絲毫不影響記憶裡過去的葛蘭婷和宋玉城在那裡獲得的快樂，會變好，會變壞，以後再說吧。
宋玉城看著葛蘭婷逐漸舒展的面容，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不少。上次來到這裡的結局算不是很好，但並不意味著這次的結局會怎樣。
空氣裡的潮溼感越來越重，幾人連忙起身想要跑回家。要是被困在山上就不妙了。但體力已經被上來的路消耗乾淨了，還要注意下山的安全。遠處已經雷聲，幾人一路小跑到半山腰，這時已經有了小雨，風越來越大，現在下山肯定是來不及了。宋玉城左顧右盼，想要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在一片竹子的間隙裡，一片紅色很快吸引了宋玉城的注意。
幾人顧不上竹子後面是什麼，只能希望是個可以避雨的地方。
原本在山頂的嵩明寺，因為上山的人越來越少和各種原因，不得不將寺廟轉移到半山腰。十幾年過去了，廟裡的和尚們不知道都去哪了。
宋玉城幾人站在廟裡的佛像前，心裡有的不只是敬畏，更多是恐懼，特別時子玉，只敢躲在宋玉城的身後，在寺廟裡昏暗的燈光下，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點的風吹草動都能讓幾人出一身的冷汗。
“沒事的。”宋玉城安慰著子玉說道，同時也安慰著自已，但這裡的氣氛十分的不對勁。宋玉城轉頭看著葛蘭婷，發現葛蘭婷也躲在自已身後。
在這狂風大作，傾盆大雨的時候，來到這樣一個地方躲雨，實屬不妙。自已寧願在外面淋雨。宋玉城想著。身上的衣服在停下來後都貼在身上，冰冷的感覺不斷傳來。
“要不外面還是在門口等著吧。”宋玉城提議道。背後的兩人聽到這話，不顧大雨，拉著宋玉城就走。
走過雜草叢生的庭院，幾人的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子玉的眼睛更是沒睜開過。緊張的氛圍環繞在周圍，雨聲越來越大，寺廟裡似乎不斷有聲音傳來。三人靜靜的靠在一起，換做平時宋玉城會很享受，但現在這種情況，宋玉城可沒時間來享受。風雨不斷打在身上，不時有閃電將天空照亮。
“喵。”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的一聲尖銳的貓叫，讓幾人靠的更近了。
“沒事的。”宋玉城說道，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
“出來的不是時候啊。”葛蘭婷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宋玉城能感覺的到子玉發顫的聲音，在自已懷裡小聲的抽泣著。這孩子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在電視裡看看還好，要真是自已體驗一把，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忘不掉。一陣風颳過，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幾人彷彿進入到另一個世界，一個極其混亂的世界，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什麼古怪的東西冒出來，
就在幾人還在艱難的等著雨停的時候，一頂東倒西歪的雨傘緩慢靠近的雨傘成了幾人的救命稻草。
“你們出門都不看天氣的嗎？”劉風在風雨中，艱難的撐著傘說道，身上已經被雨打溼了。
在宋玉城三人看來，劉風現在就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從天而降來拯救他們。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宋玉城對著身邊的劉風說道，看著劉風腳下已經破爛不堪的拖鞋和泛紅的膝蓋。
“看你們往這邊走我就知道了。是直覺吧。”劉風得意的說道，路上滑倒的幾次，在宋玉城的稱讚下實在算不上什麼。
葛蘭婷和子玉從兩人一把傘走在兩人身後。子玉的情緒轉換的飛快，給幾人都嚇到了，剛才還哭哭啼啼的小孩子，現在又能笑著。
“邱雪旋沒跟你來？”
“人家跟我來幹嘛。她也有自已的事。”
幾人兩前兩後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還好雨慢慢的變小了，要不然幾人回家的路不知道還要摔上幾跤。幾人還沒到家雨就停了，畢竟是夏天，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來一起吃飯。你應該也還沒吃吧。”宋玉城和葛蘭婷邀請道，子玉早就跑到餐桌上了。
劉風也不推脫，都到人家家門口了，實在沒理由回去。
爺爺奶奶都認識劉風，大家都是一條街上的，初中時還總纏著葛蘭婷。聽著爺爺奶奶說起往事，桌上的幾人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過往的黑歷史被挖出來，多少有點上不了檯面。倒是子玉聽的興致勃勃。
“奶奶，別再說了。”葛蘭婷放下碗筷說道，“丟死人了。”
可爺爺奶奶像是沒聽到一樣，對著搬著小板凳，像聽故事一樣的子玉，將幾人以前的黑歷史都扒出來了。
桌上的幾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
“我跟你說以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