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瑩兒,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古代女子,不同的是,我是一名孤兒。

在很小的時候,家鄉鬧饑荒,家裡的人都被餓死了,我只能被迫出去流浪。

我捱過餓,受過凍,被人追趕過,看過荒蕪人煙的村子,也見過繁華無比的街道,不過,那是他們的盛世,不屬於我。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白茫茫的一片,瘦骨嶙峋的我在雪地上緩慢地走著,凍紅的雙腳,踩在雪地上,而我卻毫無知覺。

走不動了。

我躺在了一堆枯死的草上面,靜靜地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轉頭看向身邊的枯草,小聲說:“對不起呀,壓著你們了。”

不過我會化作你們的養分,來年,你們一定會長的比別的草茂盛

好暖和啊

我應該要……

我是被不停晃動著的馬車給顛醒的,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我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一個清冽的孩童的聲音響了起來:“阿孃,快看,她醒了。”

一個溫和的婦人探身過來,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來:“女娃,這麼冷的天,怎麼一個人倒在雪地裡啊,你的家人呢?”

我低垂著頭,手裡緊緊地抓著棉被,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們,嘴裡囁啜著:“我….我沒有家人…他們都餓死了。”

婦人與小男孩有些驚訝地看著我,面面相覷。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們收留了我,我們一起在一座院落裡生活了下來,我改口叫小男孩哥哥,跟著哥哥稱他父母為阿爹阿孃,他們給我起了一個新名字——秦瑩兒。

阿爹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常在外面工作,會一點武功,他看起來很兇,但實際非常溫柔,會做風箏給我們玩,為人很正直,但我和哥哥犯錯也捨不得教訓我們,就罰我們抄書。

阿孃是一個溫柔的母親,她會的東西很多,會做飯,會繡花,甚至會一些詩詞歌賦,她總是會心疼我,做很多好吃的糕點,說我小時候吃了那麼多苦,現在要享享福了。

哥哥是一個開朗的男孩,他以後要考學,所以要讀很多書,我經常一起陪他讀。

讀累了,就跑去放風箏,抓蛐蛐,弄的土頭灰臉的,回去被阿孃好一頓訓,他就拉著我的手,笑嘻嘻地說:“瑩兒,走,我們一起背詩去。”

那一天,我和哥哥在坐在樹杈上看星星。哥哥看著星星說:“其實我爹孃生了我以後,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惜,阿孃身體不好,阿爹捨不得讓阿孃受苦。”

他轉頭看向我輕笑著說:“幸好遇見了你,瑩兒。”

我仰頭看著星星,說:“我以為沒有家的我,會凍死在那個冬天,再也不會看見那麼漂亮的星星……”

說到一半,手忽然被哥哥抓住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認真地說:

“你現在有家了。”

“嗯。”

我看著他眼睛裡的星星,比夜空中的所有星星都要明亮

我有家了。

我和哥哥很快就長大了,他成了玉樹臨風的青年,而我成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媒婆說親說得嘴都快磨破皮了,阿孃卻笑著推脫著著說,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著急。

哥哥趕考回來了,他神采飛揚的樣子,一定是考的不錯。

當天,我們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團圓飯,大家都很開心。

阿爹咳了咳,朗聲說:“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心儀的人選啊?”阿孃滿臉笑意的看著我們。我看見一向爽朗的哥哥,少見的紅了臉,他低著頭,有些坐立不安。

哥哥有喜歡的人了?

阿孃笑吟吟地說:“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哥哥沉默了一會,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抬頭望向我。

“瑩兒,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瞪大了雙眼。

氣氛一時寂靜了下來,似乎是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看見了他眼裡依舊閃亮的星星和倒映著的我,笑了。

“我願意。”

婚禮當天,家裡裡裡外外都掛上了紅綢,宴請賓客,張燈結綵。

我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

阿孃笑吟吟地為我整理嫁衣,嫁衣上面繡著一隻飛揚的鳳凰,雖然料子不算金貴,但繡工極佳,一定是阿孃熬了好幾個夜繡出來的。

阿孃拿出了一枚質地溫潤的玉佩,放在了我的手心:“瑩兒,今日你新婚,這是阿孃當年出嫁時的嫁妝,送給你當賀禮了。”

握著還留有體溫的玉佩,我細細的將玉佩系在腰間,欣喜地問阿孃:“阿孃,今後我們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嗎?”

阿孃含笑嗔怪:“傻孩子,我們一家人當然會一直在一起呀,以前也是,以後也是。”

在正堂上,我和哥哥牽著紅綢,周圍是賓客的道賀聲。我蓋著紅蓋頭,低垂著眼眸,哥哥的手溫柔地牽著我,心底的歡喜多的要溢位來了。

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

成為最幸福的一家人。

熱鬧的紅色,賓客的祝福,家人臉上的笑容,哥哥溫柔的目光。

啊……這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光,

最痛苦的回憶。

一把利刃刺穿了哥哥的胸膛,鮮血浸透了紅色的喜服,一直牽著我的手的他,此刻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我推開,聲嘶力竭:“瑩兒…..快走!!”

“哥哥!!”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他被狠狠地踹倒在地,追上來的土匪將利刃毫不留情地紮在曾經那個拉著我的手看星星的少年身上,他眼中的明亮的星星正在一點一點消散,他看著我,嘴唇不停的湧出鮮血,蠕動著,直到眼裡的星星,徹底熄滅。

他的身後是倒在血泊裡的阿爹和阿孃。

無數悲痛湧上心頭,無數個溫暖的回憶,無數張熟悉的笑臉充斥著我的腦海

所有的痛苦化作了一把利刃,扎進了我的靈魂

我被逼到了院子裡的井邊,劫匪們嘻嘻地笑著,向我一步步走來,他們的身後是熊熊火焰。

“小娘子,你要跑到哪裡去啊?”

我靠著井口緩緩地癱在地上。

跑?

跑到哪裡去?

哥哥,阿爹,阿孃,他們都在這裡啊

這裡

是我的家啊

我轉頭看了看漆黑的井口,裡面的黑暗致命地吸引著我。

“嘿!這小娘子要跳井!”

“有本事你跳啊!”

我的手緩緩地從地面拂過,忽然碰到一個冰冷的東西,我緊緊地抓住了它。

眼前的土匪肆無忌憚地大笑著:“你是不是怕了?哈哈哈哈哈……”

有一個膽大的,向我伸出了手……

可這一次,我不會逃避了

我猛然起身,揚起手裡的短刃狠狠向他刺去。

滾燙的憤怒在扎進罪惡的那一刻噴湧而出

我好恨,我好恨

你們憑什麼———

剝奪我來之不易的幸福

憑什麼!!

我殺紅了眼,狠狠地踩過倒在地上的土匪,刀尖帶著溫度的紅色滴落在地上。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其他人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再次舉起手中的利刃。

將快樂凌駕於痛苦之上的人——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幻境突然晃動起來,燒焦的院落,漫天的火光,驚恐的劫匪都在霧氣中徐徐消散。

除了,我手上的鮮血。

眼前的利刃刺中的似乎,並不是什麼劫匪

而是一隻奇怪的,長著九個頭的大鳥,它並沒有我們之前看見的那麼大。

此刻的它身中數刀,倒在血泊之中

我愣愣地抽出紮在它身上的利刃,遠處有人跑過來,呼喚著我的名字

是風璃。

噹啷一聲,手中的沾滿血跡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眼前的人,周圍的事物逐漸變得虛幻模糊,連聲音也變得空虛。

我墮入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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