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兒,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好聽。”謝洛輕撫她鬢邊的烏髮,愛不釋手。

兮謹羞澀地低頭,看著謝洛放在桌上畫了一半的畫。

畫中蒼松古柏相傍而生,松樹參雲直上,柏樹則老幹紛披,像極了要掙脫捆綁似的。

“夫君臨摹的是古木寒泉圖?”

“夫人還懂畫?”謝洛驚喜地問道。

他本不指望兮謹能在繪畫一道上能同他有共同語言。

“略懂一二。”兮謹謙虛道。

昔日,顧子遠的母親顧姨母酷愛作畫,時常會拿一些珍稀的名家畫作拿來和嫡母共賞。

彼時嫡母待她如親生的一般,一心想將她培養得出色,為了不讓她日後在名門貴婦圈子裡做個睜眼瞎,便讓她跟著顧姨母學過一段時間的賞畫。

“夫君將自己比作這這柏樹,想要掙脫如今的困局,可夫君品性高潔,不願與崖州地方官員同流合汙,所以很痛苦,不知謹兒說得對不對?”

“知我者,夫人也。”謝洛擁抱著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經過此次戰役,他的鋒芒已經遮掩不住了,是時候做抉擇了,可他又不知該如何哪條路?

“謹兒無能,不能給夫君任何建議。”兮謹環抱他的腰,言語間有些愧疚之意。

一般世家主母,背後都有強大的孃家做倚靠,兮謹孃家雖強大,可她卻不能給予謝洛任何幫助。

“夫人不開口,便是給我最大的信任和支援。”謝洛懂她。

且不說顧子遠是她昔日心上人,若是她替顧子遠拉攏他,他未必會拒絕她,更何況她在京中還有相府,甚至宮裡還有宸妃。

她不干涉他做任何決定,便證明她的心在他這裡。

“謹兒只願做夫君的妻子,不做任何人的棋子。”兮謹表明著自己的心跡。

“夫人真是世上少有的通透女子。”謝洛讚賞道,“若哪日我有負於你,希望夫人也能如今時今日這般通透豁達。”

他註定是要重新踏入朝局的泥潭中,上一局棋他輸得徹底,是謹兒的出現挽救了他整個棋局。

可如今,謹兒也成了他的軟肋,若有心人想要對付他,她便是他最大的弱點。

“對了,謹兒,你方才說有事要同我說,是何事?”

“瞧我,把這事忘了。”兮謹站起身,從書桌旁的櫃子裡取出了一個錦盒。

錦盒內放著萋萋孃親留給萋萋的玉佩,還有壑拓曾留給她的玉扳指。

“夫君,你來看看這兩樣東西上的圖案。”

謝洛聞言,上前拿起了那兩樣東西,他出身高貴,自小便見過數不清的珍寶,自有些識玉斷玉的本事,他敢斷定,這兩樣東西是出自同一玉匠之手。

“夫君可有想過,萋萋可能是南夷後人?”

兮謹也是前兩日收拾房中東西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兩樣東西的相似之處。

“若說萋萋的長相,其實更像王氏,給人膚白柔弱之感,但這骨相細看之下,倒確實有些南夷人之相。”

謝洛瞧著兮謹愁眉不展的模樣,順手將那錦盒蓋上,撫著兮謹的肩膀寬慰道:“謹兒,將這兩樣東西收起來吧,無論萋萋的生父是誰,她如今都是你我的女兒。”

“嗯,那此事就此作罷,日後都不再想了。”兮謹將錦盒放入了櫃子中,謝洛說得對,萋萋還那麼小,即便是南夷後人,也不影響他們與她的親情。

“夫君今日不用去軍營嗎?”兮謹問道。

謝洛搖了搖頭:“戰事剛停歇,顧將軍準允我們休息一日。”

“少主,顧將軍在外求見。”蘇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沒想到謝洛這邊剛說起顧子遠,顧子遠就來了。

兮謹上前開了門,疑惑地問:“顧將軍來做什麼?”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蘇蘇低頭紅著臉,“顧直也來了,還抬了好幾箱東西來。”

“這是來提親嗎?”兮謹想起那日和顧直說讓他若有心,就先把婚事定下來,沒想到他竟這麼快就上門來了。

謝洛沉吟了一下,道:“去請將軍進來。”

“走,與我一道去。”謝洛整了整身上淡藍色的長袍,牽了兮謹的手來到了前廳。

蘇蘇已經領了顧子遠進屋來,一旁跟著春風滿面的顧直,謝洛領了兮謹上前行禮。

“兩位不必多禮。”顧子遠虛扶了一把,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兮謹的身上。

她今日化了淡淡的妝容,一襲淺粉色的繡花長裙襯得她整個人看上去溫柔雅緻,在這寒涼的秋冬季節裡給人無比溫暖的感覺。

“將軍裡面請。”謝洛察覺到了顧子遠的目光,側身擋在了兮謹前面,抬了抬手,引著顧子遠坐在了上座。

蘇蘇給幾人上了茶,輪到給顧直上茶的時候還緊張得抖了抖手,將茶水沾溼了顧直的新衣裳。

“對不起,顧侍衛……”蘇蘇結結巴巴地道。

“沒事,沒事,不怪你。”顧直趕緊站起了身,握住了蘇蘇的手,緊張地問,“可有燙到你的手?”

“沒有。”蘇蘇扭捏地扯回了自己的手。

兮謹在一旁瞧著,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蘇蘇,帶顧直去換身衣裳吧!”

“是,謹姐姐。”蘇蘇尷尬地走在了前頭,顧直則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顧子遠看著走遠的二人,笑著道:“蘇蘇姑娘俊俏可愛,難怪顧直一直念念不忘。”

謝洛舉起手中茶杯,用蓋子錯了上面漂浮的茶葉,抬眸問:“不知顧將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顧子遠望向謝洛,唇角含笑道:“想必謝兄也早已知曉,我家顧直對蘇蘇姑娘一見鍾情,今日特託我來向蘇蘇姑娘提親。”

謝洛轉身看了兮謹一眼,又將目光落在院子裡的幾隻樟木箱子上:“旁人都是家中長輩上門,不知顧直為何會請了將軍?”

顧子遠笑笑:“顧直家中長輩故去多年,他視我如兄長,我自是要替他盡心的。”

“將軍今日這般大張旗鼓,當真只是來提親的嗎?”謝洛神色如常,語氣卻帶著幾分打量。

兮謹瞧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突然也明白了過來,顧子遠親自上門為顧直提親,落到有心人眼中,可不就成了謝洛與將軍府的攀交。

不論之後謝洛怎麼做,旁人都早已把他當作為顧子遠效力之人了吧。

兮謹不由得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顧子遠身上。

他早前就有心拉攏謝洛,奈何謝洛不願為他驅使,所以他就用了這樣的法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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