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胯部的刀傷就開始發炎了。

這裡,不光是身體上的折磨。

肚子還餓的咕咕叫。

我躺在床上,哪怕是好不容易艱難入夢,也會被一陣陣噩夢驚悚。

我怎敢想啊?

我現在居然成了嫌疑犯!

沒有伸冤門路,只能被動等待宣判。

我突然覺得自已真的很渺小。

就像郭連升說的:你一個小流氓,拿什麼跟我鬥?

誰能想到,他一個副校長,居然能夠在縣裡隻手遮天,顛倒黑白!

在這場鬥爭中,我輸的太慘了。

堪稱一塌糊塗。

我剛一出招,就被對方直接打中了七寸。

第一路人馬,被他找人鎮壓;

第二路人馬,還沒等過黃河大橋,就被中途攔截;

第三路人馬,也都被他察覺到了!

還有我,被他利用假便衣和真便衣,一陣戲耍!

打死我我都不敢想啊,真正過來對付我的,居然是真便衣!

別人說郭連升縱橫黑白兩道,我還沒當回事呢。

我甚至覺得,他就是一個教育部門的副校長嗎?能有多大的能量?

在燕京時,那姓苗的處長,不照樣被我輕鬆制服?

你一個副校長算老幾啊!

沒想到,這現實給我狠狠地上了一課。

鬥不過。

根本鬥不過啊!

這是我自入江湖以來,摔的最大的一個跟頭了。

看這樣子,我根本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站起來。

現在,我什麼也做不了。

尤其是,根本無法聯絡外界。

別的嫌疑犯,還有機會出去放風。

尤其是那些個跟號頭關係好的,還能去倒垃圾桶,或者拔拔草,見見陽光。

而我只能待在這間小屋子裡,被動等待。

要麼,等到時機。

要麼,等到宣判……

乃至死亡。

甚至有可能是非正常死亡。

第二天,有個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看守,進來監督我一塊看電視。

說是看電視,這裡面只能看新聞,或者普法節目。

這個看守對我,其實倒是挺好的。

他甚至還悄悄帶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藥物,留給了我。

我問他,為什麼?

這名看守告訴我說,他叫孫守義。

他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三年多了,屬於是退伍安置。

孫守義看過我的資料,知道我也是退伍兵。

尤其是在進來之前,我還曾經砸過縣城著名黑道人物馬濤和趙英雄的場子。

那倆人在縣城口碑極壞。

孫守義都曾經吃過他們的虧。

所以他對我的遭遇,很是同情。

在這裡面,他見證了不少屈打成招,冤假錯案,甚至是替人頂罪。

但是,沒轍。

背後都有大人物把持著局面。

人家想怎麼定你,就怎麼定你。

進來後,就只能任人宰割。

我原本打算透過他,向外界取得聯絡,看看有什麼轉機。

但是再一想,我特麼能找誰啊?

縣城裡,我一個撐勁的關係,都沒有。

找關亮他們?

我都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甚至是,他們在行動中也被郭連升給一塊對付了,都未可知。

更何況,他們也沒人可找,更沒處活動了。

隨即孫守義還跟我講起了看守所裡的一些事情。

他告訴我,在裡面最吃香的是殺人嫌疑犯。沒人敢惹,甚至連管教人員都要禮讓三分。

最不受待見的,則是貪汙犯和強姦犯。

尤其是強姦犯……

反正經歷一場看守所洗禮後,你一輩子都會有陰影,甚至是失去那方面意識。

雖然說裡面發生的事,都很新鮮,很駭人聽聞。

但我實在是沒心思聽。

我一直心神不定。

但接下來,一則本地午間新聞,讓孫守義大呼不妙。

我原本沒心思看,但也忍不住看了一下。

原來,從即日起,縣裡將進行為期一百日的綜合嚴打行動!

這種‘嚴打’非同小可。

你比如說,那些個偷牛拔掘的,平常抓起來也就是教育教育,頂多判個一年半載的。

要是人家找到關係,或者跟受害方和解,甚至能夠免於刑罰。

但是遇到‘嚴打’就不一樣了。

一年半載的刑期,就有可能被加到五年、十年,甚至更多。

我上中學時,就經歷過一次嚴打。

而且還在縣裡一個廣場上,看到過公開宣判。

也就是嚴打成果彙報展示。

其實,那些個在嚴打中被抓到的,有的罪名根本都不算太大。

比如說,有因為私人恩怨點人柴火垛的!

有順手牽人羊的!

有私接電線偷電的!

有不聽勸阻,到省城甚至燕京告狀、上訪的!

有抗拒政府規劃拆遷,阻礙經濟發展的!

有尋釁滋事、擾亂社會治安的!

有婚內出軌,當第三者的!

有騙婚的!

有猥褻女性的……等等等等。

這些罪名在嚴打時處理,都會罪加十等!

我就清晰地記得,那個因為私接電線省下了30元電費的村民,被判了整整二十五年!

而且執行前,還要被五花大綁插上罪名條進行遊街!

那些個平時只夠判幾年有期徒刑的,在嚴打時期就有可能直接被槍斃!

而且這些被宣判的人,全都要被遊街。

所以說,嚴打時期的法律,都是罪加多等。

這就像是戰時的軍紀!

你平時在軍中不聽指揮,領導也就是批評你幾句,讓你寫個檢討,頂多給你一個警告或者記過處分!

但在戰時你試試?

你不聽指揮就是戰場抗命,要被槍斃!

同樣的道理。

“哎呀,2號啊,你太倒黴了。”

“你的事,正好碰到嚴打了。”

“你……你還是有個……有個心理準備吧!”

“……”

孫守義搖頭說著,便直接朝外走去。

門口,他一臉落寞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為我感到由衷的惋惜。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在暗示我,這次嚴打一出來,我所面臨的結局,有可能會是被槍斃!

這特麼……

簡直是草菅人命啊!

我一個熱血青年,還沒來得及成家立業,還沒來得及報效國家,就要以這樣一種方式,走到盡頭了嗎?

我的人生,就這樣落幕了?

太突然了!

太兒戲了!

我不甘心!

我特麼不甘心!

但是現在,我連傾訴和發洩的物件都沒有。

我只能對著屋子裡簡陋的擺設,破舊的電視機,狠狠地一通打砸!

我覺得,我真是要瘋掉了。

理所當然地,兩個工作人員聞聲而來,對我又是一番……教育。

反正我現在的狀態,也算是豁出去了。

我直接就跟管教們對著幹,對著打。

這些幫兇也沒個好鳥……

下午兩點鐘左右,有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帽子和口罩的醫生,來探監。

這醫生還帶了兩個威猛的助手過來。

起初我還以為,他們是良心發現,找來醫生替我醫治刀傷呢。

但是看到這幾個白大褂那兇狠的眼神後,我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妙。

啥情況?

人在絕境之時,想法就會很多,甚至很極端。

我突然記起了一則新聞。

國外的一個新聞。

說是在一些監獄、看守所或者拘留所中,很多犯人、嫌疑人的身體和器官,會被貢獻給醫院做科研,甚至是做移植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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