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快衝過去,扶起了阿彪。
他已經被琛哥打的不成樣子了,臉上青紅交錯。
“大爺的,我盡力了。”
“我想把責任全扛下來。”
“扛不住……”
“你進去,跟琛哥多說幾句好話……記住了?”
“別特麼硬剛!聽到沒?”
“這是琛哥啊!”
阿彪扶著我的肩膀,囑咐道。
他是受我連累。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是我趙龍再渾,哪敢跟琛哥硬剛啊?
琛哥是我的伯樂,領路人。
是他給了我這個平臺。
而且,我把專案搞丟了,這也是事實。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從琛哥的角度來看,我都是罪人。
我忐忑地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葉琛正怒視著我。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眼睛裡卻不斷地釋放著陣陣火星子。
“琛哥……”
我蒼白無力地喊了一聲。
“丫的……”
“你還好意思回來?”
“你怎麼不一頭撞死在清河?”
“免得讓我看到你來氣!丫的,你特麼腦袋被驢踢了?”
“盛世國際城,多好的專案,多賺錢!”
“我當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擺酒,送禮,走門路,才拿下它。”
“被你三下五除二,搞沒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說,怎麼弄?”
葉琛對著我一陣劈頭蓋臉。
他其實說話並不粗魯。
從來不罵國粹。
頂多嘴裡會時不時冒出‘丫的’‘特麼的’這樣的修飾詞。
但當他同時帶有這兩句時,就意味著他已經很生氣了。
事態,已經很嚴重了。
他的眼睛,象一把刀。
不,更像是一雙槍口,指在我的腦門兒上。
我連呼吸都在控制。
那種壓迫感,讓人窒息。
“琛哥,對不起。”
“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向你謝罪。”
“我願任憑處置。”
“還有,這事兒不怪阿彪,都是我趙龍的責任。”
“我是看不慣那開發商行事惡毒,所以才……”
我蒼白地解釋著。
但我知道,這些根本無用。
琛哥像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他只看結果。
就像是,你無意中殺死了他的孩子。
這其中理由再充分,再正義,再富麗堂皇。
也無法改變結果。
無法改變,他的喪子之痛。
“丫的,你還解釋個屁啊?”
“還處置你,處置有用嗎?要是有用,我現在就宰了你!”
“看看你丫的乾的這些事兒吧。”
“跟甲方對著幹,保安經理讓你揍了!”
“你牛啊!你是真牛!你還跟人家案場老總鬧,是不是也動手了?”
“你特麼瘋了!”
“你簡直是膽大包天了你!”
“真特麼後悔,我那天咋就把你從清河揀回來?揀回來幹嘛?”
“自以為是揀了個寶。”
“原來你丫的是我的剋星啊!”
“你特麼這是要剋死我啊?要剋死眾泰啊?”
“狗肉上不了大席……”
葉琛衝我指手畫腳,罵了一大堆。
他簡直對我失望透了。
也恨透了。
他把我比作狗肉。
但我不怨他。
真的,我一點也不怪他,更不恨他。
不是因為怕他,才這樣想。
是我趙龍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好大哥。
他現在正在氣頭上,罵我幾句怎麼了?是我愧對他!
“琛哥,我知道說什麼也於事無補了。”
“我給你,給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公司。”
“我也沒資格,再為自己開脫了。”
“這樣,你帶我去見甲方……”
我正想提出自己的想法,看能否讓事情有所轉機。
琛哥直接伸手打斷了我:
“見甲方?”
“我還帶你去見甲方?”
“我還有臉見人家嗎?丫的!”
“我跟他們李軍董事長,這麼多年交情,被你毀於一旦!”
“你想過去跟人家解釋,人家聽你的?”
“我告訴你,甲方這次解約,根本沒提工地上的事兒!人家不傻!”
“他們解約的理由是,合作不怎麼愉快。”
“就這一句,頂所有。”
“作為乙方,你沒有發言權。”
“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子裡咽。你懂嗎?”
說到義憤處。
琛哥朝我的額頭上,狠狠地點了幾下。
戳的我,生疼生疼的。
我咬了咬牙。
“琛哥,我的意思是……”
“你帶我去見甲方,我啥也不說。”
“我就給他留一隻手,問他們能不能把專案還給咱?”
“他要說能,皆大歡喜。”
“他要不同意,我把這隻手留給你。”
“感謝你知遇之恩。”
“反正我弄丟了專案,還是還不起了。”
“我只能用身體,用命抵賬。”
我擼了下袖子,露出一條手臂。
真的,這一刻,我真是這麼想的!
也許我這樣做,很二,很衝動。
反正我算是豁出去了。
我不想欠別人。
但沒想到,琛哥卻更生氣了。
“丫的,我要你這隻手有個屁用啊?”
“你還是自己留著擦屁股吧!”
“你是特種兵!”
“眾泰廟小,容不下你。”
“你帶上阿彪那混蛋,你倆不是臭味相投嗎?滾!一塊滾!”
“你們給我滾出眾泰!”
“別特麼,讓我再見到你們!”
“滾丫的……”
琛哥背過身去。
似乎是咬牙做出了這個重大的決定。
然後他轉過身,照著我的右胸,就是狠狠地一拳!
“滾啊!”
“快滾,有多遠滾多遠!”
他幾乎是吼了起來。
我感覺到,他的渾身都在顫抖,沸騰。
他像是殺我的心,都有了。
就這樣。
我和阿彪走出了基地。
確切地說,是被琛哥趕走了。
那般無助,那般落寞,那般淒涼。
我想哭,但哭不出來。
阿彪卻哭的很兇。
我知道,他對琛哥的感情,比我深多了。
他十幾歲時,就跟琛哥幹夜總會。
前前後後,已經十幾年了。
他們已是兄弟。
但是我卻連累他們,兄弟反目。
而且阿彪早就料到了結果。
他昨天晚上就跟我說,準備退出江湖了,要回河北老家賣包子。
說真的,我真想跟他去。
一塊蒸包子。
他這性格,包子鋪指定得幹黃啊。
說不定我去了,還能挽回些客戶,挽回些損失。
但我不甘心啊!
真不甘心!
這碩大的燕京,碩大的江湖。
我趙龍還年輕。
還正氣盛。
難道沒了琛哥,我就啥也幹不下去了?
所以我勸阿彪:咱別回去蒸包子了,咱爭口氣!
留在燕京。
路還長。
江湖還很遠。
阿彪沒表態,只是摟住我的肩膀。
說了句‘大爺的!’
然後加快了腳步。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關於心雨的事情。
也就是心雨找我幹會所的事情。
阿彪以前幹過歌廳,有經驗,我們正缺個懂行的人,他正合適。
但是權衡之下,我暫時沒說。
一是我答應過心雨,先不跟任何提起。
二是這事兒還沒真正定下來。
等我再去心雨那兒,視情況而定吧。
不過這事兒確實不太好辦。
因為心雨太恨阿彪了。
那件事後,她原諒了我,卻始終無法原諒阿彪。
總之很頭疼。
然後,我和阿彪在附近找了一家飯店,喝酒,喝酒,喝酒……
往死裡喝!
男人痛苦難過時,只能找酒傾訴。
一杯,接一杯。
一喝一大天!
我倆都喝大了,喝飄了。
幹了一晚荒唐事。
我們差點兒,把天給捅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