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色凝重。

兩人出現在一個大門四開的寺廟前。

李明霖身穿一領兩上領白袍;腰繫一條梅紅攢線搭;腳多耳麻鞋。

蔣一枚身著一件毛青布大袖衫,一條湘裙,膝褲,布鞋。

兩人與朦朧月光中互相打量一下,覺得對方的衣服非常眼熟,不約而同道:“北宋。”

只是這麼晚了,出現在寺廟前,是要做什麼呢?

正在兩人納悶時,從遠處烏壓壓地走過來一群人,由於遠處暗黑看不太清楚,不過上千人總是有的。

兩人急忙藏身到寺廟前面的大石獅子身後。

這隊人馬走得近了,兩人方才看到,這是一群急行軍,馬摘鑾鈴,軍士銜枚,所以沒有什麼大的響動。顯然是治軍極為嚴格的隊伍。

騎馬走在頭裡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面相敦厚,三綹黑髯,頭戴銅盔,披連環甲,手持一杆長槍。他身旁跟著兩個穿袈裟的和尚。

這壯男子下了馬,向寺廟裡探看,問道:“怎的這個大寺院沒一個僧眾?”

一個和尚回答:“便是曾家畜生薅惱,不得已各自歸俗去了。只有長老並幾個侍者,自在塔院裡居住。頭領暫且屯住了人馬,等更深些,小僧直引到那僧寨裡。”

壯男子問:“他的寨在哪裡?”

和尚道:“他有四個寨柵,只是北寨裡便是曾家兄弟屯兵之處。若只打得那個寨子時,別的都不打緊,這三個寨便罷了。”

“曾家兄弟?”蔣一枚悄悄重複著。

“這好像是曹蓋呀。”李明霖盯著那個壯年男子看,後面的人馬越聚越多,看起來大概得有近二千多人。

“曹天王曾頭市中箭?”蔣一枚問,“是這一章吧。”

“今晚中箭,明晚死,正好一天一夜。這場景時間算得挺準啊。”李明霖嘀咕著。

“我記得這兩個和尚不是好人,是曾頭市那邊派過來的奸細。”蔣一枚看著這黑壓壓的隊伍,莫名感覺有些惶恐。

“對,等一會兒大隊人馬離了這寺廟,和尚就會將他們引到埋伏地點,曹蓋才會臉上中箭的,而且是一支毒箭。”李明霖說道,暗自琢磨著對策。

這時,那和尚說要向前引路,離開這裡。

李明霖忙拉著蔣一枚走了出去,他們的出現,讓曹蓋和那兩個和尚有些吃驚。

曹蓋問:“來者何人?”他藉著月色打量眼前這兩個人,約略覺得對面這個男子好像有些眼熟,但不知在哪裡見過。

李明霖施禮道:“曹天王,因妹妹被家鄉惡霸看中,逼她做小,我拼死殺了那惡霸,帶著妹妹逃了出來,我們本就是要上水泊梁山去投靠的,聽聞曹天王您重情重義,剛正不阿,所以一直非常仰慕。今天白天恰巧路過此地,得知了一個訊息,知道您晚上會去攻打曾頭市,所以特來告知您。”

他用眼瞥了一下那兩個正上下打量他和蔣一枚的和尚,兩個和尚彷彿有點兒做賊心虛。

曹蓋納悶道:“兩位英雄投奔梁山我們是歡迎的,不過你們是如何知道我今晚回去攻打曾頭市的?”

曹蓋心想,今晚攻打曾頭市是我臨時決定的,我自己事先都不知道,你們如何能夠知曉?

李明霖一指那兩個和尚:“是曾家第四子曾魁白日裡戰不過林沖,特想出來的誘敵深入的詭計,這任務就託在這兩個和尚身上。”

那兩個和尚急道:“曹天王,絕無此事,小僧所言句句屬實,我們法華寺時常被曾家五虎作踐羅唣,索要金銀財寶,無所不為,這才來拜請頭領前去劫寨,如所言有虛,定叫菩薩責罰。”

曹蓋聽了和尚之言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問李明霖:“你既說知道是曾魁定的詭計,你必是到過曾頭市?還是認識曾魁身邊的人?”

李明霖說:“小的不認識曾魁,也未到過曾頭市,只不過這兩個和尚在到你寨裡之前曾經在路上說起此事,恰巧被我們聽到了。”

那兩個和尚聽了哈哈笑道:“曹天王,你聽此人必是曾家派過來的探子,他見咱們去連夜攻打曾家北寨,來不及告知曾家五虎,才故意在此攔截,他好藉此機會前去報信兒。待咱們回過味兒來再去攻打,恐怕曾家北寨早就做好迎敵的準備了。”

曹蓋此時有些左右為難,他見蔣一枚和李明霖長得一臉善意,談吐頗為有禮,也不相信他們會是什麼探子。

他身後跟著幾員大將,分別是劉唐、呼延灼、燕順、百勝等,此刻也開口勸他謹慎行事。

不過,他見宋江連續打了幾場勝仗,春風得意,盡得人心,心中著實非常著急,那想要建功立業的心就像一個水裡飄著的葫蘆,按下去又飄起來,他太想打一場勝仗,取得應有的威信了。

所以,此刻,他彷彿被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要去打曾家北寨。

他手一揮,道:“如此,咱們不要錯過了戰機,先去往北寨看看情況。”

李明霖忙說:“那曹天王,請允許我們兩個隨行。”

曹蓋想這樣也好,如果到了那裡發現他們說的不實,也正好拿他們是問。於是,他點頭同意。

這一隊人馬隨著兩個和尚行了將近五里多路,忽然黑影處不見了兩個僧人,曹蓋等人不知向哪裡行路了。

看四邊路雜難行,又不見有人家,呼延灼便叫著急回舊路。

此時,李明霖拉著蔣一枚,對曹蓋說:“曹天王,那兩個和尚已經跑了,這裡一定就是埋伏圈。”

曹蓋此時尤是心存僥倖,撥馬往回走,走不到百十步,只見四下裡金鼓齊鳴,喊聲震地,一望都是火把。

李明霖忙對曹蓋喊道:“曹天王,趕快下馬躲避,你現在在馬上太過顯眼,有道是擒賊先擒王,他們有神箭手,你怕是他們的頭號目標。”

曹蓋聽了此話,心內開始害怕,忙翻身下了馬,李明霖旁邊拉著蔣一枚,快步向退路跑去。

一群人才轉得了兩個彎,撞出一彪人馬來,當頭亂箭就射將過來,曹蓋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噹噹噹幾下子擋落了好幾支箭。

不過,正當他放下長槍喘息之際,忽然有一支箭像是長了眼睛,直接衝著他而來,他來不及躲避,李明霖手疾眼快地用身體擋在他的前面,噗地一聲,箭射到了李明霖的胳膊上。

蔣一枚大叫一聲:“你中箭了,這曾頭市的箭可是毒箭啊。”

這時,呼延灼、燕順、劉唐、白勝幾員大將催馬過來,替他們攔擋敵人,曹蓋和蔣一枚將李明霖扶上了馬,曹蓋也翻身上馬,和李明霖共乘一騎,然後對呼延灼道:“將這個女子帶到馬上,衝出敵圍。”

呼延灼領命,拉著蔣一枚上馬,拼命護著她衝了出去。

村口有個三十四五年紀的男子引軍接應,他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八尺長短身材,身穿一領單綠羅團花戰袍,腰繫一條雙搭尾龜背銀帶。

蔣一枚見了他長出了一口氣,這不是林沖是誰。

回到營寨之中,曹蓋馬上將李明霖安置在自己的營帳裡,喚來隨軍的郎中拔得箭出,看那箭時上有“史文恭”字。

蔣一枚守在李明霖的身旁,看到箭拔出之後,血色還不算黑,心中多少有些安慰,不過她仍然低下頭去對著傷口吸吮,想將毒藥都吸出來。

李明霖雖然疼得臉色發白,汗珠下落,但他見蔣一枚如此,暗自著急,他想要阻止,可是努力地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曹蓋見李明霖替他受傷,心中暗自悔恨自己取勝心切,中了奸計。他又見李明霖箭傷雖在胳膊處,但已不能言語,便道:“不好,像是毒箭。”

然後,他馬上喚隨從取水囊過來,見蔣一枚一口有一口地將吸出來的血水吐在地上,忙將水囊遞到蔣一枚手上。

蔣一枚用水漱了口,又重新吸起傷口的血水,片刻之後,血水變得鮮紅,而且也不再向外溢位。

蔣一枚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放下了,她跑到一旁不停地漱口,幾乎要把胃液嘔出來。

最後,她在空中點選了觸控式螢幕,找到了解毒的藥,拿出兩份來,自己先吃了一份兒,有拿過去,餵給了李明霖一份兒。

郎中見了不停地點頭說:“這下無礙了,幸得這位小娘子為她夫君吸出了毒素,我再給上些消炎和止血的藥,不出半個月也就好了。”

李明霖聽了此話,不禁瞥了蔣一枚一眼,見她聽了也不反駁,只輕輕低下了頭。

待他上過了藥,將傷口包紮好之後,李明霖已經面色有些轉好,並且能說出話來了。

曹蓋見了心中高興,說:“公子救命之恩,曹某人深銘於心,現在既然公子已經脫離了危險,如還想上梁山泊聚義,我這就派人見你們送過去。”

蔣一枚覺得此處不便養傷,而且知道他們定會於明日整體迴轉梁山,所以就答應下來。

曹蓋便差遣了三個梁山好漢駕著車子,先行送他們二人回梁山。

這梁山泊到真是個好去處,“銀迷草舍,玉映茅簷,數十株老樹杈枒,三五處小窗關閉。疏荊籬落,渾如膩粉輕鋪;黃土繞牆,卻似鉛華布就。千團柳絮飄簾幕,萬片鵝毛舞酒旗。”一路上所見景象與書中描寫不差。

到得山上,幾人將他二人安排到了一個舒適的小屋子中,便告辭說要到聚義廳去向宋江回話。

蔣一枚和李明霖問得此言不禁一怔,蔣一枚忙問其中一人:“這及時雨何時到的梁山?”

那人答:“宋大哥曾經有個外室叫閻婆惜的,跟他的同僚張文遠私通,曹蓋大哥秘傳給宋大哥的信被這婆娘發現,本來欲高官,後被張文遠和閻婆勸說壓下了。本來宋大哥以為沒什麼危險了,還湊了些銀兩給他二人成家過活。

可是這張文遠畢竟知道了這件事情,他雖無真憑實據,但是關於他私通梁山的事情宋大哥還是害怕眾人皆知。

後來他受張文遠要挾,殺了張文遠,被髮配江州,卻又因在潯陽樓飲酒時題寫反詩而被判成死罪,幸得梁山兄弟們搭救,在刑場上劫了宋大哥上了梁山。”

那人說完,便出去了。

蔣一枚和李明霖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宋江最後還是殺了人,而且是殺了張文遠。

蔣一枚說:“看來,我們當時只是救了閻婆惜的命,但是她和張文遠是一丘之貉,兩個人湊一起沒好事兒。”

李明霖道:“咱們只是暫時改變了人物的命運,其實性格決定命運,最後角色還是得按照主要的命運脈絡去生活。”

蔣一枚嘆口氣,看看他的胳膊,忙說:“快點兒躺下好好休息吧,今天真夠驚險的。”

“怎麼,你害怕我會死啊?”李明霖笑著看著她。

“我們兩個是搭檔嗎,少了一個人還怎麼完成任務啊。”蔣一枚回答道。

“你會為搭檔吸出毒血,真是夠義氣,憑這點你就夠得上這樑上好漢的稱號。”李明霖諧謔地說。

蔣一枚想了想,說:“你在《卡門》裡面受了一次刀傷,當時嚇得我真是手忙腳亂;然後你在《邊城》裡又溺水,當時我倒是沒有時間去害怕,淨想著怎麼救你了;這回又是中了毒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

李明霖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主要是託你的福。”

“不過好在這次的任務順利完成了,你說曹蓋躲過了這次,以後還有危險嗎?”蔣一枚問道。

“曹蓋這個人人品是極好的,不過他相對宋江來說缺乏政治頭腦和陰謀詭計,一般來說這樣的人安於一隅,過點兒小頭目的日子還好;如果想在這山頭上,人才濟濟之處,危機四伏之時想要當大英雄,對他來講還是有難度的。”李明霖分析說。

兩人都同時想到了宋江的命運,不禁為曹蓋的將來感到擔憂。

李明霖想要動一動,卻忘記了自己右臂受了傷,一抬起胳膊,不禁哎呦了一聲。

蔣一枚忙輕輕按下他的胳膊:“怎麼亂動,忘了受傷了?”

李明霖看著她道:“一時情急忘了,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其實我喜歡受傷,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你是受虐狂?”蔣一枚瞪大了眼睛。

“你覺得我在受虐,其實我很享受的。”李明霖微微一笑。

“很享受?發燒了吧,竟說胡話!”蔣一枚裝作去摸他的額頭。

她的手卻被他的左手握住,然後他輕輕說:“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很享受?”

蔣一枚的臉一紅,將手抽出來:“還說我們是兄妹呢,讓別人看見。”

李明霖道:“那郎中可不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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