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陰謀權貴什麼的太累了，不適合我，我更喜歡當個閒散將軍，有事征戰無事練兵。\"
陳衿音的眼角微微泛紅，鼻尖帶著些酸意，她早該明白的，她的父皇看她的眼神一直那般淡漠平靜，偶爾裝出來的寵溺之下也隱藏著審視。
禹國唯一的公主殿下，哪怕生母地位不高，但她生的貌美無雙，又帶著些小聰慧，單看臉就值得各大世家明裡暗裡的求娶。
但皇帝都拒絕了，陳衿音一直認為，哪怕父皇不愛她，也是有一些感情在的，不至於隨便把她嫁掉，未曾想，他是想拿他換取更大的利益。
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畫本子裡的故事他也妄想成真，陳衿音想著，如若西域那邊真出了一顆長生不老藥讓皇帝把皇位讓出來，他都會毫不猶豫。
皇家最缺的就是真情實愛。
\"你的四哥哥目前來說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他的性子還需要磨一磨，你五哥哥可以暫且在朝堂之上制裁他，只是，皇帝和太子是一定要除掉的。\"
祁憮眼睛緊緊盯著陳衿音的臉，不錯過她眼底的任何一個情緒，他也在賭，看看小公主到底夠不夠明事理。
\"師傅你定就好，禹國最重要，他活著只會留下更大的禍端。\"陳衿音垂下了頭，聲音縹緲不清晰，她已經無法反駁。
在告別的時候，隨著轉起的裙襬，還有幾滴淚水落下，很快又消散在地毯裡。
不重要的東西就要被丟棄的，不是嗎？
陳衿音出去之後，蘇惑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低落，眼角泛起的紅色在愛人的眼裡分外明顯，他剛想開口問，就聽到了她讓他進去的話。
抿了抿唇，月光照耀下，他看到了她眼裡的脆弱和釋然，\"我先陪你。\"
一句話讓陳衿音很乾脆的搖了搖頭，\"祁憮有事找你，等晚些你再來我房間。\"
蘇惑明白，她需要自已靜靜想清楚，沒再推辭，抬手輕撫她眼角長睫掛著的淚珠，朝她溫柔一笑：\"等我。\"
目睹全程的蕭賀安認不出牙齒髮酸，下意識撇撇嘴角，實則狠狠羨慕。
祁憮換了個姿勢坐了起來，側躺著久了讓他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他手肘倚靠著木質床靠背，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看見蘇惑進來才說：\"我已經給留京的四皇子遞了密函，他會配合你們的工作，此去不僅要除掉都城的臭蟲，還有個重要的任務。\"
\"是什麼？\"
\"弒君奪位，讓四皇子登上帝位，同時半輔佐五皇子制衡他。\"
蘇惑一聽這話，立馬瞪大了眼睛，眼裡滿滿的不可置信：\"弒君?那可是阿音的父皇?這麼做，她……\"
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瞬間就反應過來為什麼陳衿音方才會哭，可這也太大膽了。
\"她的好父皇一門心思想把她賣到別的國家換長生不老的仙丹，留著當禍患嗎？再者說，當初談的條件就是一個道歉換一個‘仙丹’，我把歐陽霖給我的強身健體丸給他了，你覺得大獲全勝之後，我真的能拿出來仙丹嗎？到時候死的只會是阿音。\"
祁憮有些頭疼，他的這些好弟子們平日聰明的很，一到這種感情事上來，就迷迷糊糊是非不分的。
\"孰輕孰重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如果想要阿音有個順利美好的未來，那個人就必須死。\"
蘇惑心情複雜的聽完這一切，對陳衿音的境遇又有了新的一層認識，不解憤怒之餘，只剩下濃濃的心疼。
\"我知道了，我會幫他的。\"
\"還有，注意那個太子，雖說民間傳他好吃懶做愛玩愛鬧，但他應該不是個省油的燈，預防他狗急跳牆，提前看好他。\"
\"是，我會注意。\"
祁憮安靜的審視著蘇惑，從束起的長髮到沾泥的衣襬，當然也沒錯過他臉上的猶豫，\"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蘇惑抿了抿唇，長睫輕眨，似是很難開口，糾結幾分他才說：\"我可否向四皇子要個籌碼，我想娶阿音，我怕她會有不好的結局，我想一直愛她。\"
祁憮柔柔的笑了，他了解蘇惑，一門心思想著做大做強的笑面虎真正動心的時候也變成了一個畏首畏尾的小貓，他在害怕新帝登基之後為難陳衿音，畢竟帝心難測。
\"你不應該問我，你要問問阿音的意見，她如果真想嫁你，那麼這就是你的籌碼，你的能力也是你是籌碼，我信你，也希望你們可以幸福，你要護好她。\"
蘇惑卻突然有點靦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一定會護好她的，師父。\"
第二次被叫師父，祁憮明明沒有收任何一個徒弟，他也不願意聽他們叫師父，總覺得生分了許多，但現在，他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人，是他們成長的守護者，他很樂意聽見。
\"去吧，順便讓賀安給我備一碗甜湯。\"
嘎吱一聲響，屋內空落落的只剩下自已，祁憮已經很久沒有下過床了，他透過模糊的窗戶看到一個皎潔的輪廓，柔和的光暈散落下來，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
他反手開啟床頭暗匣，取出裡面放置的一粒油紙包裹的東西，那是歐陽霖臨走之前塞進他衣服裡的，溫離也沒動過，一直貼身放著。
指尖輕輕揉捏這個渾圓的物什，祁憮其實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他信得過歐陽霖，他總不會害他的，只不過不知道副作用是什麼，他還從未開啟過。
忽的一抹強烈的月光透過窗戶縫隙，映在丹藥上，祁憮眼睛一眯，頭一次感受到了不對勁，油紙裡有字。
似有所感，他福至心靈的拆開了包裹的油紙，一顆烏黑的藥丸赫然出現，祁憮反手攤開油紙，放在油燈下，一行小字映入眼簾。
\"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吃下它，等我一個月，我來救你。\"
看著眼前熟悉的字型，祁憮輕輕的笑了，眼前浮現歐陽霖的身影，閉上眼睛直接把藥丸吞了下去，一滴淚滑過髮際。
與歐陽霖身影交織的，還有他在蛇母國大宅看到的‘霖苑’和歐陽霖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