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洛亦塵一日好勝一日,風吟自知,在外滯留日久,想起醉花陰的老頭兒,一個人獨守醉花陰有些不忍。練完劍,風吟喚住了洛亦塵。

“公子!我……”風吟欲言又止。

洛亦塵心裡咯噔一跳,總害怕她說出什麼自己不喜歡的話來。

洛亦塵輕輕語氣溫和低沉:“何事?”

風吟咬著下唇,猶豫片刻,終下定決心:“我已在劍廬盤桓多日,是時候該回醉花陰了。”

洛亦塵一直恐懼這一刻的到來,生怕風吟提及離別的字眼。他只想多與風吟相處幾日,哪怕一刻也是寶貴的。聽風吟終於提出來,他心亂如麻。她盯著風吟,眼睛裡似有無限的溫柔和卑微,近乎祈求道。

“風吟,叫我亦塵好嗎?”

在錦陵城,他被人稱為“千年寒冰”,他絲毫不介意別人給自己的外號。只因他慣不喜歡逢迎,他不喜結交也不歡迎別人踏足摘星閣。

時間久了他自己也以為自己就是一座冰山,心較常人更冷、更寒一些。

如今,他內心那座冰山不知何時如逢春雨,早已開始消融,甚至他日勝一日地盼望著,盼望著自己能平易近人一些,能更有情趣一些。

他希望風吟待自己不那麼恭敬、端方,那些恭敬端方的姿態令他感到窒息,那是他自出生便見到的規矩和教條,是他渴望擺脫的東西。他多希望風吟能一直像之前和他們一起抓魚時,嬉笑、打鬧無拘無束的和自己相處。

風吟本是野慣了的性子,原本待洛亦塵和瀟馳就當兄弟一般,可如今洛亦塵對她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她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雖然風吟已經芳心暗許了洛亦塵,可一時也抹不開面,開不了口。近來朝夕相處,若是尋常打鬧,她倒是自在。情到濃時,小姑娘卻始終羞澀。

“我想聽,想做你的‘亦塵’,不想做生疏冷漠的公子。”洛亦塵雙手扶住風吟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好嗎?”

“公子……我……”風吟開口,她便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了。

聽到“公子”二字,洛亦塵便惱了!他要懲罰她!再也不要聽她喚自己“公子”!

他輕輕地蓋住風吟的唇,第一次啊!天!他是哪裡來的勇氣?溫暖的唇,顫抖著,輕觸她的櫻桃小嘴。

孤傲冷豔的圖靈大皇子,在風吟面前一再失了原則,竟然做起了偷吻的事!

風吟覺得腦子翁地一下炸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了,腦海一片空白,只覺心裡開滿了花,一朵一朵綻放,眼睛裡全是星星。

他的唇,溫溫熱熱的的。他身上透露出淡淡的香味,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上次抓魚時便聞得。

風吟好喜歡這種親密!他還可以再吻一下自己嗎?風吟心中祈禱,不由得回應起他。

受衝動驅使,洛亦塵奪了風吟的初吻。正害怕她惱怒,有些後悔,卻在恍惚中感受到了回應。

她回應我了?這是真的嗎?真的嗎?我要求證!我要紮紮實實弄清楚,再吻她一次,一百次,一萬次……

洛亦塵又給了她一個她期待的、熱烈的、綿長的、甜蜜的吻!只有吻她的時候,他才確定風吟是屬於他洛亦塵的。她的心意,她的氣息,香甜、動人、誘惑而神秘,虛虛實實,總擾得他寢食難安。這一刻,這一切才屬於他,唯有這般,他的心才踏實。

這應該是愛吧!

被吻得窒息了,風吟這才明白,情愛的甜蜜、快樂!她愛這個渾身透著香氣、時而霸氣、時而幼稚的男人的!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把風吟緊緊圈在懷裡,生怕她會飛走了的樣子給足了風吟安全感!他靠在她的肩頭,嗅著她的髮香,輕輕地,在耳邊央求。

“吟吟,喚我‘亦塵’,好嗎?我想聽!”

只有躲在他的懷裡,看不見他的眼睛,她才敢低低地喚他。

“亦塵!”

終於聽見了!洛亦塵心裡邊被蜜糖滋潤了一般,便霸道了一回。

“大點聲!”

“亦塵……亦塵!”

“哎!”洛亦塵歡快地應了一聲。

“我該回醉花陰了!”一邊捨不得洛亦塵,一邊又不忍不倒翁獨居在醉花陰。數日未回,那老頭兒怎麼活的都不知道。

“好……我放你走。但是……但是……你的心不許離開我!好嗎?吟吟……吟吟……我的吟吟!一定等我,好嗎?我會盡快尋找機會,再去尋你的。”

突然,洛亦塵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吟吟,能告訴我你的家人是什麼樣的嗎?”

突聞此話,風吟心裡咯噔咯噔直跳,她被問住了!家人!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的父母是誰?

風吟每每想到這件事腦子就疼,狂風暴雨一般,她雙手捂住太陽穴,蹲了下去。

洛亦塵見風吟有些反常,臉色慘白,他擔心死了,悔恨自己或許是問了不該問的話。他原本是為自己和風吟的長遠打算,可還是考慮不夠周全。人生在世,誰沒些難言之隱呢!他一把摟住風吟,將他扯進自己的懷裡。

“好了,好了,不說了!”洛亦塵輕輕拍著風吟的肩膀,低聲安撫道。

過了片刻,風吟緩了過來,她渾無力,軟倒在洛亦塵的懷裡。

“不是我不想說,是……是我不知道……”

洛亦塵暗暗心驚,更多的是心疼,他以為風吟一定身世悽慘,便不再追問:“不說了,以後我也不問了,我不想見你痛苦的樣子,我只想讓你開心,快樂!”

想起風吟河裡抓魚,笑得春光明媚的樣子,他就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無端挑起風吟的痛苦,把那樣活潑的小姑娘惹得如此傷心。

“亦塵,我沒事,你不要往心裡去。我也想知道我誰,我來自哪裡,我的父母在何方……”

風吟頭痛緩和了,靜下心來,仔細思索:“我的腦海裡似乎藏著無數的記憶,只是那個疑團一直打不開,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世,我就會頭痛不已。”

她不是沒想過,相反,她想過很多次,只是每次都以劇烈頭痛而無端終止。

她時常會疑惑自己近乎本能的廚藝和這個世界的飲食一點沾不上邊,自己的許多觀點和這個世界裡眾多教條完全相悖……太多的矛盾和衝突不得不引誘她去想為什麼。

“噓……”洛亦塵修長的食指壓著風吟的唇,“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地待一會。”

風吟的脖子被洛亦塵蹭得癢癢的,他身上淡淡的薰香讓她閉上了眼,就想永遠這樣聞著他的味道,讓時間停止了!

“吟吟……等我……一定等我,好嗎?”

洛亦塵的聲音,低沉沙啞,似嘶吼,似祈求,在風吟耳畔喃喃低語。彷彿片刻的離別,便是咫尺天涯。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請你一定要記得,等我啊!”在洛亦塵內心深處十分不安,他害怕失去風吟,就像他失去母妃一樣,他害怕命運總是會奪走自己的所愛。

不知為何,風吟心中隱隱作痛。

她的內心深處,無時不渴望被愛,彷彿一生都在尋找,尋找她前生缺少的東西。她的一生中,唯有在沃北阿依亞荒原的時候,其木格奶奶給她帶來過那種溫暖的愛。這是第二次,風吟感受到了另外的一種愛,甜蜜的情愛。

“萬水千山,海枯石爛,我等你!”風吟想抓住這種甜蜜的愛!不經意間說出誓言。

洛亦塵從未奢望過風吟會對自己說出這重似千鈞的話,他心中感動,萬語千言化作緊緊擁抱。

甜蜜之後是苦澀的告別。

風吟終是出了劍廬,洛亦塵送出院外。遠處一身玄衣的瀟馳,望著路口的兩個身影,一鵝黃輕紗籠身的女子,一龍章鳳姿的絕世公子。

瀟馳看見,兩顆心已然走向彼此。

她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他揚起驕陽一般的笑臉,問:“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聞!”

說罷轉身,消失在杏花村的青石路上。

洛亦塵先是吃驚、接著抿嘴自喜,心下快活,她喜歡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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