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馳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風吟見他一動不動,自己又比瀟馳矮了許多,便湊得更近了些,那模樣遠遠地瞧著,似撲進瀟馳懷裡一般。

風吟舉著雞腿,踮著腳,做出餵食模樣:“啊……快張嘴,我餵你!”

瀟馳偏生木訥,任憑風吟投食就是紋絲不動。眾人目光齊聚,洛亦塵心裡酸了一下。

他一生中,從未見過有人會略過自己而眼望旁人。一想到這個酒翁帶來的丫頭,對自己出口就兌,嗆得他險些下不來臺,可對那隱形人瀟馳倒是格外上心。

或許是自尊心作祟,或許是攀比競爭心態萌發,雖說他從未在意被人關注,但第一次經歷冷落,內心也淺淺不爽了,他看不下去了,有些惱。

接下來他做出了震驚四座的事,他起身走過去,把風吟手中的雞腿拿過來,放自己嘴裡,吃了。再拉了瀟馳的手,往桌邊去。

“叫你吃,你便吃!自己去桌上吃,這麼大人了還需要人喂嗎?”說完此話,北野眉頭微挑,洛亦塵自己也驚訝不已,卻又佯裝未察。

瀟馳從不違逆大皇子的命令,他的話就是聖旨。於是便朝桌邊走去,木頭似地從桌上抓了一塊雞肉,學著酒翁的樣子,往醬碟裡狠狠一攪,塞進嘴裡。

瀟馳的臉刷地被辣紅了,卻生生壓制住口腹的灼燒,面部肌肉痙攣,雙眼水霧朦朧,額間豆大汗珠滾滾滴下。

風吟見此情形,噗呲一聲笑得直不起腰。

洛亦塵罕見地、十分辛苦地憋笑,面部表情因情緒過於激烈得不到釋放,憋得他雙眼冒起了水霧。想他一世清高寡淡,世上少有能挑起他情緒的洛亦塵,此刻也苦忍著失態狂笑,北野詫異不已。

荷葉上最後一塊雞肉下肚了。不倒翁很是滿意,總算是在北野面前出了一回風頭。

“老小子,我這徒弟手藝如何?”

“非常了得!”

“今日我倆痛快酣戰,末了我讓丫頭再給你們露一手!好叫你也羨慕我一回!”

“好說,好說!”

北野與酒翁對弈去了。風吟見不倒翁走了,亦離了水榭。洛亦塵匆忙跟了上去,追問。

“姑娘何處去?”

風吟並未回頭,自顧走了。

“抓魚去。可有興趣?”

洛亦塵向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未曾體驗過飲食勞碌之趣。心道,“左右無事,不妨跟去見識一番。”瀟馳遠遠地跟了兩人,奔杏花村外的小河去了。

午後春陽綿綿,照得人甚是懶散。唯有下得水裡,沁人心脾。風吟脫了鞋,露出藕白的小腿,長衫別於腰間。

洛亦塵雙目微眯,他從未見過未嫁女子當著外男赤足趟水,心下對風吟更添了幾分讚歎。這才是真灑脫,完全不受世俗規矩束縛,男女本該是平等的。

水中魚兒看似來去悠閒慢慢悠悠,卻是怎麼也抓不住。經過一番周折,風吟換了模樣,頭髮凌亂,渾身水花點點。

洛亦塵從未見過如此野趣、活潑、水靈的女子。宮裡的侍女、高門大戶的小姐,從來都是妝容精緻、恬靜恭敬、言辭雅正。

此刻見了風吟才知道原來女兒不止盈盈姿態,亦可於規矩門戶之外有男子般瀟灑脫俗的英姿。

風吟的出現完全是給洛亦塵的三觀革了命。那千年寒冰一樣的心思似春風吹拂了一般,咔嚓一聲出現了裂縫。

想起近日宮中傳聞,他不禁打了個哆嗦。聽說皇后在籌謀著百花宴,他心裡總是咯噔咯噔跳。宮中歷來有舉辦百花宴的習俗,只是他知道百花宴對於皇子來說利弊參半。

百花宴,名目上是皇帝在春日正盛、百花齊放之期,邀文武百官攜家眷入御花園賞花,實則是皇族為到了年紀的皇子、皇女擇選官配的場合。身居高位之人通常會和朝中勢力聯姻,不管心中是否願意,都是棋子。

今見過風吟這種林間野鹿一般自由自在的女子,再想到自己很可能被皇后操縱,娶一個世家大族中的嬌嬌女,洛亦塵便無限煩躁。

“喂,你們兩個大男人杵在那兒做甚?無趣無趣!快快下來幫我捉魚。”風吟挽著袖子,雙手叉腰,朝那兩個站在溪畔,端得方方正正的男人喊道。

洛亦塵斷不會嘗試裸足下水的,瀟馳又豈敢在殿下面前失儀!二人仍是原地不動,痴痴傻傻站著。

風吟才不是那講規矩的人,更不知洛亦塵皇子的身份,說著便捧了水便向二人潑來。一陣水花打來,洛瀟二人溼了身。

瀟馳近乎本能地一閃身擋在洛亦塵身前,怒目大喝:“大膽!”

洛亦塵連忙止住了瀟馳:“別嚇著她了。”

風吟歡快起來如枝頭雀兒一般,她衝上岸去,想把洛亦塵拖下水。不料腳下礫石堆砌,一個不穩,眼瞧著便要栽進水裡。

洛亦塵眼疾手快,攔腰截住了風吟,卻因失去平衡,二人雙雙倒進溪流裡。

風吟被洛亦塵緊緊抱在懷裡,離他那麼近。兩個人的心跳在了一起,撲通……撲通……連呼吸也急促了。她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看到他白皙的臉上爬上了團團緋紅,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僵硬。

尚未開竅的風吟,不懂那沒來由的急急心跳,只覺得趴在他身上很舒服很喜歡。喜歡他的味道,喜歡那俊美得苛刻的臉,喜歡他僵硬地抱著她的身體。她就呆呆地趴在圖靈大皇子的身上,一點也不想起來。

洛亦塵雖被壓在透涼的溪水裡,身心卻如墮火海。

風吟的凹凸有致讓他熱血沸騰。他什麼也看不見了,只看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裡面,裝著自己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他什麼也聽不見了,只聽見自己的心臟似驚雷跳動;他什麼也不敢做了,只僵持著渾身難受的身體。

圖靈清心寡慾的大皇子,突然明白自十六歲以來,身體的甦醒是為何意,第一次明白了別人常說的男人見了女人便會神經錯亂的意義。

他猛地產生一種衝動之感,好想好想。

緊緊抱住這個不講理的姑娘,狠狠地把她揉進自己的肌骨裡,讓她感受到他這顆因她而滾滾跳動的心。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忍得好難受,好難受!只得期待瀟馳來解救他,可他又多麼希望瀟馳能就地遁形。人生第一回,希望瀟馳能立刻消失!

“瀟馳,還不快……快把我們拉起來!”他的聲音低沉痛苦,嚇得瀟馳一臉惶恐。

墜河之際,瀟馳本能地伸手,卻沒抓住洛亦塵。但令瀟馳不明白的是殿下為何要犧牲自己,翻了身去替一個山野丫頭做肉|墊。

見兩人雙雙墜溪,瀟馳先是惶恐。又見溪水很淺,他放下心來。以殿下的身手,這點淺水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只是不明白如此淺溪,殿下為何不自己起來,還一臉痛不欲生的模樣。

聽殿下喚他,他方回過神來。走進淺水溪裡,將兩人扶了起來。

風吟起身見自己已經全身溼透,趁瀟馳不注意,索性把他也拖進了水裡。洛亦塵見狀,亦著魔了一樣跟孩童般同風吟一道,欺負可憐的瀟馳把他按進水裡。

瀟馳雖被倆人合夥欺負,渾身被澆得溼漉漉的,但他很是開心。跟了殿下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如此開懷暢快,自己也從未如此言行無狀。

似乎這一刻,他們不過都是三個年紀一般大小的半大孩子,正是玩鬧的時候,而不是出生天差地別的主僕。

春日裡,繁花盛開燕舞鶯飛。溪水裡,三個少年在那飛濺的水花裡回到了童年,全無尊卑邊界之感,唯有歡快和親近。

玩得疲累了,三人便爬上溪畔一塊光滑潔淨的巨石上,躺著曬太陽,烘烤溼透的衣衫。洛瀟二人也被風吟帶歪了,正面衣衫曬乾了又翻過來,趴著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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