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靈,劍廬。

洛亦塵醒來,恍惚間感到胸口沉沉,有重物壓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細細一看,不是他日夜思念的姑娘又是誰!

“還好還好,幸虧不是夢!真的是她。”

洛亦塵想翻身,抬手間才知自己一直拉著風吟的手,緊緊地。他好歡喜,眼睛裡冒出了星星,他想大喊,又不得不壓在心底。

許是自己太激動,弄出動靜驚醒了風吟,見她緩緩起身,試圖掙脫自己的手。他又趕緊假裝深睡,死也不鬆手,就想永遠這樣拽著她,再也不放開。他心花怒放,花開朵朵。

門外傳來動靜。瀟馳端了湯藥進屋,走到榻前,看見大皇子依然死死拽住風吟的手。瀟馳怔了一怔,迅速恢復面無表情模樣,放下湯藥退出門去了。

已經整宿如此了。風吟亦不知為何洛亦塵一直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怎麼也掰不開。就連劍客為他療傷,瀟馳為他包紮都不曾鬆手。他就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面,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睡著了也未放開。

風吟歎了口氣,只能一隻手託著洛亦塵的頭靠在自己懷裡,艱難地尋了枕頭,將他墊高。另一隻手執湯匙,輕輕吹氣,再將湯藥喂與洛亦塵服下。

他就像一個不肯服藥的孩童,湯藥順脖頸流下,中衣溼了,風吟急忙扯出自己的帕子給他擦拭。

風吟手執帕子,在他中衣上劃弄,撓得他心口癢癢。她身上淡淡的酒香直入肺腑,撩撥得洛亦塵萬蟻噬心、熱火灼身,忍得十分辛苦。他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終於睜開眼。

“你……你……你醒了?”

風吟驚喜大叫,守在室外的瀟馳聞聲而入。

“公子醒了?”

見了瀟馳這股子衝鋒勁,洛亦塵又閉上眼,恨不得永遠昏睡。他好不容易把風吟圈在身邊,卻又難逃狗皮膏藥一般的瀟馳。

“你醒了就好!快起來喝藥吧。”

風吟把藥碗遞給洛亦塵,卻不見他接手。風吟不解,繼續往前遞。洛亦塵絲毫未有接手的樣子,做出重傷未愈的模樣。

“我……動不了……疼……餵我!”

瀟馳聽見,急忙湊上前去接碗。

洛亦塵滿臉不悅:“瀟馳,你去替我請師傅,我有事找他。”

瀟馳哪有那麼強的眼力見:“公子,劍客上山採藥去了,一時恐回不來。”

“叫你去就去,回不來你就去找,總之……找不到師傅不許回來!”

洛亦塵把“總之,你消失就行。”幾個字吞進了肚裡。

他絕不能留下機會讓瀟馳橫插在他和風吟之間了,他什麼都可以給瀟馳,但是風吟不行!風吟是他唯一想要獨佔的人。

瀟馳不敢違背洛亦塵的吩咐,退出房外,尋劍客去了。

屋內只剩下他和風吟,洛亦塵心滿意足,瞅了一眼藥碗,又衝風吟抬了兩下頭。

“……藥?”

風吟無奈,只得喂他服下湯藥。待洛亦塵喝完湯藥,長噓一口氣,他總算是醒來了,壓在心底的愧疚這才緩過勁來。

她想掙脫洛亦塵,對方卻越握越緊。

“快放手。”

洛亦塵急忙追問:“你要去哪兒?”

“公子今見好轉,風吟心安了。我已在劍廬呆了一宿,該回醉花陰了。”

“不行!”洛亦塵聽聞風吟要走,急得翻身下榻,又抓住她的手,鼓足全身的勇氣,“不要走!”

他的聲音低沉中見嘶吼,霸道中帶著祈求。眼前的這個男子長髮披肩,寬鬆的中衣零落地掛在頎長的身板上,站在自己跟前,天神一般。

風吟被洛亦塵的反應震得愣住了,這個人怎麼對自己如此霸道?

“公子莫要玩笑!我本是來送酒祝壽的,離開醉花陰已經整宿,酒翁定然不安。公子既見好轉,劍廬自會有人照顧你,為何要阻攔我回去?”

“放心,你既然已經呆了整宿,我師父肯定給酒翁送信了。”洛亦塵一臉放鬆,又躺了下去,只是絕不鬆手。

風吟一個勁想要掙脫洛亦塵的手,站起來轉身欲走。

“我……我……喜歡你!”見風吟執意要走,他慌神了,猛地從榻上彈起來,從身後攬住風吟,在她耳後低聲喊道。

風吟被洛亦塵這驚雷一般的話震懵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話說出口,洛亦塵覺得自己呼吸都在顫抖。

沉默在房間裡迴盪。

那樣的話,洛亦塵以前死都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話,此刻卻就那麼自然地說了出來。他是真的慌了!他害怕眼前的人隨時會消失;害怕別人會搶走她;害怕自己回去了便被隨隨便便賜了婚,再也沒有資格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他不懂追女秘訣,翻了許多話本,也準備了精心編造的辭藻,可事到臨頭只憋出了這幾個字。

他知道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好在,意思清楚明瞭地傳達了。他自知,此後自己可能離開皇城的機會都很少很少了,他不得不著急。他必須逮住這難得的機會,搜刮了全身的勇氣,把心裡話全部說出來。

話本中的橋段,送花、看戲、對詩、出遊……他沒有那樣的機會和時間了。

他也想要慢一點,給足風吟一切所有姑娘想要的浪漫、溫情和安全。可是,眼前他即將面臨賜婚的危局,他必須把一切可能出現的風險扼殺掉。一旦賜婚的事傳出,就有可能拉開他和風吟的距離。

若是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會悔恨終身。他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向風吟表明心跡。要簡單,要直白。

絕了日後糾結於萬一她懂不起怎麼辦?萬一說得不明白,說得遲了,她喜歡上瀟馳了怎麼辦?萬一……總之只要不說明白,他就不踏實。

“我不想你走!上次一別,我日日縈懷,昨日壽宴上見不到你,我差點失魂瘋魔了!我好不容易見到你,才不要放你走!我怕你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掏心窩子的話說出口了,洛亦塵便徹底放棄了含蓄和一貫的冷漠。他實在是害怕,近處有瀟馳,遠處還有誰?他只想儘快告知風吟,讓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她!

風吟被洛亦塵箍在懷裡,動也不敢動。她哪裡招架得住這等直白、甜如蜜糖的話。只覺腦袋嗡嗡作響,心似擂鼓一般突突直跳。雙頰紅霞一般,耳根子都燒起來了。

日前遇襲被他護在懷裡,已經深深觸動了她的心房。此刻又見身邊這個人,生得淑人君子、月貌風華,卻對自己一個山野女子說出如此綿綿情話?真是令她心旌盪漾又難以置信。

風吟痴呆了好半晌才開口:“你……你……莫要作弄我!”

見她不信,洛亦塵急得加大了雙臂的力量,似乎唯有用力的擁抱才能使人信服。

“我沒有!半分捉弄也沒有!”

她不相信他,洛亦塵心都痛了,他更急了。

“對不起,如此唐突嚇到你了!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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