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都,姬府。

偌大的姬府,死寂一片。院中、堂前忙碌的下人們,無不屏住呼吸踮著腳走,大氣兒不敢喘。滿院的僕人盡皆提著膽,小心翼翼忙碌,生怕一不小心就做了下一個冤死鬼。

那日姬文傑返回浮城怡紅院時,瞧見院內七零八落,老鴇被五花大綁,心中明白有人壞了他的事。

緩慢沉穩的腳步聲傳來,眼見華服曳地,一雙金絲刺繡的緞靴露出頭來。

縮在角落裡的老鴇一陣膽寒,她深知姬文傑手段,嗚嗚掙扎想分辯幾句。可她沒來得及訴苦,脖子便被鋼鐵一般的大手鉗住,窒息感直衝頭皮,一口氣上不來,一命嗚呼了。

“既然辦事不力,活著也沒什麼用處了!”

……

回到翎都,姬文傑著實困惑了一陣。他本無意大張旗鼓地與葉行修對峙,如今看來葉行修是要與姬氏徹底撕破臉了。

不過姬氏在浮城盤踞已久,沃南軍從未正面與自己衝突。為何此番沃南軍就敢正面打破歷來已久的平衡局面?難道說葉行修也想插手鳳靈?

煮熟的鴨子飛了,姬文傑實在憋屈。時有不順,便隨意打殺府中下人。自從兩個前院打雜的小廝莫名失蹤,姬府中便有人傳聞是姬文傑為了取樂,命二人互相廝殺,贏了的才能活命。

兩個打雜的無辜小廝,手持木棍互毆,打得頭皮血流,七竅流血,渾身骨頭寸寸斷裂,最終二人盡皆身亡。是以姬府的下人們見了姬文傑,無不視之如鬼魅,個個噤若寒蟬。

“少爺,浮城善後的小六回來了。”姬文傑的隨侍小廝,入堂躬身彙報。

姬文傑坐太師椅上,悠閒地把玩手中的白玉玩意兒,頭也未抬一下。一身風塵的殷小六,急急地撲進堂上,伏於姬文傑跟前回話。

“少……少爺……小的……小的自浮城回來,路上巧遇了乾……乾王的人……”

“在黑水河遇上乾王的人有什麼稀奇,天鳳漕運本就是乾王的勢力,不足為怪!瞧你那點出息!”姬文傑朝手中的玩物吹了口氣,又仔細擦拭著。

“可是……可是小六從乾王手下的人口中得知,葉行修截走陸寶菱是……是雍王搗的鬼!”

殷小六深知姬文傑為此事苦惱,若能幫姬文傑解了心頭的結,他殷小六便是姬文傑跟前的紅人了。姬文傑放下手中的白玉玩件,抬起頭來,這才抬眼瞧了一眼殷小六。

“雍王?”姬文傑若有所思,“白承陽……那個玉面蠍子竟然暗中擺我一道!”

殷小六瞧姬文傑來了興致,便把回翎都時,一路打探出的訊息,一一分析給姬文傑。

原來殷小六在浮城處理怡紅院的事宜之後,操水路回翎都,正好與紅綃那日在浮城客棧見著的乾王府兵,順了一段水路。殷小六隱藏了自己姬氏下人的身份,精明狡黠地套了乾王府兵的話。

“小的聽說,雍王身邊有個厲害的角色,名喚龍三。此人狡黠多端,不僅功夫了得,還甚懂攻心之術,雍王甚是倚重!據說陸寶菱在怡紅院的訊息,便是這個龍三透露給浮城客棧的魏威,又慫恿魏威打著陸氏商號的旗號請葉行修插手的。”

姬文傑向來知道,一旦事涉鳳靈,天鳳割據勢力均不會袖手旁觀。只是沒想到,真正與他姬文傑首次交鋒的,竟然是那個表面上與世無爭的白承陽!

“有意思!一個無妻、無子的光桿王爺,也想爭奪鳳靈,妄想做天鳳之主!”

姬文傑曾把可能爭奪鳳靈的天鳳各方勢力,都盤算了一番,唯獨沒有把雍王白承陽算進去。

白承陽於人前,總是擺出與世無爭的君子模樣。娶了個落魄小姐,死了也未續絃,亦未有出,整日裡跟著管家廝混在一起。他確實忽略了這個看上去毫無野心的光桿王爺!

“依小的看,雍王這是故意給少爺您使絆,他想挑起沃南軍同姬氏的矛盾,他好坐收漁利!”殷小六又湊姬文傑近了些,著急討好。

“廢話!這還用你說!”姬文傑唾了一口,“去去去!離我遠點!一身惡臭!”

殷小六面露尷尬,連忙退了幾步,暗自有幾分得意,卻連連扇了自己幾個嘴巴。

“這不,著急給少爺回話,還不曾梳洗更衣,衝撞了少爺,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得了!你也別吆喝了。我知道你心思,下去領賞吧。”姬文傑不耐煩地打發了殷小六。

殷小六得了好處,心裡快活不已。

姬氏在各割據勢力之中,從不掩飾想要一統天鳳的野心。攔在姬氏面前的障礙,他姬文傑都要一一拔出。

既然白承陽先下了一子兒,那他姬文傑怎麼也要回上一子才行,不然這盤棋,怎麼走下去啊!雍王要除,陸寶菱手中的東西他也要弄到手,至於葉行修,他自有謀劃。

“來人。”

姬文傑一手握拳,砸在案几上。隨伺的小廝立刻迎上前來。

“少爺有何吩咐?”

“去,把流影接來。”

小廝領命,退出堂外,挑揀了姬府得力的人手,抬了華貴的轎子,往翎都最富盛名的玉棠街去了。

姬文傑右手賣力扯了幾下衣領,咬牙切齒,雙目血紅。

天鳳國破六十載,姬氏不但沒有沒落,反而在一代又一代的姬氏掌家人的帶領下愈發興旺。

“先天鳳皇后出身我姬氏,天鳳皇族的血脈裡流淌著的還有我姬氏的血。”

先皇后姬南依生前經營的勢力全數被姬氏掌握,只是如今的姬氏勢力已經偏移了先皇后勢力的初衷。

如今的姬氏把持著天鳳所有的三教九流,妓/院、賭/坊……這些勢力均以恃強凌弱,搜刮錢財為目的。

“白家人憑什麼瞧不上我姬氏!我姬文傑定要將白氏的人踩在腳下,踩在白家祖上基業上萬載千秋!”

姬文傑眼神裡全是狠辣和野心。

“雍王、乾王……就算是桓王又如何,看我怎麼一步一步把你們白家的血脈收拾得乾乾淨淨,叫這天鳳改姓我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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