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你就是個臭傻逼
一行數千人,朝著叢林深處走去。
在穿過無數個羊腸小道後,眾人的視線豁然開朗。
在山與山之間的夾層之中,有著一望無際平坦的平原,裡面小河流淌,田園蔥鬱。
田間老老少少忙碌著,歡笑著。
這讓眾人有些驚訝。
他們深吸口氣,嗅著新鮮的空氣,眼中閃爍著亮色。
好一個世外桃源!
“這青武山內。”
“果然有一方世界。”
“不錯不錯。”
曹棟樑看著遠處一排排的茅草屋,上面騰起的裊裊炊煙,不由稱讚的點著頭。
這不就是那些城市人眼中羨慕的美麗鄉村麼?
“狗哥。”
“狗子回來了!”
一路走來,麥田兩邊的人看到田蒙後,無不笑著招呼。
然後扛起鋤頭,跟在他的身後。
短短几百米,路過十幾戶,已經有百十號人跟在了田蒙身後。
“狗哥,我去叫人。”
有個小年輕,看到田蒙回來,激動的光著腳丫往旁邊的村落裡跑去。
邊跑邊激動的喊著,“大伯二爹三叔,狗哥回來了!他帶人回來了!咱們可以出去了!”
田地旁。
房屋裡。
小道中。
一道道布衣身影,有些空手,有些拿著鋤頭鐮刀錘子,跟在了田蒙後面。
短短十分鐘的路程,後面已經跟了燕子坊至少幾百號村民了。
“田先生,咱們現在是去哪兒?”曹棟樑好奇的問。
“去村長家。”
田蒙目光如炬,眼睛死死的盯著幾公里外的一處房屋。
那是整個村子裡,唯一一個用紅磚水泥,瓷片琉璃金建造的別墅,在一眾土磚草房之間,顯得無比刺眼。
“田蒙,你帶這麼多人幹什麼去?”
就在距離村長家還有半公里的時候,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們是燕子坊的守衛者,大概有二三十人,而這些人,則是燕子坊裡最強的一批。
他們全部聽從村長的調遣。
“張闖,我們有事兒要跟先生說。”田蒙盯著為首那個男子,淡淡的說道。
“事兒不事兒的先往後放放…”叫做張闖的男子,掃了一眼後面跟著曹棟樑等人,眼睛不由一眯,“這些人全都是外來人吧?你難道不知道燕子坊的規矩麼?擅入山內者死,你帶這麼多外來人是想幹什麼?造反不成?”
“田先生,什麼情況啊?”
後面的曹棟樑皺了皺眉,低聲問道,“難道你們族長不知道咱們要起事嗎?”
看現在這個情況,對面這些人,顯然不清楚田蒙帶外來人進來的事兒。
“他不知道。”
“不過現在無所謂了。”
“大局已定,由不得他。”
田蒙死死的盯著張闖,聲音冷冽的說道,“造反?笑話!周元那老傢伙是皇帝嗎?燕子坊是他的嗎?這些外來人,是我們所有族人商量後,共同決定的,這是我們大家的意志,你憑什麼說我們造反?”
“你…”
張闖語塞,他被田蒙懟的無話可說。
“張闖,放他們進來吧。”
就在這時,後方的別墅內,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
“好的先生。”
張闖一怔,回頭看了一眼,於是便帶著守衛者讓開路來。
田蒙讓曹家的一千多號人在外面等著,他帶著幾十個高層人員去了前面的別墅,其中就有秦羽。
推開寬大的大鐵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院子,院落裡陳列著十幾個大方桌,上面擺滿了餐食。
剛一進來,就飄香四溢。
大院東邊的角落裡,一個滿頭蒼白的老者,腰間圍著圍巾,奮力的掂著鍋。
灶臺上猛火亂竄,鍋內油煙四起。
“都坐,都坐,等我燒好最後一鍋湯就可以吃飯了。”
周元一邊晃著鍋,一邊拿鏟子在裡面攪和著,對於田蒙帶了如此多人前來,他似乎沒有任何意外。
幾分鐘後,灶臺熄火,周元瞥了一眼這邊,沒好氣的道,“看不到?過來幫我一把。”
田蒙沒說話。
其他人不敢動。
“二牛,屎蛋兒,你們這群兔崽子,愣著幹什麼?使喚不動了?”周元不滿的抱怨著。
田蒙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將大鍋湯端來,然後分別倒進了幾個桌子的盆子裡。
“吃飯吃飯,愣著幹什麼?”
周元拿了雙筷子,在衣服上捋了捋,自顧的坐了下來,然後還招呼著眼前的眾人。
“坐。”
田蒙沒回話,只是吩咐著大家落座。
不到一分鐘,幾十個人全部坐下。
“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周元呲溜喝了口湯,然後感慨無比。
“尊卑有序,我們怎麼敢跟你在一個鍋裡吃飯。”田蒙冷冷一笑。
“你這小子,話裡有話啊。”周元指了指田蒙,沒好氣的笑了笑。
“先生……”田蒙沒動碗筷,他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直視著周元,這才繼續道,“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先生了。”
周元是他們的族長,也是他們的村長,但他們所有人都叫他先生。
因為他們每個人,從小開始都要上週元辦的學堂。
“為什麼?”周元漫不經心的問。
“因為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吃飯了,今日過後,我們各奔東西,各享清福,再無相見之日。”田蒙說。
“所以,你都計劃好了?”周元瞥了一眼田蒙。
“不是我,是我們,我們都計劃好了,我們所有人共同決定的。”田蒙糾正了周元的說法。
“這些外來人,就是你們聯合的幫手嗎?”周元看了一圈,注意到曹棟樑他們十幾個陌生的面孔,旋即搖了搖頭,不由一笑,“這些烏合之眾,不夠你們起事。”
“你這老頭說什麼呢?”
曹棟樑一臉不爽。
“我們整個中州加起來還不夠?”
“你好大的口氣。”
除了陸家外,葉家和曹家聯動起來,加上宋遠等體制內的高層,不說整個中州了,至少半個中州可以聯動起來。
包括百姓在內的人,可以囊括萬萬人之多,這不夠?
“在青武山頭頂,有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這是我們這輩子都無法跨越的鴻溝。”周元說,“我不止一次對你們說過吧。”
“你是說過,你是說他們是洪荒猛獸,你是說他們勢不可擋無人可敵,你還說,現在不是時機,你說玄武入水,青龍問世時,方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一年一年又一年,一輩一輩又一輩,先生,你告訴我,機會在哪裡?時機在哪裡?”
燕子坊的人,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厭倦了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
從爺爺開始。
一直到他。
田矇眼眶微紅,他喘著粗氣,激動的道,“你告訴我,什麼是時候?你們周家人,就憑一句不是時機,熬死了我爺爺,熬死我了老爹,現在你還想熬死我們!”
此言一出,周圍坐著的燕子坊的人,情緒無不都開始變得憤慨起來。
太久了。
實在是太久了。
一年又一年,一輩又一輩,根本看不到出路。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那些人,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恐怖。”周元嘆了口氣。
“去他媽的那些人,去他媽的無法逾越的大山!幾十年前,你們周家人說,燕子坊的人不能入世,不能外出,但上一輩人鬧了之後,自此燕子坊開啟了五年一外出的時代。”
“不是說不能外出嗎?來,你告訴我為什麼上一輩人一鬧,這個規矩就改了?”
“五年一外出,不依舊什麼事兒沒發生嗎?”
“那是因為上面那些人尋思之後,覺得該給一個外出的機會,所以才會改。”周元解釋道。
“呵呵。”
田蒙冷笑一聲,拍案而起,“那就再鬧一次,上一次他們會改,那是因為他們害怕,害怕我們覺醒,害怕我們團結,害怕我們一怒焚天,這次我們爭取到的光和自由,會降臨到每一個燕子坊的人身上,包括你還有你外面那些走狗!”
“哎。”
周元長嘆了口氣。
他放下碗筷,無奈的說,“既然你們都做了決定,還來找我做什麼?”
“找你做什麼?”田蒙深吸口氣,眼神變得猙獰,“因為我們不服!”
田蒙伸出手,顫抖著指著外面,他顫抖的說,“外面那條公路,外面那座大山上鎮龍釘,是誰同意做的?難道不是你?”
外面斬斷龍脈的公路,橫穿青武山,入了青武山的範圍,按照規矩,凡是入青武山範圍者,格殺勿論。
但數十年前,那些人還是堂而皇之的在周遭動工做了這一切,就是因為周元下令不得干擾。
當時他們不懂,只覺先生是為他們好。
可隨著先生家裡蓋了別墅,用了電器,他們漸漸的不滿。
不患寡而患不均。
說好的悠然自樂,田園生活,怎麼你就享起了清福?
後來他們才猛然驚醒,每次交換的那些物資,都去哪兒了?
毛都沒見過。
他們才明白,周元壓根就不想他們出去,周家配合外面那些人,斬斷青武山龍脈,就是怕他們中出真龍,怕他們離開這裡,好在這裡做他的土皇帝。
“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們好,說怕我們遭到那些人的抹殺,你倒好,自己蓋起了別墅,住起了小洋樓,你臉呢?當我們想出去的時候,你三番五次阻止,你有問過我們的意見嗎?”
田蒙越說越激動,蹬蹬來到周元身邊,
低著頭,怒視著他。
然後憤然的指著後面那些人,“他,他,還有她,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天生聰慧,天生神力!他們哪個人比外面那些螻蟻弱了?他們隨便一個放在外面,哪一個不是一方霸主。”
田蒙又指了指遠方,他低聲嘶吼道,“山的外面,別人的村子,別人的城市,哪一個不是高樓大廈,洋樓洋房,哪一個不是外出務工,經商,參政,見世面,掙大錢!只有我們,守著這個破地方,日上三竿起,日落三竿睡,我們受夠了!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說完這些,田蒙喘著粗氣,死死的盯著周元,等待他的回答。
其他人也紅著眼注視著先生,想看看他怎麼解釋。
周元坐在那裡,沉默良久,方是幽幽開口,“你們過的豐衣足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去你媽的豐衣足食!”
後面一個小夥子不由起身,憤怒的顫抖著破口大罵,“你他媽自己住洋樓,吃的滿嘴流油,叫我們豐衣足食?知足常樂?你他媽的臉呢?”
“我們也要住高樓,我們也要睡洋妞,我們也要威風八面!”
“在外面,一個小小的天階選手,就可以自立門戶,受萬人敬仰!”
“我們呢?就因為你一句話外面世界很危險,我們就要陪你老死在這兒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草!”
“草!”
“你他媽就是個臭傻逼!”
“臭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