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望富自個兒找,在一家婦幼保健院才找到。劉三妹正躺在床上,守護她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施望富叫她,她有些驚詫,然後輕輕地說:你走吧,我已經找了婆家。

她指著那老太說,她是我的婆婆。那老太正揭開被褥給產婦懷裡一個嘬奶的粉嫩嬰兒換尿片。

施望富愣在那裡納悶,劉三妹離開春華髮廊不多久,也就是離開我不多久,怎麼就找了婆家?她的男人呢?她即使有了男人,生下的這個嬰孩也一定不是她男人的。

施望富控制不住情緒,忽然叫喊:這個孩子是我的。劉三妹身體虛弱,輕聲說:這個嬰孩與你無關,你滾!那老太憎恨地看一眼施望富,沒有正面與他交鋒,只叫來醫務人員轟走他。

劉三妹望著他離去,暗裡抹了一把淚,她恨他,她被趕出春華髮廊後,懷有施望富的孩子,施望富此後從來沒有過問她。由於怕羞,她沒有引產,也不敢回家見人,就在東一家髮廊打一陣子工,又到西一家髮廊打一陣子工。日久出懷了,隆起的肚子像個球。

那次一家髮廊老闆讓她走,說留在髮廊裡怕出問題。問題果然就出了。她走出髮廊,一路蹣跚,漫無目的,來到城郊一條馬路上,肚子脹痛難忍,她便蹲下來。

此刻,一個老太經過這兒,劉三妹覷著她叫道:老人家,我要落生了,只要您能幫我,我願做您的媳婦,生下的孩子就是您的孫子。那老太看在眼裡,聽在耳裡,心想自己的兒子三十大幾了,正愁找不到媳婦,現在是老天垂恩哦,在馬路上撿一個媳婦,還新增一個孫兒。

她高興地走近劉三妹,又聽到嬰兒落生的呱呱啼哭聲,喜不自勝地說:孩子,我就是你媽。

她脫下一件黑色的外褂輕輕蓋在劉三妹身上,然後起身攔一輛車子,將手上的一個玉鐲勒下來抵運費,讓車主小心翼翼地送劉三妹到這個婦幼保健院。

老太也跟車來了,車主沒有要她的玉鐲,說只當做一次好事,老太千恩萬謝,又向人典當這個玉鐲,弄了些現鈔,給劉三妹交了入院費,現在又下欠醫療費2000元,老太的兒子若把錢湊齊交付後,產婦和孩子就可以出院了。

施望富走到院門口,正回頭之際,一個護士叫住他,將劉三妹落生被老太搭救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他正想說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想要回來。

陡然一陣刺癢侵擾下身,慧能法師勸他多做善事的話又在耳邊響起,這樣他到了喉嚨邊的心裡話又咽回去了,並掏出現鈔2000元給那護士:請代我繳清劉三妹住院所欠的醫療費。

老太的兒子尚未湊齊醫療費,趕到醫院正要說情,醫師說:你家的產婦和嬰孩可以出院了,有人給你代付了款。

是誰代付的款?我要感謝他。老太的兒子看著醫師問。

醫師說:是一個不受歡迎的青年,他已經被我們轟走了。

老太是個明白人,該不該感謝那個代為結賬的青年,她心裡很矛盾,也怕那個青年再來找麻煩,便推搡著兒子說:你哪有閒心管其他事?照料你的媳婦和孩子都忙不過來。

施望富離開後,心裡釋然了,他一直感覺自己欠劉三妹的,現在總算還了,儘管劉三妹知道他代付了2000元錢,也不感謝他,甚至還怨恨他,他也全不在意,並且下意識地把劉三妹忘記,可是總有個影子跟隨他似的,越是想忘記,越難以忘記。

只是在髮廊裡忙活時,他才轉移了意識,未想著她,而是想著當下手頭的事。老闆見他賣力,也兀自誇獎他能幹。那次髮廊裡的髮油用完,他便安排施望富去購買。

施望富走上大街,來到一家繁華熱鬧的超市門口,碰見一個打扮妖冶的女郞,挺面熟,像在哪兒見過,他的話正噎住,那女郎卻開口:唉!怎麼好久不來了?

施望富想起來了,她就是北街髮廊裡的那位,平時暗中兼做特殊服務,施望富就曾享受過她的服務,幾乎忘記了她,她卻能記住施望富這個人,可又叫不出名字,也不需要問名問姓的。

施望富當然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記得她提供服務的地方和對她的感受就行。施望富心裡“咚”的一下,又想起自己因為迷戀女色做歹事,才受到毒蜘蛛汙染內褲弄癢下身直到潰爛的報應,便搪塞道:我窮死了,哪能付得起小費哦?!

女郎笑道:誰要你付小費?只要我願意,一切服務費全免。後一句話聲調很小,但施望富聽得很清楚,從她拋媚眼的細微神態中感受到她對自己流露的多情。望富說:我現在有事,你那地方我記得。

歡迎你多光臨!女郎很大方地說著,彷彿對待一件非常光彩的事。

望富抿嘴無聲地笑笑,算是回話,也算還個情禮,之後他急匆匆地鑽進人群熙來攘往的街邊超市。

施望富購了髮油回到髮廊,還惦記著女郎說過的話,誰要你付小費?但一想到慧能法師的開示,特別是下身的刺癢之患,又心如止水了。

幾個月後,他的癢病算是徹底痊癒,每每看到髮廊老闆和有些顏色的員工親暱曖昧,他就想:自己這身份——一個打工者不能與髮廊老闆爭吃窩邊草,這樣他又想起離這裡不遠的北街髮廊,加之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經常在夜晚的睡夢中遺精,那時而衝動的下身那傢伙總是免不了讓他心猿意馬。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髮廊裡沒有生意,他向老闆打了招呼便出門直奔北街髮廊,找那個曾經讓他心魂盪漾的女郎。

這家髮廊由於暗中經營特殊業務,儘管天氣不好,生意卻出奇地好。這家髮廊老闆是個中年女人,施望富進來不見那個女郎,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記得這裡的員工都是編了號的,而且是清一色的小姐。

他忽然想起那個女郎是4號小姐,便問她在不在,老闆說,她正在營業,你等一會兒,做了一個點,她就會出來。

施望富有些不高興,正想走,從裡邊出來一個禿頂男人,神情萎蘼,找老闆退錢,說4號吃多了酒,躺在鋪上不能用,我沒有沾她。老闆讓一個員工看住禿頂男人,自己進去,又很快出來了。她說:錢不能退,可以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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