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終還是對華妃服了軟,並未叫甄嬛入內,反而與華妃去了翊坤宮中,嘗一嘗她親自準備的菜色。

但膳食上至一半,華妃卻突然說覺得如此用膳有些寡淡,不如叫甄常在過來跳上一舞助助興。

“一起好好用個膳就是了,歌舞之事反倒礙事。”

華妃卻嬌俏地抓住了皇上的手,頻頻用可憐又惹人愛的眼神看著皇上,“皇上就叫來甄常在吧,今兒她不是有事想求見皇上,藉著跳舞助興的名義,也好與皇上相見啊。”

“朕可以晚些時候去看看甄常在,你不必憂心。”

華妃一推皇上的手,悶著氣為皇上佈菜,“甄常在到底是新人中的佼佼者,惹得皇上如此關愛,都捨不得她來臣妾這翊坤宮中,是怕臣妾會欺辱她嗎。”

華妃的性子皇上清楚的很,對自已百依百順,但是對別的妃嬪手段很是凌厲。

嘴上說著是叫甄常在過來敘話,心裡想的卻是讓她跳舞,這華妃越發小性子了。

甄常在的才學與外貌格外像純元皇后,自已平日裡聽她吹簫跳舞也便罷了。若是叫過來私下給嬪妃獻藝,倒是有些折辱了純元。

不過這甄嬛的野心越來越大,不安於常在的位份,頻頻言語試探,倒是應該好好敲打一下,叫她收一收不該有的心思。

皇上只猶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華妃的想法,拍著華妃的手,一臉似是寵溺似是無奈的樣子。

“罷了,都依你。”

華妃嬌嗔地瞥了皇上一眼,嘴角的笑意幾乎壓不住。

“周寧海,親自去永壽宮請甄常在過來翊坤宮一趟。

去的時候恭敬些,可別說錯了話,惹甄常在不悅。”

周寧海自然是知道華妃的意思,他微微行了禮,頗有些著急地出了門。

翊坤宮與永壽宮相近,很快周寧海便將甄常在給請了過來.

“嬪妾給皇上、華妃娘娘請安.\"甄嬛一身淺青色蘭花旗裝,整個人顯得格外清爽單薄.

皇上嗯了一聲,直接叫了起,“今兒去養心殿,是有何事啊?”

“嬪妾為皇上新繡了一件寢衣,適合秋日裡穿,就送去了養心殿。”

甄嬛微微笑著坐下,“只是華妃娘娘在,似乎有要事與皇上相談,嬪妾便將寢衣交給了蘇公公。”

“你之前繡的那件寢衣就很好,朕穿著舒服。”

“那嬪妾便為皇上多做幾件,換洗著穿也方便。”甄嬛一派柔順姿態,她悠悠然落座,還不忘向華妃點頭微笑。

華妃早就聽不下去,她故意沒叫周寧海告訴甄嬛過來是要獻舞,就是為著要她看看,即便再得寵,在皇上眼裡也不過是個召之即來的舞姬罷了。

“甄常在果真是用盡心思,這樣一來,別的姐妹所做的寢衣,就只能白白擱置著。”

華妃早些年還為皇上繡過寢衣,但她畢竟不太擅長女紅,慢慢地就變成挑好料子,叫下面的人去做了。

就好比準備菜色一般,也不過是把皇上愛吃的菜吩咐下去,確認好是最好、最新鮮的食材罷了。

“寢衣是做給皇上的,皇上喜歡哪一件,就會穿哪一件,”甄嬛緩緩開口,她看向華妃,絲毫不見懼色,“華妃娘娘親手做的,皇上定是喜愛非常。”

甄嬛著重提了「親手」二字,聽在華妃的耳朵裡,就好像在嘲諷她對皇上不夠用心一般。

皇上也轉頭看了華妃一眼,面上神色不顯,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哪怕那些寢衣不是親手做的,華妃此時也不能承認,“在潛邸時,皇上就愛穿臣妾做的寢衣。

只不過有一次臣妾繡花刺破了手指,皇上就不許臣妾再做女紅了。”

華妃拉著皇上的手,滿心滿眼地柔情之色,“寢衣只能暖外,臣妾如今更喜歡用膳食為您暖內。

好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您說對吧,皇上。”

“對,”皇上執著華妃的手,在甄嬛面前故作親暱的拍了拍,“難為你費心,如今朕這身子越發健壯,想來都是你的功勞。”

甄嬛在一旁連連點頭,華妃與皇上眉目傳情,她都當做看不見一般。

華妃與皇上品嚐美食,而甄嬛卻只能在一旁陪坐著,華妃與皇上均未曾開口為她添上一雙碗筷。

華妃如今擔憂著年熙之事,哪裡真有心思和皇上纏綿。

吃了好一會兒飯,都不見甄嬛面上有一絲異色。

但也不見甄嬛告退離開,倒也是奇怪。

“甄常在那一舞,本宮回想起來仍覺回味無窮,今日良辰,不如舞上一曲,可好啊?”

被當做舞姬一般要求獻舞,甄嬛面上那些淡然的神色終於有了些變化。

她一雙翦水秋瞳飄去了皇上那邊,似乎在詢問,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嗎?

但皇上卻只顧著喝湯,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到甄嬛。

“皇上,華妃娘娘,”甄嬛得不到皇上的回應,只好立刻起身行禮,“嬪妾自從那日之後,便鮮少跳舞,只怕汙了皇上與娘娘眼睛。”

“甄常在隨心而舞就是了,本宮與皇上都是通情之人,哪裡會怪罪於你。”

華妃是打定了主意叫甄嬛跳舞,無論甄嬛找什麼藉口,她都會想辦法給否決掉。

這一舞,你甄嬛不得不跳。

誰叫你奪本宮的恩寵,日日夜夜狐媚著皇上。

今日更是過分,明知道本宮在養心殿伴駕,還要貼上來。

“皇上,娘娘,其實……嬪妾這幾日身子有些不適。

溫太醫看過之後,告訴嬪妾要靜養。

以嬪妾的身子,實在是不能跳舞的。”

“竟如此嚴重,”華妃為皇上夾了菜,漫不經心的招手叫來頌芝,“去太醫院請江太醫和溫太醫過來,甄常在身子出了這樣大的問題,可要好好瞧上一瞧才是。”

頌芝倒也不耽誤,立刻便打算出門去找太醫。

“嬪妾今日剛叫了太醫呢,娘娘不必再麻煩頌芝姑娘走一趟了。”

“哪裡就是麻煩了,”皇上突然開口,他仔細看著甄嬛的面色,“再把周太醫也叫上,為甄常在好好看看。”

本以為只是華妃動了心思要叫太醫,未曾想就連皇上也開了口。

雖知道皇上這是憂心自已的身體,但若真是被周太醫查明身體並無問題,豈不是要叫皇上疑心自已了。

甄嬛思及此處,幽幽嘆了一口氣,她眼底有些許淚意,就那樣柔弱地看向皇上。

“既然華妃娘娘想看,嬪妾舞上一曲就是了。”甄嬛起身微微行了禮,頗有些被華妃威脅而不得不跳舞的意味。

惹得皇上坐在椅上猶豫的很,一會兒又想要讓她跳舞,好好挫一挫銳氣。

一會兒又想開口叫她不要跳了,養好身子才是要緊事。

但很快,這點子柔情就消失個徹底。

皇上猛然想起甄嬛是個喜歡憑藉姿色和才學與人糾纏不清的女人,根本不值得這般在意。

皇上沒有開口阻攔,華妃又那般咄咄逼人,甄嬛只能在眾人面前起舞。

只不過這次跳的不再是為心儀之人而跳的驚鴻舞,而是綠腰舞。

甄嬛腰肢柔軟,舞姿輕盈,絲毫看不出身體不適的樣子。

她的每一眼都望向了皇上,彷彿華妃只是一個陪襯。

皇上目光始終追逐著甄嬛,時而因想起純元而微微失神,竟連華妃夾來的菜都不吃了。

華妃是未曾想到,在這般情況下,甄嬛還能將皇上的心給勾走。

不過是扭腰頂胯的舞蹈罷了,想必侍寢之時,也是靠著這些博皇上關心吧。

華妃越想越覺得生氣,她重重放下杯子,倒把甄嬛嚇了一跳,下腰之時一個重心不穩,就要跌倒在地。

還是皇上反應迅速,他立刻上前接住了甄嬛,兩人深情款款對視良久,甄嬛才掙脫皇上的懷抱,蹲下行禮告罪。

“嬪妾險些驚擾了聖駕,還求皇上責罰。”

“無妨,”皇上自是不介意這些小事,“你身子不好,跳這一曲本就勉強,朕又怎會懲罰於你。”

“是啊,皇上對後宮姐妹最是寬厚了。”華妃勉強扯起個笑容,她親手為皇上斟了一杯茶,“皇上,看了這般久的舞也累了,喝杯菊花茶潤潤喉吧。”

甄嬛此時也不再跳舞,老老實實低頭站在了一邊。

華妃可不想繼續看她引誘皇上,一臉不悅地將甄嬛給打發了回去。

甄嬛仍是一派淡然,她未曾多說一句,順從地打算離開。

但行至門口時,她彷彿感應到什麼一般,緩緩轉頭與皇上對視。

直到華妃再次不耐煩的催促,她才微微垂下眼睛,帶著流朱離開了翊坤宮。

“小主,這華妃娘娘怎得如此仗勢欺人,居然叫您去為她獻舞。”

流朱最是見不得甄嬛受委屈,剛踏進永壽宮中,她就忍不住開口為甄嬛打抱不平。

“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心思,簡直是欺人太甚。”

“流朱!”甄嬛厲聲制止了流朱,她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呵斥,“隔牆有耳,華妃娘娘豈是你我敢隨意編排的。”

“可……哪怕是皇后娘娘,也未曾如此折辱過小主啊。”

甄嬛突然想起自已此前日日為皇后梳髮簪花之事,若非皇后突然被毒蛇咬了,還真不知道要被怎樣驅使。

她長嘆口氣,心下慨嘆這後宮之中欺辱人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轍。

拿著些小事做文章,一點容人之心都不曾有。

“都是些小事罷了,傷害不了我,”甄嬛反而安慰起流朱來,“惠貴人給的那方子,溫太醫已經改良過了,這幾日你便去拿藥。”

“是,小主。”流朱扶著甄嬛,臉上終於有了些期待的神色,“待小主懷上皇嗣,那嬪位遲早還是小主的囊中之物。”

“貧嘴的很,”甄嬛也不由得輕鬆起來,她摸了摸小腹,“有些人,靠著家族勢力,沒有子嗣也能得寵。

可見子嗣雖重要,但到底比不過一個強盛的母家。

如今父親已經與皇上站在同一邊,這未來的日子,倒還有幾分期待。”

“小主,你過去不總是說家世權勢都是身外之物嗎,今日怎得……”

“因為在這宮中想活下去,必須要有權勢和家世。

看看那恬貴人,即便沒什麼腦子,皇后娘娘也格外倚重,皇上更是時不時就去看望她。

不就是因為她的背後是富察一族嗎,若她和那安貴人一樣的家世,只怕早就被厭棄了。”

流朱似懂非懂,但她相信自家小主所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

“浣碧呢,這幾日都沒怎麼看見她了。”

“這幾日可能是要落雨,浣碧腰疼的厲害,”流朱不敢提浣碧日夜咒罵沈眉莊的事,她只能隱晦提醒著甄嬛,“小主,浣碧這番模樣,怕是心中會對惠貴人……”

“她那個胡亂闖禍的性子,被罰一罰才知道收斂。

若不是惠貴人求情,她如今哪裡還有命在。”

甄嬛很少如此疾言厲色,畢竟浣碧是她的妹妹,因為心疼她留下如此嚴重的暗疾,一提起這事就會格外惱怒。

即便這事沈眉莊才是那個受害者,有時也會壓抑不住內心的想法,隱隱怪罪於她。

“小主……”

“叫溫太醫給她再開些藥,看看能不能緩解。”甄嬛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柔和了語氣,“告訴她,若是再改不了那心比天高的性子,我便求了皇上,將她送回家去。”

甄嬛雖然性子柔和,但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流朱雖有心替浣碧說上幾句好話,但也是無濟於事。

若是想得到小主原諒,怕是還要浣碧自已去求情。

另外一邊,陵容剛剛將安胎藥飲下,恬貴人便帶著桑兒過來了。

何桉鳴還立在一旁未走,就這麼撞上了真正的主子。

恬貴人只是隨意瞥了何桉鳴一眼,似乎並不驚訝他為何會出現在承乾宮中一樣。

“之前你叫人告訴我的事兒,倒是查出些眉目了。

欽天監內部亂的很,不知有多少人伸手收買過。”

恬貴人發號施令慣了,直接揮手便想將所有宮人給趕出去。

照水卻巋然不動,直到陵容點頭,她才與桑兒一同退下了。

“貴人來找我算是找錯人了,應該去找惠貴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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