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兒,別胡思亂想。"
"我沒胡思亂想,我說的都是心裡話!"
冷纖似乎更加激動了,她倔強的昂起頭顱,肩膀也跟著劇烈顫抖著,用一種不服輸的目光緊盯著他的雙眼,追問道:
"你說你不喜歡我,難道就不怕我傷心嗎?"
阮玉微怔,令他沒料想到的是,她居然這麼快就揭露了底牌。
於是阮玉皺眉,即刻反問冷纖道:
"你會傷心嗎?"
冷纖呼吸一窒,決絕的回答:
"當然會傷心!"
"……”
阮玉沉默了,他靜靜的站在她身旁,薄唇微抿,一言不發。
身後的雪山聖白冰冷,終年卻照射不到一點點太陽的光。
氣氛異常的安靜,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冷纖卻是忽然一下笑了,笑容裡還藏著一份倔強與傷感:
"我不會傷心,因為我早就知道,我對將軍,永遠都是痴心妄想,我知道這樣對將軍來說很不公平,
可是......"
冷纖頓了頓,抬眸,目光堅定道:
"可是將軍並不在乎一個小小的我,對嗎?"
"你想多了。”
阮玉忽然打破寧靜,眸色一暗,淡淡說道。
冷纖卻是一陣苦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道:
"既然如此,那將軍又何必要救我?既然救我,又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將軍,我們曾經不是敵人嗎?"
阮玉沉吟半晌,卻是淡漠的搖搖頭。
良久,才緩緩開口道:
"不,我們的確是敵人,但是那也是曾經,曾經的我是大淵的敵人,現在卻是大淵的功臣。”
冷纖不解,她不明白,阮玉到底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改變,在她心裡他就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當年陪伴她的盧將軍。
阮玉沒有繼續說話。
這一刻,阮玉卻忽然卡住了,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冷纖的問題。
曾經的他,是大淵的罪人,現在的他,卻是大淵的功臣。
這兩者之間又有何聯絡呢?
冷纖冷笑一聲,轉身。
一滴晶潤如玉的水珠順著她的臉龐靜靜流淌著,劃過她的臉頰,靜靜的消失在瑩白色的空氣中。
"將軍,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冷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小聲唸叨著,她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地裡響起,飄蕩的很遠。
都說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冷纖看著腳下白茫茫的雪地,心裡暗自思量著:
她以為再次見到阮玉,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能夠放棄心裡的執念,才能真正的忘記他。
可是終究他們還是走散了,果然,阮玉並沒有再追上來。
冷纖苦笑一下,隨後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心痛,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她的雙腿已經僵硬,根本邁不開腳步,她想停下,可是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做任何事了。
冷纖漫無邊際在雪地上走著,卻越走越慢,只留下兩串白色的腳印。
冷纖閉上眼睛,眼淚再一次滑落臉龐。
"為何要讓我愛上你,卻又殘忍的奪去我的愛呢......"
阮玉並沒有回頭,因為他已經猜到冷纖此時此刻心裡的想法。
她是愛自己的。
阮玉知道,自己之前在大淵的罪行,是無論如何也洗刷不乾淨的。
所以他不想看到冷纖再一次被他連累,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只是阮玉並不知道,這樣的逃避,反而令冷纖愈陷愈深。
他自己儼然已經是待罪之身,如何又能奢求太多東西?
絕情谷或許就是擁有這樣的魔力吧?在此之前,他為了救她,奮不顧身,義無反顧。
在此以後,他卻忽然變得卻步了,甚至連逃避的勇氣都沒有了。
或許,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對於先轉身卻忘不掉的她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好訊息吧。
阮玉心裡想著,忽然覺得自己變得輕鬆了許多。
他一步步朝著反方向走去,腳尖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呀咯吱的聲音。
奇怪的是,雪山看似冰冷刺骨,可是踩在上面竟然感受不到絲毫的寒冷,相反,在這一刻,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柔軟和自由。
他的腳下,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條分岔口,他選擇毫不猶豫的繼續走了下去。
不知不覺,阮玉已經走到了一處懸崖邊緣。
此處正是傷心崖。
他忽然覺得心口一疼,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一陣眩暈。
阮玉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真實情感,他猛地跪倒在地,再也沒有了移動半步的力氣。
他的腦海裡,再次浮現出冷纖那張蒼白秀美的容顏,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在哭泣的模樣,他忽然心痛的無法呼吸,一瞬間就要窒息。
他的心,為何會痛,為何他的世界裡,會充滿著對另外一個女子的牽掛與思念,為什麼?
只有餘情未了的人才會走出絕情谷,走到傷心崖。
阮玉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的耳畔響起冷纖當年在江畔最後對他說的那些句話:
"如果可以,請將軍一輩子都不要愛我。"
"如果有機會,請將軍忘掉我,我會永遠的忘掉將軍。"
"再見了,將軍。"
阮玉忽然覺得一股悲涼從心底升騰而起,他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深處的悲憤欲絕,於是他縱身一躍,跳進了懸崖之下!
阮玉墜落的速度極快,幾乎眨眼便已經墜入深邃的黑夜之中。
墜落下去的短短几秒,他卻回憶了半生往事,他似乎聽見冷纖的聲音:
"不,不要啊,將軍!"
冷纖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可惜一切都已經遲了。
"將軍......"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冷纖眼眶中滾落下來,她不甘心,她還想再見他一面,再問他一聲:
“ 為什麼要騙她?”
“ 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你還活著......”
"啊!"
冷纖仰天長嘯,撕裂般的叫喊聲響徹整個懸崖峭壁,震懾四野。
阮玉只覺得耳膜都快要被震碎了,可是他的心裡卻莫名湧起一股欣喜若狂的興奮感。
他終於,終於再次見到了他的纖兒。
他的唇角揚起一絲溫暖而幸福的微笑。
"我的纖兒,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纖兒,我回來了......
“他的纖兒還活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