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數年來,因府外營生事,府上一些人在城中的動靜,我也有了解。”

“只是……一些人、一些事難以理會。”

“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他女婿在城中營生,我早有所知,甚至於還知道他這段時間和大老爺往來很多。”

“哼!”

“那個天殺的在順天府牢裡待著,大老爺是他老子,不想著將他快些救出來,聽說……還趁機將他的銀子、金石古玩玉器全部弄走了。”

“那些古董之物便是由那個冷子興處理的。”

“還真是一對好父子。”

“前兩日,更是買了兩個小丫鬟受用,兒子還待在牢裡,身為老子的,做出那樣的事情。”

“偌大的京城,我還是頭一次碰到。”

“銀子!”

“身為管家奶奶,我的身份特殊一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府庫沒有銀子,解決之法……還是要落在我身上。”

“如何解決?”

“都是老生常談的一些話,開源節流二法,近年來節流之法……我是難有法子了。”

“一些事情上的節流,也沒有意義,銀子也不多。”

“能夠保持現狀,不再繼續擴大支出,我覺就已經很好了。”

“至於開源,數年來……也弄了幾個鋪子,進項多了不少,總體而言……也只能勉強支撐。”

“尤其,因宮裡貴妃娘娘的事情,每年都得至少數千兩銀子打點。”

“再有突發突然之事,銀子就不夠用了。”

“……”

“我……我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府中上下,老太太待我極好,太太在許多事情上還都是聽我所言。”

“大太太,若非看在她是婆婆的身份上,我……,哼……。”

“一年拿出一萬兩千兩銀子,對我來說,不算艱難,對府上就緩解很多很多。”

“我想著……接下來為府上多開源幾處進項,等將來管家奶奶換人了,也不至於說我留下一個爛攤子。”

“至於後續的一萬兩千兩銀子……看我的心情。”

“……”

“就是這一次……因那個天殺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拿出多少銀子了。”

“這裡府上,孃家嬸子那裡,裡裡外外都有一萬多兩了。”

“平兒這小蹄子……心中還念著那個天殺的,看在平兒這蹄子平日裡的功勞苦勞上,看著大姐的份上,我又添了一千五百兩!”

“……”

握著好閨蜜的柔嫩小手,手感還真是不錯,鳳姐喜歡握著,蓉大奶奶說的一些事,自已何嘗不知道?

大太太當初言語……自已因兩府門楣的營生賺了銀子,合該分給府中一些。

那麼。

另外一些人呢?

旁支偏遠之人也就算了。

一個個主子的陪房、近親……他們又該如何算?當年追銀之事,兩府加起來近百萬。

公平?

不公平!

如冷子興那些身份之人,可以賺許多銀子,唯有自已不行?在大太太眼中,應是那般道理。

大太太於自已,常常對人不對事!

既然對人不對事,說道那些也無用,也得罪更多的人,老太太身邊的那些年長嬤嬤……怕是也要跳腳。

銀子!

無需蓉大奶奶提醒,一萬兩千兩銀子的進項份例……自已都不會分很長時間。

真拿自已當金山銀山?

等自已不為管家奶奶了,一些事當商榷。

等老太太將來去了,一些事當商榷。

如若自已心情不好了,一些事當商榷。

……

話語間,丹鳳明眸看向在一旁準備盥洗之物的平兒,這個小蹄子……心中還唸叨著那個天殺的。

早晚有他後悔的。

現在還心性不定。

現在還左右搖擺。

現在還左右逢源。

……

“嘻嘻,都說嬸子治家太苛刻,太狠辣,太無情。”

“兵書上,都有慈不掌兵之言。”

“何況咱們這樣的大家,嬸子性子軟了一些,估計日日都要被人欺負了。”

“這一次……薛家太太拿了許多銀子。”

“多可惜了。”

“其實……這一次不需要太多銀子的打點,那些事涉及的人不只是薛蟠和璉二爺。”

“還有世交故友的許多人。”

“薛家太太……,還有寶姑娘!”

“寶姑娘這些日子……多有忙碌,臨近年關,薛家在城中的營生之事,許多都需要寶姑娘處理。”

“……”

覺嬸子握著自已手不老實,手背、手腕都有些怪怪的感覺,嬸子現在也是越來越壞了。

輕哼一聲,秦可卿將某人作怪的小手打掉。

在外人看來,嬸子做事太精明,手段太狠辣,治家太嚴厲,多有缺點,多有不足。

所以,那些人是外人。

無規矩不成方圓,嬸子治家的規矩……其實都是府上早就有的,許多都是定例的規矩。

只不過,數十年來,遵守的人少了,不將那些規矩當回事的人多了。

規矩鬆了,一些事情就容易亂了,許多人就容易得到好處,猛不丁的,一下子嚴了起來。

那些人就不願意了。

真的很嚴格?

也就是府中以前的規矩。

倘若嬸子將府中弄得天怒人怨,老太太和太太早就不讓嬸子當管家奶奶了。

自已初始在東府管家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那般情形,後來……一個個都老實了。

現在,府中內外麻煩不在了,小年也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年關,當可好好過年。

唯有……,想著府中之事,便是想到薛家的那個薛蟠,便是想到薛家太太和寶姑娘。

不由輕嘆。

薛家太太這些日子……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鬢間的髮絲都明顯灰白許多,實在是……令人心酸。

還有寶姑娘。

因薛家薛蟠的這件事,明歲寶姑娘的待選之事……只怕……要艱難了。

“兩府之中,也只有你知我心了。”

“姨媽!”

“寶姑娘!”

“今兒薛蟠回來了,姨媽應該會好些,要不……咱們待會去看看姨媽?”

“姨媽住的院子距我這裡不遠。”

“精華原液的事情明歲就可鋪開了,也和姨媽說一說,好歹算一件好訊息。”

“如何?”

再次拉過蓉大奶奶的小手握著,真的挺舒服,抿嘴多含笑,數年前……若非還有蓉大奶奶在自已身邊。

自已這個日子真不知道該如何!

薛家的事情。

的確,那件事相連的不只是薛蟠一個人,而是很多人,就算姨媽不拿銀子,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銀子!

姨媽前前後後拿了數萬兩銀子,一大部分都落在大老爺手中,另外一些則是賈薔、賈芸他們辦事的。

至於是否都花在刀刃上,自已心中有數。

大老爺這一次怕是得好了。

銀子!

於姨媽而言,只要薛蟠可以安穩出來,花再多銀子都是值得的,銀子沒了,還可以再賺!

人,沒了。

就真回不來了。

蓉大奶奶說姨媽最近蒼老許多,自已又何嘗沒有注意到?自薛蟠出事之後,自已基本上每日都去姨媽那裡問安問好的。

今兒。

薛蟠回來了,姨媽的心情應好轉。

寶姑娘!

攤上薛蟠這樣的兄長,為之奈何?

待選之事,估計……。

估計薛蟠的事情解決了,寶姑娘的事情又要盤繞在姨媽心頭了,話語間,於窗外看了一眼,下午還早。

還有時間。

和蓉大奶奶一塊去瞧瞧,也算心意。

“再好不過!”

秦可卿也拍了一下某人的手背,嬸子愈發不老實了,一塊去看看薛家太太……自然好事。

“奶奶!”

“奶奶!”

“旺兒家的在外請見!”

當其時。

外間傳來一道脆亮之音。

“嗯?”

“平兒去瞧瞧。”

旺兒家的?

什麼事?

有急事!

府中內外應該……應該沒有要事了吧?決定好去姨媽那裡,正要收拾打理一下。

於平兒看去,指了指外面。

平兒頷首,輕應一聲,轉身離開上房。

“奶奶。”

“奶奶,事情……事情似乎不小。”

不過數十個呼吸,鳳姐和秦可卿正在裡間的梳妝檯前坐著,要相互整理一下的。

平兒快步走近。

“什麼事情?”

鳳姐秀眉微挑,有大事?若是大事,先前豐兒稟報的時候,就直接說了。

既然沒說,那就表明應該是小事。

“嗯?”

秦可卿秀眸有動,看向平兒,不知道出何事了。

“奶奶,旺兒媳婦說……說旺兒剛才被二爺打了一頓,胳膊都打折了,臉都打腫了,一口牙都打掉好幾顆!”

“更被二爺踹了好幾腳,都吐血了。”

“眼看著就要活不成了。”

“……”

平兒雙手交握一處,捻著手中一塊淺藍色手帕,於兩位奶奶看了一眼,將事情道出。

旺兒,被二爺打了一頓。

聽旺兒媳婦所言,很嚴重的樣子,具體……具體如何還不清楚,旺兒媳婦前來這裡像是告狀的。

“嗯!”

“眼看著就活不成了?”

“旺兒,好端端的……他為何要打旺兒?”

“旺兒媳婦呢?”

“讓她進來!”

“天殺的。”

“一回來就找事,還不如在牢裡繼續待著呢。”

“讓她進來!”

“……”

鳳姐有些坐不住了。

自凳子上起身,輕撫皓腕處的玉鐲子,丹鳳明眸深深蹙起,二爺?那個天殺的……犯病了?

否則,為何要打旺兒?

旺兒是自已的陪房,數年來,一直跟在自已身邊做事,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將旺兒打了一頓,快打死了?

憑什麼打他!

是衝著旺兒去的?

還是……衝著自已!

天殺的!

輕喝一聲,自已倒要看看那個天殺的要做什麼!

雪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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