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的話說的不夠清楚嗎,我們城主要我單獨轉達給你。”

良策的語氣變得強硬,陸景非的好脾氣也收了,他硬氣的回道:“城主是讓你單獨傳達,又沒有說讓我單獨聽,你不敢讓寶哥聽,那你就別說了!”

“你……”

“是想讓我親手教教你不夜城的規矩嗎?”

阿寧慢悠悠的語調在身後響起,良策緊了緊拳頭,他高高舉起的手最後只能乖乖放下。

陸景非拍了拍元寶的胳膊,示意他把出鞘的刀先收回去。

“我要回一趟不夜城,”阿寧走到陸景非身邊,她伸手就把他手腕上的那串珠子擼了下來,同時說道:“我已經跟陰華說了,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問她。三天後,我要是還沒回來,你們就自已先找事情做。”

陸景非一把抓住阿寧的胳膊,他小聲問道:“你為什麼不回來呀?是不是,城主生氣了?”

阿寧拍了拍他的手,笑著說道:“我哥對我比你哥對你還要好。別多想,我哥出門了,城裡很多事情要忙,我哥回來就好了。”

陸景非看了看良策,他小聲提醒道:“我覺得良策有點兒奇怪。”

“沒事,欠收拾了而已。”

阿寧屈指輕輕敲了敲陸景非的手,他不得不鬆開手。阿寧朝元寶笑了笑,然後轉身對一臉不忿的良策說道:“真想讓我收拾你?”

良策馬上誠惶誠恐的低下頭,阿寧沒再理他,邁步走了,良策謹慎的跟在她身後一同離開了。

陸景非還在思考著良策的怪異之處,欒大人找到了他。

“小公子,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欒大人一臉凝重,陸景非也顧不上良策正不正常了,他當即就跟著欒大人走了。

他們這次去的營帳不是之前那個,陸景非進去之後才知道郝先生也在。當然了,衛瑋和蛇仙陰華也在。

陸景非在半路遇到了慕清越,他也跟著來了。

衛瑋的親衛送來茶水後就退了出去,營帳裡很安靜,陸景非總覺得心裡很不踏實。

慕清越看了看四周,他湊近陸景非小聲問:“阿寧呢,怎麼沒看到他?”

“良策來了,他和良策回不夜城了。”

慕清越看陸景非的臉色不太好,他關切的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然你先休息一會兒?”

陸景非用手掌按著胸口,他猶豫片刻後才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自已有點兒害怕!”

慕清越原本想問他要不要吃顆藥,手指碰到一件東西后,他轉而說道:“來,吃顆糖壓壓驚。”

陸景非看著慕清越手裡熟悉的糖袋子,他有點兒懵,他還有點兒想要扯一扯慕清越臉皮的衝動。

今早,睡夢中的慕清越被阿寧捏著鼻子灌了一碗化了安神丸的苦水,然後他就得了這個糖袋子。

慕清越把裡面剩下的唯一一顆糖倒出來塞進了陸景非嘴裡,至於裝糖的荷包,怎麼也不能隨手丟掉不是。

萬一阿寧想起來找他要,到時候他拿不出來就不好了。

熟悉的味道成功安撫了陸景非的不安,慕清越為了避免他再胡思亂想,主動開口說道:“欒大人不是說有要事要和十九商量嘛。”

欒大人看了一眼慢條斯理品茶的郝先生,他心一橫開口說道:“我是受劉朗所託,懇請小公子出面為劉奕求一個侯位。”

陸景非一不小心差點兒咬到自已的舌頭,他驚詫的問道:“欒大人是要我為一個殺人兇手請一個侯位?”

欒大人忙解釋道:“牛小娥和六子已經交代清楚了,喜兒姑娘並非是劉奕所害。”

咯嘣一聲,陸景非將嘴裡的糖球咬碎了。

欒大人心裡一哆嗦,他當然也知道自已的這個要求很無禮,但是想到劉朗的犧牲,他又覺得對劉奕這個混蛋寬容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陸景非將一嘴的糖渣咬得咔咔作響,衛瑋真怕他突然暴起把犯糊塗的欒大人揍一頓。雖然陸景非比陸景凡脾氣好,但那不代表他沒脾氣。

陰華沒事人一樣的不說話,劉奕能不能混個侯爺的稱號跟她沒關係,她也管不著。

郝先生放下手裡的茶杯正準備開口,一直沒說話的陸景非終於開了口:“這件事我知道了,還有其他事嗎?”

欒大人一時間摸不清陸景非的態度,他忐忑的說道:“需不需要我們一起上書……”

“咳咳!”郝先生重重咳了兩聲打斷了欒大人的話,不僅如此,郝先生還狠狠瞪了欒大人一眼。

陰華忍不住笑出了聲,幾個人不約而同看向她。

心情不好的衛瑋很不耐煩的問道:“你笑什麼?”

陰華沒和衛瑋計較,她對欒大人說道:“好歹一條性命,欒大人還是聽完我的話再做決定。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那個名叫邱百的小國?”

慕清越看向陸景非,陸景非稍作思考就說道:“邱百國國土狹小,國民也不過數十萬人。它很小,卻很有名,它的出名是因為真神教。”

衛瑋很不給面子的來了一句:“真神教?沒聽說過。”

陸景非耐心講解道:“史書記載,邱百國國教就是真神教,而邱百國滅國也是因為真神教。據說邱百國國內有真神教教眾近五十萬人,其中就包括邱百國的皇族和朝廷官員。這些教眾在某年三月初三午時三刻同時自殺了,邱百國就此覆滅。”

衛瑋聽後馬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小時候還跟我說過這件事,你當時還擔心千機閣會不會也學那個真神教,忽悠著陛下也抹脖子自殺。”

慕清越問道:“真神教的教主呢,是生是死?”

陸景非無奈的說道:“他有沒有跟著一起殉教,反正我不知道,我翻了史書,沒有找到任何記載。”

慕清越又問:“他們為了什麼自殺?”

陸景非想了想說道:“有說法是,他們在那天那個時刻殉教是為了獲得永生。”

衛瑋忍不住耿直髮問:“死了就永生了嗎?”

陸景非搖著頭說道:“我猜不出他誆騙那麼多人自殺的原因是什麼。”

從陸景非這裡得不到答案,衛瑋把視線轉向了陰華。衛瑋覺得陰華是蛇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一定門兒清。

陰華說道:“真神教的教主、長老、護法,甚至一些壇主,實際上是一家人,他們都姓劉,正是劉朗的先祖們。為了練就秘術,他們用幾十萬人的性命完成了一場活祭儀式。而幾十萬條性命,足以引來天懲。”

衛瑋翻了個白眼,嘲諷道:“什麼天懲這麼厲害,還能懲罰人封侯拜相,這麼好的天懲,給我也來一個。”

陰華無視他,繼續說道:“為了活命,劉家人做起了武將,靠守衛百姓安危換取功德苟且偷生。如果就這麼拖下去也算是個辦法,但是劉奕作惡太多,劉家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那點兒功德早就被他敗光了。沒了功德的庇護,老天爺當然要替當年那些枉死之人討回血債。劉氏一族必須全死,這件事沒得商量。”

衛瑋直接鼓掌:“是我狹隘了,老天爺果然是最公平公正的,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欒大人張了張嘴,要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他想說那些惡事不是劉朗做的,報應不應該落在他身上。但是,劉奕變本加厲的作惡,確實是劉朗的縱容導致。

陰華繼續說道:“被劉奕休棄的前妻會在下個月二十三生下一名男嬰,做為劉家的血脈,他必須死。”

欒大人張嘴想說話,不出意外的被陰華打斷了,“我知道欒大人想說稚子無辜,那欒大人知不知道,當年有多少孩子因為他們劉家人的私慾被自已的父母親手殺死?欒大人,我實話告訴你,沒有他劉朗,千家搞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一樣能解決。為了給那個孩子一條生路,我們昧著良心給了他劉朗這個機會。”

欒大人忍不住看向陸景非,他真不知道陸景非為劉朗全家做了這麼多。

陰華沒理會他的反應,只是自顧自繼續說道:“欒大人,我說這麼多,只是為了告訴你,劉朗甚至劉家所有人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百姓安危,他們是為了劉家,為了他們自已。欒大人要是還不明白,還非要給劉奕這個畜生再爭取點兒什麼,別怪我沒有提醒過,到時候惹得民怨沸騰,你們小殿下辛苦救下的稚子只能用他的小命抵他的先祖們欠下的累累血債。”

該說的都說了,陰華也不打算再多言。

劉朗想讓他們劉家斷子絕孫,沒必要攔著,成全他好了。

至於看家護院,她從族裡隨手抓來幾個晚輩,差事辦的怎麼不比這些私心甚重的傢伙好。

一片沉寂中,郝先生率先開了口:“欒大人,你只管如實彙報你的事情,其他事情,我相信小公子一定能妥善處理。至於劉朗的身後事,我相信陛下一定會秉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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